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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捕鱼 ...

  •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这个时间是周末,那些和辛元相处的特别好的孩子,一早就来到这里。和曾经的我们一样,为了在疗养院里多停留一会,去帮助护工做疗养院里各种力所能及的活。那些果树开的更茂盛了,这些孩子就帮着一起采摘,却从来不偷吃,比我们强很多,只有护工们给了才吃。

      我骑车去乡里买了渔网,水桶和靴子,我很怕蚂蝗,从小就害怕,所以只要下水,一定要带着靴子。儿时的记忆力捉鱼一定是最有趣的一个,这一次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孩子们到来后我和他们诉说了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我以为辛元会反对,她吃素,不知道会不会拒绝杀生,捕鱼在我看来就是杀生的一种,但是她好像并没有那么绝对,单纯只是不吃荤。

      孩子们到齐后在和疗养院的护工简单的打过招呼,我们就向疗养院周边的水渠走去。

      小时候家的后方有一条壕,冬天的时候可以滑冰,夏天的时候可以捕鱼,那个时候在这附近捕鱼的人很多,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少了,年轻的孩子又被父母和老师告诫不能靠近水源,做件事的人就更少了。

      我寻找着小时候经常抓鱼的地方,辛元很欣慰的跟在身后,昨天晚上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当我提着桶,带着渔网往壕的位置走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这些孩子一前一后得跟着,唱着当下最流行的流行歌曲,却总是那么几句。

      渔网被我前后放在壕的出水口处和入水口处,这种渔网是圆形的,分成好几节,鱼进去后想往出游就会被夹在渔网的两侧,北方把这种渔网叫网夹。选准河堤后,我们就将水沟的两侧堵住,将渔网放在泥筑的水坝上,用桶向外舀水,几个孩子和我弄的异常欢乐。水开始向外淘后中间部分的水沟开始见底,没多久就看见鱼在游,辛元兴奋的指着水中的鱼喊。辛元没有下水,站在池梗边。她穿的裙子不方便。

      看到鱼开始游后大家放下手中的桶,开始捕鱼,辛元站在边上兴奋的指着四处看到的鱼,当兴奋到一定程度后,竟也一起跳了下来,加入到大家的捕鱼之中,也不顾裙子被泥水打湿。整个水沟周边都是这群孩子和辛元的欢声笑语。

      差不多持续了一天,鱼被抓完了,足有半桶,十几斤,带着满载的收获所有人开始返程。

      到达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辛元先将鱼带到了厨房,嘱咐厨房的厨师帮忙给鱼整理一下,做两道菜又塞了一些红包,在做一些配菜,厨师同意了。接着带着孩子们集体去了疗养院的水井旁,是可以打开开关后自动喷水的。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熟人,都是主人。

      辛元让我去打开机井水管的开关,打开后辛元将水管先冲在自己的裙子上,又冲到孩子们的脚上和裤子上。在冲水的中途辛元突然把水喷向我的上半身,边喷还边笑,开始有些小俏皮,我就来回躲,最后她帮我把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她看着我有些出神,又将孩子我们的衣服脱掉,拿去洗衣机洗。等一切结束之后就来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时间,所有人聚在一起,辛元请大家吃饭,询问每个孩子的梦想,每个人都在说未来想做的事,有的人想做歌手,有的人想做医生,有的人想做运动员。这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没有梦想,但生活快乐,童年只有玩。那一晚吃到很晚,吃到孩子们的家长都找来,看到丰盛的晚宴后家长们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坐在旁边,互相聊天,很多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直到最后的鱼吃光晚餐结束,这些孩子在家长的催促下不情愿的回去。

      第二天辛元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很早起床,和疗养院的院长聊着什么,随后她快速的找到我,她要给疗养院布置些新东西,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接着疗养院的乒乓球台被翻新,娱乐室又多了一张台球桌,她从很远的地方订购,对方送货上门。接着还有篮球场的球网,娱乐室也被安装了自动投篮机。

      接着,她有了新的娱乐,和孩子们进行乒乓球比赛,后面的时间往返这里的孩子变得更多,大家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人。乒乓球比赛结束会有奖品,都是她自己准备的。接着又是投篮机,又是台球桌。这些孩子的存在,让她多添了一些快乐。

      月中旬的一天,辛元突然晕倒了,疗养院的护工帮着我把辛元带上车,我带着辛元去医院,医生非常惊讶的看着我们。他告诉我们不能在继续外面治疗了,要住院,辛元已经开始出现贫血,很多吃过的东西营养已经不吸收。

      这样在医院简短的住过一个星期,我呆在辛元旁边。我询问过医生辛元的病情,医院的医生建议我带她去更大的医院,我问他治好的几率多大,医生没有回复,但也不希望我们如此随意放弃。

      一个星期后辛元的状态有所恢复,在医生的建议下要求转院,辛元放弃了,我们又驱车回到疗养院。在医院只能通过医疗方式给辛元补给营养,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油箱,平常的食物对她补给很少,一但油箱空壳后又要去医院进行补给。

      回来的路上我们路过了曾经上学时总去周边玩耍的一棵柳树,那树有上百年,老人说清末期树就已经存在,有老人说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体恤民情,插在民间的一根拐棍,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等在回来找的时候就长成了一棵树。

      辛元站在树旁边,躯干已经老化,原本分着两个方向长的两个大粗树杈,听附近的邻居说,在前两年经过一次雷劈,一半断了,只剩下另一半,这棵树在这里呆过上百年,都没被雷劈过,在我这一代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事。

      树上依然有系着的红布条,树根周边还有摆放的糕点和白酒,在我小的时候这棵树就有人认干妈的经历,那些家里有灾有难的人会带着礼品放在树下,对树进行祈祷,祈祷自己的孩子症状消除。

      我摸了摸树杆,这棵树的中间我还登上去过。

      “还记不记得我们偷吃过这的贡品?”辛元笑说着对我说。

      “吃完后回去告诉家长,还被家长好顿数落,带着树前又是磕头又是认错。”

      “我的父母没那样做过,他们不信,你妈妈也不信,伏乾的爸爸那样干过。”我对辛元说。

      “他爸爸做生意,信这些。”

      辛元望着树的眼神有些深邃,好像在思考什么。

      夜里辛元又开始呻吟,这是刚出院的第一天,我站在门口,想进去,又怕她一个女孩,事情不方便,在门口经过询问后得到的回复和以前一样,接着又听到她大把吃药得声音。

      第二天夜里回来的很早,白天辛元在房间躺了一整天,我去带了早餐,她面色白,血气少,我询问她的状态,她告诉我好了很多,在简单吃过早餐后又睡下,那些孩子是上学的时间,白天得时间很少来这里。

      我独自一人在疗养院附近闲逛,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村口离我家不远街道旁的野房子处。这房子最早是村里的一个修路的人盖的,想给当时的工人做一个工棚,打更得地方,房子后来修到一半,修路的人被带走了,换成了另一批人,这房子就空了。因为没人认领,房子的所有权就归了村委会。

      那房子只有一个框架,里边什么都没有,在中学时期的时候短暂听过在里边有人摆了几张桌子,聚众赌博,后来有人举报,警察来了后房子又回归了安静。

      我和辛元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长告诉过,不要去野房子附近玩,他们说曾经野房子里有一群小孩玩四角游戏,房子的四个角,每个角站一个人,只站三个,互相去打对方的后脑勺,最后会发现三个人都被打到,玩到最后三个孩子玩出四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小孩还生病了。

      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家长骗我们的,那房子里以前确实发生过不好的事,村里有个男人在外面带回个女人,女人怀孕了,不想要孩子,就在房子里把孩子生下来,自己走了,第二天孩子在空房子里冻死了。

      我绕着空房子转圈,已经老旧,几乎坍塌,没人使用这块基地,本来人口就少,好多人巴不得往外走,自己的房子都住不过来,更不会有人考虑这块地。

      中午的时候辛元醒了,她想吃一些清淡的东西,我带着她去外面买了锅,买了些米,自己熬了一些粥,还有买了一些咸菜。吃过午饭后辛元的气色好了很多,我带着她散步似的向外走,在村庄周围,路过了曾经的天地缘酒店的位置,辛元看到上边的练歌房三个字后,心血来潮,带着我一起走了进去。

      她点了好多韩文歌曲,我听不懂,但跟着曲调复合着唱,接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翻找手机,然后唱我们那个时代流行的歌曲。她的气息总是不匀,唱到一段就需要休息,当休息过后又蹦起来跟着音乐唱,高潮的地方还拉着我手舞足蹈。

      “知道么?我们这个民族就是能个善舞!”说着就跳起了阿里郎的舞蹈。

      跳的时候拉着我一起,时而勾肩膀,时而牵手,总是想要和我有身体触碰。

      我看着她默默的笑,此刻,她有什么要求,我想都会答应,这个我曾经童年最好的朋友。

      唱歌直到很晚的时间才结束,我们骑车走到了路边一个门口停下,这个房子就靠近街边,在野房子的对面,大门是木栅栏做的,这里曾经住的人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的一个小孩,只是后来她的母亲疯了,父亲去世了,人也被带去了外地,就在没见过面。很多人说这房子有问题,在他们走后这房子也一直空在这没人住。

      辛元从栅栏门前走进去,还能看到我们最初来他家时的那口井,他比我们小,幼年里我们并不带着他玩。

      当天晚上疗养院放了电影,是成龙的醉拳。这个习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村口会有定期的电影放映,疗养院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一次,那个时候是放映机,加电影的放映片,现在简单的投影就可以全部做到。

      我们小时候就总来,现在这个放映习惯还在。那些孩子放学后第一时间就跑来,围在辛元身边,他们太爱这个姐姐,天刚黑,大幕就拉了起来,投影仪投在幕布上,管理人员慢慢聚焦,然后用手机播放出将映的影片,音响里传来成龙熟悉的配音,电影正式开始。这些孩子从家里和零食店带来吃的,瓜子,花生,糖,冰淇淋,汽水,她们把食品摆在辛元面前,争先恐后的让辛元食用,辛元就一个一个的从这些孩子手里接过。

      电影结束的第三天,疗养院的一位老人去世了,那个曾经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的阿爷,二十几年,基本这里就是他老年时期的全部生活。辛元一袭黑衣,我也换上了久违的西服。老人家的子女亲属来办理手续,这疗养院送走过很多老人,我们跟着亲属全程的参加了老人的葬礼,棺木的停放,吊唁。在村口的位置。

      乡村去世的人习俗多,没有人哭,这个年龄去世,这里称为喜丧,要吹喇叭的,还要请唱戏的。

      我和辛元坐在院子的边角,这爷爷是这村里的名人,活了快一个世纪,整个村子的兴旺都是从他眼睛里看来的,他可以一直住在疗养院也是村委会同意的。

      他的子女并不在村里,但是葬礼还是在村里举办,村长带头讲话,为数不多的村民参与,辛元带着眼镜,她说在西方很多人都是这装扮,她觉得她也要这样做,觉得是对老人的尊重。

      那些疗养院的老人也都自发的来参加,接着棺木开始往山上运,是土葬,我告诉辛元后面的部分我们就不参加了,身体不好的人,会被冲到。

      辛元看了看我.

      “冲到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早走晚走的事!”说的时候语气低沉。

      接着我们驱车跟着一起去了山上。在那里辛元只是呆站在一处,却关注着每一个下葬的细节,包括那些招魂幡举起时阴阳师告知家属要说的话,随后棺木下落,每人一锹土,看着挖出的坑慢慢被填平,又慢慢升起,一个人的一生就在此完结。

      结束后坟墓旁边的食品被主人带出,分给周围干活的人,每个人简单吃一口,似乎有特殊的说法,辛元和我没有吃,也没有去问对应的习俗。

      当晚我们喝了酒,辛元睡不着觉,突然来我的房间,她说想喝些酒,我很担心她的身体,不知道酒是否会伤身。她强烈要求。我骑着车去往村里路口的超市,还好的是超市没关,有熟食,黄瓜,花生,我随意的让老板拿瓶酒,价格高一些,乡村,六七十,已经是一个酒的高价格。

      这超市曾经的老板,我和辛元都认识,在我们学校做过老师,在小学的时候,但是并不是我的时代,是我父辈的时代。后来因为私自售卖学生书本被学校发现,革去了老师的职务,再后来就自己开了超市,成为了村里为数不多的最先踏入小康生活的家庭。再到后来已经是富人行列,在我高中时期短暂的又回学校担任过体育老师。

      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我记得他与自己爱人的妹妹发生了不伦关系,后来因为这样的原因,一直在村里被人指点,第二年的时候人就去世了,为此我还觉得可惜。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给我零食,每次用同样的钱我可以买到更多的东西。

      超市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他爱人妹妹的孩子,我看着他,他似乎并不认识我,小时候我见过他很多次,他的家住在我小学的对面。

      我带着食物走回疗养院,将熟食切片,基本就是酱肉,猪头部分的肉,香肠,黄瓜切断,花生,在拿出一袋在超市买的酱,晚间的下酒菜就算准备完毕。

      我和辛元坐在桌子间,辛元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从小这就是我和辛元最渴望的场景,无数次他来我家都看到我父亲和雅馨的父亲吃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配置,偶尔会多一个素鸡蛋,或者其他的炒菜。那个时候我就经常和辛元说:“等我们长大,我们也要这样吃。”

      但是整个学生生涯到大学期间,我们都没有这样吃过。小时候就更没机会。

      辛元夹起桌子上的肥肉慢慢放入嘴里,吃完的同时喝一口白酒,脸上露出一种疼痛的表情,又慢慢恢复平静,接着露出一股享受的表情。这一刻她也不在追求吃素,而是和我一起享受。

      “这感觉我们直到现在才能体验!”

      辛元对我说着,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点了点头。

      “从很小我们就想这样做,却直到现在才完全有机会。”

      辛元拿起黄瓜蘸了下酱,又轻轻的抿了一口酒,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酒有些辣,我忘记她小时候是否能喝酒了,我的印象里只记得伏乾很喜欢喝,辛元却很少喝。只有一次过年的时间,在我家里,辛元围着我家人一起吃饭,有伏乾,还有雅馨,雅馨的弟弟,我们才喝了一次,那一次,他脸很红,却忘了最后是否喝多。

      她的举动小心翼翼,喝酒时半遮挡,这是在韩国的礼仪,完全一个女人的形象。我曾看过一个关于变性的介绍,当一个男人决定变性的时候,好像在提前很早的时间就开始要进行雌性激素注射。我真的很想问辛元,又觉得这个话题无意义。

      几杯酒之后辛元略微有了醉意,他开始询问我未来的计划,是否有恋爱的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如果这个公司成立后赚了钱想做些什么。

      我看了看她,慢慢的回答。如果赚了钱,第一时间要把我的贷款还清。我虽然和崔庆合伙做了公司,但实际上名下一直有房屋的贷款,只是暂时都是父母再支付。

      她笑了笑。

      “你一直在为钱而为生活苦恼么?”

      她说完后我突然停了一下,她继续再小心翼翼的吃着花生,吃盘里的牛肉。

      我虽然金钱并不富足,但确实似乎也没有为金钱而苦恼过,大部分时间生活里的事情都还让我庆幸,即使很多梦想性的东西不达成,不如意,但也都会苦中作乐,即使情感上不顺,也从来没去怨过某些人。

      接着我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

      “所以,从我们在一起,就从来没听过你抱怨,即使在很小的时候!”

      我低着头,在想要怎么回答她,我是不是这样的人。

      辛元的脸开始发红,话慢慢变多,眼睛有些迷离,却睁的很大,发亮,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是我们三人里眼睛最大的,最有神,甚至整个我接触过的人群和朋友圈里,她的眼睛也是最大,最有神,最美的。

      她讲着小时候的事,讲我们打架,讲遇到的外村人,包括我们差点被拐卖的经历,兴奋的时候还会突然抱住我,那身上淡淡的体香,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没有一丝男人的影子。在说到中途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看着她,对他说道:“对未来的事都安排好了么?有立遗嘱么?想要什么样的葬礼?”

      我知道她为什么找我喝酒,只不过是刚好看到了一个人去世的全流程。

      借着酒意我也不想在和她小心谨慎的聊天,她选择这样一个结果,我们就可以坦然聊后面所有的事,最终就是一件事-死亡。

      “立什么遗嘱啊?现在的时间就是能花多少花多少,后边的一切都会重新回归到我爸的手中!”

      我默默不语。

      “不用什么葬礼,你在我身边就行,去世的时候把我的骨灰撒树里,直接当成肥料,还能做最后一丝贡献!”

      辛元说完后笑着往后半仰。

      小时候我们就聊过这样古早的话题,那个时候幼稚,胡乱谈论生死,我们彼此询问着未来去世后要如何进行自己的葬礼。我说我要把自己的骨灰洒在大海里,什么都不做,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伏乾说要把自己的骨灰放在烈日直接照耀的地方,让吸取足够的日之精华,来世做太阳一样的人。辛元就说自己要葬在树下,给与树木最后一丝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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