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我共》姟引

40、第 40 章

　　“你要是待得不舒服也不用勉强。”侯宁转头看着对着书发愣，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的蒲阳小声说道。
　　一个放松的周末不就应该从学业压力里稍微解脱出来一小会儿出去享受一下短暂的青春吗？
　　蒲阳听见这话眼神一亮，“那走吧，我最近刚好看到几家还不错的店要不一起去试试？”说着就拉着侯宁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不是最近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侯宁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蒲阳拽出自习室。
　　“明明是你要来自习，结果不看书拉着我出来玩，这对吗？”侯宁歪头看着踏出了自习室后肉眼可见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蒲阳，“我可是要提醒你，你们八年制的神仙打架不是开玩笑的。”
　　有些时候，蒲阳的语言捕捉能力确实十分惊人。
　　“你其实很喜欢我，特别担心我考不好吧？”蒲阳忽地停下脚步，凑到侯宁耳边说到，“不然也不会这么关心我能不能拿到国奖。”他的阅读理解只有在侯宁这里才能拿到满分。
　　这个分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再去解释似乎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侯宁一愣，只是呵地笑了出来，平时去健身房踩起动感单车的时候心跳也没有这么快。
　　“走啊，不是要带我去吃饭吗？”特意加快了脚步，转身看着落在身后的蒲阳，侯宁招呼道。
　　蒲阳嘴角和颧骨没再落下来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今天天气不错，明明已经入了冬阳光还是正好，清风吹过不再是从小到大家乡那种只想裹紧外套的寒冷，更像恋人轻轻抚摸过脸庞那种温暖又柔软的拥抱。
　　今天收获也不错，虽然复习没有一点进展，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好像也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不是吧？这才六点啊。”
　　艺术家听见床下细细簌簌的声响首先怀疑的不是隔壁床上的蒲阳醒了，而是这个地方常见的像猫咪幼崽一样大小的耗子。
　　半梦半醒之间摸索着枕边的眼镜，自觉尽力睁开的眼睛看上去也只有一条缝。艺术家撩开床帘伸出头看见的只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门的蒲阳。
　　哪怕是从连眉眼到脸型都看得出来人生的兴趣爱好就是学习的魏博学，平时也要再过半个小时才会从吱呀声中爬下床来。
　　“这才几点？你受什么刺激？姐姐嫌你学习不够好啊？”艺术家把脑袋耷拉在床边的围栏上看着精神抖擞完全没有一点倦意的蒲阳打趣道。
　　学校里常走的路就那几条。都住在一个寝室里，艺术家也难免会偶尔和蒲阳选择同一条路来个偶遇。

　　蒲阳身边那个女生看上去就不是艺术家会喜欢的类型，于是只和侯宁互相点了个头笑了笑打过招呼，艺术家便急匆匆一个人加快了脚步。可是这也不妨碍艺术家依然认为侯宁是个还不错的人。
　　艺术家之所以是艺术家，当然不只是因为平时外人眼中的造型。如果没有匹配的思想，仅靠那一副空空的皮囊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外号，聊起蒲阳的小烦恼，艺术家只是冷哼一声。“才八岁算什么年龄差啊？”
　　蒲阳一拍艺术家瘦削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有品位，好兄弟。”

　　“接着睡你的觉去吧。”蒲阳抬手把艺术家的脑袋推回了床帘里。
　　就在这磨蹭的一会儿，已经到了魏博学起床的时间。
　　蒲阳一惊，提起满满当当的双肩包便冲了出去，生怕少看了一分钟的书被魏博学这样的神仙挤下领奖台。
　　很难说这样的临时抱佛脚有多大的用处，但至少比什么不做好一点点。老天爷也应该会对努力的人施舍一点小小的善心，哪怕他努力的程度并不多。蒲阳坐在教室里双眼无神地盯着书上的小方块字心里这样想着。

　　“你放松一点没关系的。”侯宁的声音很轻柔，和本来已经睡眼惺忪但是听见这话猛然转过头，情绪激烈但被公共场合限制了发挥的蒲阳形成了强烈反差。
　　蒲阳瞪大眼睛，“那怎么行，那我不得再等好几年？”

　　想到这个场景，蒲阳一个激灵坐正起来摇了摇头来回拍了拍两颊。
　　这样规律的生活，蒲阳坚持了四天，第五天早上晚起了十分钟，第六七天早上是听见了魏博学的闹钟才醒过来，一个星期后就变成了七点……
　　艺术家嘴里放着声音像是隔壁房间装修打着电钻一样的电动牙刷从卫生间走出来，“你可真是一点也不争气，亏我还猜你能坚持一个星期，白让我亏五十。”
　　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是发自内心希望蒲阳早起。至于起来之后去干些什么，学不学习就没那么重要了。
　　刚刚才从困倦中逐渐清醒过来，蒲阳隔了好几秒才接上艺术家的话，“你不早和我说，我坚持坚持咱俩三七分，赚小博一点啊。”看着艺术家从卫生间满脸滴水地走了出来才起身走了过去。
　　“我七你三是吧？那行，下次来把大的。”艺术家捞起身上的老头背心擦了把脸，坐在椅子上，一脚收上来踩着椅面，手搭在膝盖上拆开昨天从食堂买回来的面包一口下去就得了脸盘大小面包的三分之一。
　　艺术家回头看着蒲阳，“还有一个火龙果馅的你要吗？”伸手把桌上另一个粉红色的三角形面包递给了蒲阳。
　　前几天蒲阳甚至还起床收拾好了头发才出门，这两天甚至连梳子都不用了。
　　蒲阳拖沓着脚步走过来接着艺术家递来的面包，换上椅子上搭着的已经穿了两天的衣服随手提起书包向后一甩低头又走出了门。
　　“把门带上。”艺术家还是那个坐姿朝着蒲阳的背影挥着手，他和蒲阳这样的自习室派不一样，寝室这种能随他坐出各种姿势的地方才是更适合他学习的场所。
　　当然，魏博学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学习的人已经超脱在世界之外了。

　　蒲阳已经结束了最后一科考试，站在侯宁的考场前楼梯口的样子总觉得有些鬼鬼祟祟，干脆坐在楼梯间最下一层的台阶上等待着。
　　铃声敲响的那一瞬间，蒲阳勾起嘴角立刻跳了起来，转过身两步并作三步冲上去等着侯宁出来。像是独自在家等待了一整天，听见主人回家钥匙孔转动声响就立刻冲向门口叼着拖鞋等待被摸头的狗狗。
　　看到发现自己后侯宁的一个笑容，蒲阳就裂开了嘴角凑了上去。“走吧。”

　　“回家也是休息，在学校也是休息，我想多学习两天嘛。”蒲阳双肘置在桌上。
　　只是顺嘴问了一句蒲阳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抬眼看到的蒲阳却像是一副要被自己赶走的表情。
　　你那是想学习吗？侯宁听见这话不禁笑了出来，“你要是这么认真？那我就不劝你了。”
　　脸上的表情转变的迅速，蒲阳立刻恢复成了刚才的快乐模样。“我可以去找你一起学习吧？”
　　明亮的眼神里透露出来期待让人狠不下心说个不字。
　　“过两天抢票的时候我可能安排了实……”
　　还没等侯宁说完，蒲阳突然像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一样举起手，“我有空我有空，我可以买！”
　　又有谁会不喜欢可爱又真诚的人呢。侯宁举起面前的水杯碰了碰蒲阳面前桌上的放着的水杯，“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定是这个学期自己的努力感动了上天，才能够让蒲阳脑子里能够定格一生的场景又多了一段。

　　再次成为一个学生听课是潘雨薇从来没有想到的，周围的人都比自己小了好几岁。虽说潘雨薇看上去和他们外表上并没有明显的差异，但心态完全不一样。
　　没有工作，用着之前的存款每天重复着倒退了十年的高中生活，潘雨薇首先觉得有些吃不消的竟然是身体。
　　虽然那天和周珊吃饭的时候就那样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了这个决定，回过头来想一想，其实潘雨薇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她落后了那么多年才决定重新站回这个赛道上，可是和她一起竞争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批同龄人了。
　　从回答问题的反应和对知识点的熟悉速度上，潘雨薇都能看得出来自己远远落后于这同一个教室里的年轻个体。
　　“我有点不想考了。”潘雨薇躺在床上戴着耳机，甚至写字写到连手机都不想拿起来放在耳边。
　　课程中间开起小差的时候潘雨薇不自觉会想，如果当年读书的时候自己能有这么认真，是不是现在也不会到二十六七岁了还这样一事无成。
　　学校里清净了不少，蒙露走在学校的小路上被寒风一吹这才感觉有些萧瑟。
　　为了能让这个季节看上去有些生机，学校里种下的都是耐热耐寒的四季常青类树木，但这样的天气里，突兀的树木反而看上去有些黑压压的让人觉得沉闷。
　　蒙露坐在食堂里，餐盘里的东西很快就因为金属导热失去了该有的温度。聊起天的阿姨们吸引着蒙露转过头去，去年这时候史双宝还在这里帮她偷偷加了点菜呢。
　　“你没事吧？想起一出是一出啊。”蒙露并不喜欢食堂做的西芹腰果虾仁，更严谨一点来说是不喜欢西芹，好在大段的西芹还算好剔除，只不过一份菜里剩下的腰果和虾仁也不多了。
　　蒙露饭量不大，只是随意挑了几口也就能填饱肚子。
　　潘雨薇的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就算一天只有六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该和姐妹聊天的时间也一样不会少。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如果还不能找人倾诉一下的话潘雨薇迟早会先把自己逼疯。
　　决定是自己说的，放弃也是自己说的。
　　“可是我感觉我现在就是学不进去，怎么考得上啊？还不如别去丢人了。”潘雨薇侧了个身，叹了声气。
　　“你学不进去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学不进去的，十几年了都不爱学习还能一夜之间就改换人格了？”蒙露起身抬起餐盘放到回收车上。
　　不用蒙露多说潘雨薇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她要是真有这个能力也不用在这躺在床上哼唧了。
　　掀开食堂厚重的挡风门帘，蒙露不禁身躯一抖，冷风虽然不大，和开了空调的食堂里也还是有一定的温差。
　　“班都报了，钱都花了，去就去呗，就当多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是啊，当时的自己明明想多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还想要退缩了呢？
　　潘雨薇总是这样，只要过程中间出现了一些困难立刻就能选择简简单单的放弃。
　　不能说放弃是什么不好的品质，毕竟能够当断则断的人也是不敢放弃那类人心生羡慕的。
　　“要是我躺着在家也能有钱用就好了。”潘雨薇摊成一个大字。世界上不用干活还有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她不是其中一个。
　　蒙露加快着脚步冲回了办公室里，这样的天气走在外面让她身心都觉得不够舒适。“谁不想啊……”前一秒还像个耿直的现实主义，后一秒也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转头变换了声调，“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带上我。”
　　还没来得及笑几声，闹钟就在旁边响了起来。潘雨薇脸色一沉缓缓坐起来拿起手机关掉铃声。
　　“拜了，我接着去上刑了。”潘雨薇摘下耳机在床边呆坐了一会，放空着脑子。两分钟后闹钟再次提醒着潘雨薇的时候，她才提起一旁的包起身垮着脸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