《[无限流]他自会破局》狐铃铛

188、落日余晖（十）

　　跳窗后，洛哲阳来不及等人，拔腿就跑。
　　杀人小丑却大步一跨直接从窗子跳出，正要上前追，银哲宇也迅速从窗户钻了出来，一脚踢倒假树拦在杀人小丑的面前，随即自己也跑到杀人小丑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结果他低估了杀人小丑的力气，他摁住银哲宇的肩膀，像大人拎小孩一般将人扯到一边，然后举起刀子往洛哲阳那边砍过去。
　　洛哲阳本来是直线逃离的，但是眼看刀子要落下，他只能临时拐了个弯，奔向距离他更远的门。
　　然而杀人小丑这次却没有追，而是抬起刀，直接往他这边扔了过来。
　　洛哲阳正跑着步，看见刀子过来的时候想要紧急刹住，可惯性原因他已经无法停在安全区域了。
　　不讲武德！怎么能直接扔刀子啊？
　　然而此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劲儿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扯，然后一双手护住了他的脑袋和腰，将他整个人护在怀中。
　　“噗嗤”
　　“叮当”
　　那是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和金属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啪嗒”一声，杀人化作了一具木偶摔落在地上。
　　阴暗的院子忽然又敞亮起来，破旧的民房又变回了彩色的集装箱迷宫。
　　血液飞溅到空中，洛哲阳感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滴落了几滴滚烫的液体，于他额头流下，挂在不住颤抖的睫毛上，将他的视线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
　　洛哲阳试图拥抱银哲宇的双手顿在半空中，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他不住发抖的双手，铁锈味自空气中蔓延开，直达洛哲阳鼻腔。
　　心脏一抽一抽，他感到自己全身都是冰冷的，怀里的人显得越发温热。
　　“别......别睡。”
　　洛哲阳脑子一片空白，过了有五秒，他才从中缓过神来，他抱着银哲宇，声音有些哽咽，甚至还带了些颤音，“别睡，求你。我这就带你出去。”
　　与银哲宇不同，洛哲阳并没有丢失记忆，所以在一团白色的光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并没有昏倒，只是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甚至比以前都要好些。
　　他慌张地转了个身，将银哲宇背起，以最快的速度不断在集装箱里穿梭。
　　银哲宇在他背上并没有昏迷过去，也许是太疼了，他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真好，这次你没事......”
　　“你别说了，我带你出去。”
　　“......我没事，你小心。”银哲宇安心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能感觉到很疼，但只是皮外伤，死不了的，就是可能要留疤了。以前，不是没试过......”
　　洛哲阳哪里敢信他的话，声音哽咽着：“你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我们这就出去，我能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好不同意从迷宫中钻了出来，外面却已经不是码头了，而是一个建立在山顶上的公园，那从树林里与洛哲阳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太太再次出现。
　　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坐在终点处的石椅旁，拄着拐杖，看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洛哲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爆发力，背着银哲宇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向老妇人，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眼泪，一脸的慌张着急：“奶奶，求您告诉我，我接下来该去哪里？”
　　石桌椅只有三个方向，一个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一个是向阳的万丈深渊，还有一个，通向一片幽暗的森林。
　　老太太将眺望远方的目光收回，看来洛哲阳一眼，又看了银哲宇一眼，柔声笑着说：“孩子，别着急，你先将他放下来。”
　　洛哲阳只好照做。
　　银哲宇脸色苍白，但好在还有意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与洛哲阳一同看向老太天。
　　只见老太太看着银哲宇：“孩子，你们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拿到了东西吧？”
　　洛哲阳这才连忙将遗忘已久的预言之书取出来，他正要开口说预言，老太太却抬手盖住了他的预言之书，似乎是在阻止他使用。
　　接着，她把目光落在了有些迷茫的银哲宇身上。
　　银哲宇皱眉想了许久，才从自己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十字架项链，“这个吗？”
　　老太太点头：“你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洛哲阳眼睛一亮，“要怎么做？”
　　老太太将目光投向西边，看着落日：“将其扔进悬崖下，便能用了。但是我提醒你们一句，它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初衷是用它来救更多人的吧？你们要谨慎使用。”
　　洛哲阳刚亮起的眸子再次暗淡下去。
　　“等你们决定好了，就将十字架扔下去。接着，是跳下向阳的悬崖，还是走向幽暗的森林，得你们自己选择。”老太太说完，看向他们来时的地方：“它们追上来了，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洛哲阳回头，发现木偶全都变成人活了过来，追在最前方的，正是杀人小丑和冒牌货。
　　银哲宇苍白的嘴唇轻轻抿起，甚至没有考虑，直接抬手将十字架扔进了悬崖中，“我选他们。”那些在虚假异世界中，没能等到异世界消失就死去的人。
　　洛哲阳低下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说出一个字：“好。”
　　他不舍，但尊重。
　　银哲宇撑着身子站起，走到悬崖边：“既然如此，我任性一回，没什么不可吧？”
　　向阳而死，背阳而生。银哲宇选择了向阳而死。
　　洛哲阳跟在他的身后，伸手勾住了他的尾指，哽咽着：“再等等我。”
　　银哲宇转身看向他，与初见一样，洛哲阳依旧是沐浴在夕阳下，还是那个全身都在发光的少年。
　　能遇见你真好。
　　抬手捧起洛哲阳的脸，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如果我回不去了，就忘了我吧。”
　　“我......”我不要。
　　银哲宇霸道的吻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洛哲阳闭上双眼，一边哭一边回应，就像他们在轮回里的第一次亲吻一样，疯狂又热烈。
　　一吻结束，银哲宇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可惜，还没能等到我们都长大。”
　　说完，他往后倒去，洛哲阳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追上去，与他一同没入镀上了金光的云层中。
　　洛哲阳似乎听见了一声女人的呢喃——
　　“欢迎来到地狱。”
　　凌晨五点，洛哲阳在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只有肖意君在，他立即坐起，沙哑着声音问：“银哲宇呢？”
　　“还在抢救。”肖意君摁住准备下床的洛哲阳：“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我想去看看。”洛哲阳抬眸，用近乎是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肖意君心一横，别开脸：“他现在还在抢救室，你去了也是干等。放心，医生说送来得很及时，也没有伤到内脏，不会有事的。”
　　不，他有事，第一次是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刀，第二次是把生的希望送给了更多的人。
　　洛哲阳垂着眸：“你不用骗我了，虽然那刀没有伤到内脏，但是伤口面积太大，失血过多休克了对吧？”他久久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带他回来得太晚了，我手上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也已经没有意识了。而且救护车哪有这么快？”
　　肖意君沉默不语。
　　他一夜未睡，守着小方块坐在床边，凌晨四点的时候，他注意到小方块终于发光了。
　　一阵白光后，洛哲阳抱着已经昏迷的银哲宇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正以一种肖意君从来没有见过的悲哀眼神看着他：“哥......求你，救救他。”
　　说完那句话之后，洛哲阳就昏倒了过去，吓得肖意君顾不得银哲宇的伤势去接人。
　　他不敢让洛母知道，只能先联系知情的舒紫求助，舒紫立即就联系上了骆婧，最后是骆婧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将他们先送到了医院。
　　肖意君到了医院才敢打电话告诉洛母出事了，现在骆婧正在医院的走廊安抚洛母，她隐瞒了异世界的事实，只说是洛哲阳给他们提供了线索，查到了一个在海外的网络毒瘤，所以被夏明森报复了。
　　反正如若不是他们俩，夏明森身上的人命只多不少，背上这个锅又怎么了？
　　洛母回到病房，本想说两句让他以后做事不许那么没有分寸的，可看见他就这么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模样，想起那位为了救他现在还躺在抢救室里的同学，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她想，洛哲阳现在一定比她还煎熬。
　　银哲宇的奶奶是早晨七点才到的医院，洛哲阳不敢见她，但是又不敢不见，毕竟银哲宇本可以没事的。
　　真见到了之后，无数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好想哭，但是又不敢哭，是没这个脸。他怕看到银奶奶崩溃痛哭，更怕银奶奶因为这件事伤了身心。
　　他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的时候，人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了。
　　银奶奶的眼眶通红着，应该是已经哭过了，但是在洛哲阳的面前，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握着洛母，轻声问：“我能和他单独聊一会儿吗？”
　　洛母和肖意君都是有些担心的，但是看洛哲阳点头，他们不好说什么，只能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对不起。”洛哲阳起身，对银奶奶鞠了一躬：“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发颤，久久不敢起来，却不曾想竟是银奶奶将他扶了起来，柔声说：“好孩子，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洛哲阳缓缓起身，又惊讶又疑惑。
　　银奶奶沿着床边坐下，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你是英雄，他是救了英雄的英雄，奶奶很欣慰，奶奶不怪你，也不怪他。你父亲已经没了，你又是家里的独子，可我们家不同，他还有个妹妹，如果你没了，你妈妈一定会比我们失去他要伤心得多，你不要太自责，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奶奶......”
　　洛哲阳宁愿听到她指责他，骂他，而不是原谅他。
　　“奶奶，我真的......好难受......”
　　努力伪装的平静表象在这瞬间顷刻崩塌，眼泪止不住地涌出，他将头抵在银奶奶的肩膀上，全部情绪尽数涌出。
　　崩溃过后，他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银奶奶也离开的病房。
　　他想，他也离开病房吧，去急救室门口守着，等他出来后，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没有人敢劝他，因为大家都能明显地察觉到他的状态并不好，那个意气风发的痞少年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