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我共》姟引

3、第 3 章

　　客厅里的亲戚少了一些。大概是坐不下那么多人，有些不太相熟的已经提前去了酒店等着。
　　蒙露敲了敲卫生间的门，“东西买回来了。”周珊拉开一条门缝接了过去。站在门口，平静着自己一路小跑回来急促的呼吸，顺便抬头打量着房间稍显老成的装修。
　　李母喘着粗气，大概也是从楼下刚跑上来，“赶紧去酒店那边，赶紧赶紧。”说着就朝蒙露走过来招呼着她下去。
　　还没等蒙露开口，李耀刚巧推开次卧房门走了出来，正好被抓到个劳力。“正好了，耀耀，你带这几个姐姐下去，跟你哥他们一起去酒店啊。”
　　潘雨薇推门走了出来，周珊跟在身后整理着还有水渍未干的婚纱。潘雨薇略微弓着腰，搭着蒙露的手缓慢的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都磨磨蹭蹭干嘛，赶紧赶紧。”李母看着一堆人围站在一起没有动弹，不停催促。“耀耀，你们到了要是缺什么东西赶紧给我和你二伯打电话啊。”对着已经出了门的李耀背影大声喊着。
　　蒙露回过头，让周珊代替自己扶着潘雨薇，自己回次卧拿上了几个人的手包顺手关上了门。
　　刚转过身，背后的蒲阳吓了蒙露一跳。
　　“你还要进去拿什么东西吗？”蒙露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开门。
　　“那倒没有，我就是看另外一个姐姐没有一起回来，她是直接去酒店了吗？”蒲阳跟在蒙露身后一同出了门。
　　“她路上有事耽误了，你找她有事？”因为李母的催促，蒙露下楼加快了速度，甚至说话也没有空回头看着蒲阳。
　　“没事。”蒲阳立刻接了话。
　　在剩下的几层楼赶路时间里蒲阳也不敢和蒙露说什么话，毕竟刚才她就因为接话分心差点踩空。
　　酒店的空调不算很低，但是潘雨薇仍然起了鸡皮疙瘩。周珊端着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小心地走进包间，酒店的纸杯很软，放在桌上的时候杯口已经不是包装里那样标准的正圆了。
　　“稍微凉一下再喝，大热天找点开水都不容易。”周珊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潘雨薇身边，“布洛芬吃了吗？”
　　潘雨薇轻轻点了点头，她目前的注意力没办法完全从身体上某一处器官上移开。
　　蒙露提着四个人的手包推门而进，“疼的严重吗？”看着潘雨薇的表情脱口问到。
　　“刚吃完药。”周珊此时就是潘雨薇的发言代表。
　　见蒙露身后的迟迟没了动静，周珊回过头，“宁子呢？你俩不是一起出去的吗？”蒙露从包里掏出手机，“待会给你说，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我不知道……”侯宁接着电话，瞥眼看了看坐在对面还舔着棒棒糖的滔滔，“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吧，你们那边还顺利吗？”
　　银色不锈钢的长凳看上去的视觉温度比实际温度更低一些。
　　侯宁等待着人生第一次笔录，不自觉还有点紧张。“没事，你们操心婚礼吧，别管我了。”
　　挂断电话，问讯室里的穿着全套制服的中年警察出来叫了一声侯宁的名字。“来做个笔录哈。”语气冷漠，对侯宁的眼神和电视里正义警察审讯犯人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中年警察对着电脑屏幕，甚至没有给侯宁一个正眼，“姓名？”
　　“侯宁，宁静的宁。”
　　“年龄？”
　　“25。”
　　警察抬起头看了看穿着这身有些过于不切合日常生活裙子的女孩子，“这么年轻就做这个？干了几年了？”
　　侯宁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今天的事情似乎都那么凑巧，一切都发生在这天一定有什么寓意。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能从头开始说吗？”
　　警察虽然摆出了一副“我看你能狡辩什么”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让侯宁有机会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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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字按个手印。吃一堑长一智，虽然你把走失儿童送到派出所的行为是对的，但是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多大人了这个都不知道吗？你看给我，给你自己都添多少麻烦？”中年警察拿着打印好的问讯记录站起身递给侯宁。
　　“您说的对，我长记性了。那既然孩子放你们这了，我签完字能先走了吗？”侯宁低着头边签字边问到。
　　“保持电话畅通，有什么问题我要随时找你过来的哈。”中年警察接过侯宁签完字的记录看了一眼点头示意着。
　　侯宁走出派出所已经接近三点了。“你们进行到哪了？”电话里是嘈杂的背景音乐，按照流程现在应该早就结束了酒店的午间宴席。“行，我现在打车过去。”

　　按照潘雨薇的设想既然宴请在中午，那用于招待亲戚朋友的酒席结束以后自己应该有自己规划的梦中婚礼。
　　周围可选择的地方并不多，距离酒店接近一小时车程的位置有一个草坪广场。潘雨薇思考了很长时间，毕竟老家的经济发展还没有快进到让父母都可以接受婚礼派对的地步。
　　李母在听到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就对潘雨薇表达了强烈反对。这一笔钱如果能省下来或许就能够干很多事情，比如买房子的时候能多几平米，比如存在银行多少也能拿点儿利息。
　　李赢并没有明说，只是不断强调，“你喜欢就行。”“你高兴就好。”
　　“人一辈子可就结这一次婚呢，我还是想办好一点。”潘雨薇在合同上签下字的时候这么想着。
　　酒店的宴席有他们自己的流程和套路，不需要潘雨薇操心。所以在酒店省下来的心思，潘雨薇都用在了设计场地上。摆什么花，用多少花，喝什么酒，用什么配色，邀请什么人，座位怎么安排……每个细节都是她自己下了班考虑了很久才确定下来的。
　　蒲阳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李耀在这一下午来回奔跑，听李赢下达来自潘雨薇的指挥，调整着现场细节。
　　好不容易才休息下来，李耀朝着蒲阳走了过来。
　　“我说你怎么舍得给我这么大红包呢，合着来出劳力来了。”
　　李耀随手拉开椅子坐在蒲阳旁边。“你不是吃完饭就开始在旁边当客人了吗？少了个伴娘，白给个红包找你来。”
　　能愿意花这么长时间车程过来的大致都算得上男女主角的至亲好友了。潘雨薇对每个到来的人都能聊上一段时间，蒙露站在潘雨薇身边有些无趣，也不是每个潘雨薇的朋友都是她的朋友。
　　“宁子是直接来这吗？你发导航给她了吧？”周珊端了杯凉白开递给蒙露，两人稍微走开了一步。
　　蒙露接过水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了吧，都四点多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和潘雨薇聊天打招呼的宾客准备走向里面的广场，周珊立刻对着这个她也不熟的人笑了笑，蒙露面对着周珊，见状也侧过身和来客笑了笑。
　　“本来请的人也不是很多，我刚出来的时候看里面来的人差不多快齐了。”蒙露听见周珊这话伸头看了一眼内场，“我再给宁子打个电话吧。”把杯子还给了周珊走远了两步。
　　“哈？”蒙露显然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那你稍微快点，这边人快来齐了。”
　　周珊刚准备回内场便被蒙露这一声吸引了过来，“怎么了？”
　　蒙露挂断电话重新拿过周珊手里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干净，“高架桥下错口了，还得一会儿呢。”
　　周珊看了看门口停下的车，拍了拍蒙露肩膀，“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这一天不知道忙了什么，但是又还挺忙的。侯宁从派出所出来一个小时过去，总算是朝着导航上最初的正确路线开始前进了。
　　出门买东西的时候，侯宁完全没有想过中途会出现这么多意外的情况。现在手机电量已经不允许她在这半个小时里再点开任何软件打发时间，除了发呆。
　　好像才刚闭上眼休息没几分钟，一脚刹车让侯宁睁开了眼。
　　“美女，到地方了。”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确认侯宁醒了过来，机械报响的到账声和关门的动静结束，司机师傅便立刻倒车回程。
　　“你可算来了。”
　　蒙露站在场边看着男女主角感人至深的相爱发言，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仿佛许久未见，错过了最忙活的时候之后又再次重新出现。
　　侯宁调整好仪态站在蒙露旁边，看着潘雨薇在台上抹着眼泪。“别提了，我八字肯定是和小孩儿不合。”简单描述了一下蒙露离开之后自己的奇妙遭遇，只招来蒙露一阵坏笑。

　　圆桌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可以随时出去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蒲阳抬起头，台子两侧显然人数出现了变化，蒲阳弯着腰起身走到了台子另一侧的李耀身边。
　　“没有我一个人在下面坐着寂寞了是吧？”李耀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多出来的人，用肩膀撞了一下蒲阳。
　　蒲阳用同样的方式回击着李耀，“你这人数都和对面不一样了没发现啊？爸爸是怕你一个人站在这孤独。”
　　听见这话李耀才仔细看了一眼对面，“啊，那个老姐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行，没白给你红包。”
　　蒲阳还没说什么，台上的主角已经进行到亲吻的流程了。台下的欢呼热闹，但都不如身边李耀这个人形唢呐让人鼓膜难受。
　　虽然是室外，好在夏天的饭菜并不会冷得太快。潘雨薇换上了自己这一天的第四套衣服，再次出现的时候来客的用餐情况也差不多进行到了后期。
　　新娘上台的白毯两侧，餐桌还离得有一段距离。潘雨薇站在中间，太阳稍落下，此时的自然光大概是打光也很难做到的柔雾效果。突然响起的欢快音乐让围坐餐桌的宾客交谈声逐渐低了下来。潘雨薇拉着躲在一旁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赢回到白毯中间，顺着音乐跳了起来。
　　没有经过排练总是会出现各种难以想象的状况，潘雨薇显然是高估了李赢协调四肢的能力。好在潘雨薇并不在乎两个人能跳成什么样子，总之是不可能拿到什么双人舞国际奖牌的。虽然动作令人发笑，但是这样的氛围还是感染了一些人一起加入。
　　蒙露伸手悄悄戳了戳周珊后腰，“快上去一展舞姿，说不定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了。”
　　周珊转头看了看蒙露，干脆利落的拉着蒙露冲了上去。“那你看看咱俩啥时候去领证？”周珊并没有学过什么跳舞，但是架不住只要放得开跳什么都是大框架，拉起一旁害羞到低头恨不得钻进地毯下的蒙露转起了圈。
　　在中间跳舞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什么舞种都能在这里略见一二。
　　“你不去吗？”从旁边慢慢凑过来的蒲阳站在侯宁旁边，看着中间舞动起来的人群。
　　侯宁转头看了一眼蒲阳，手里的香槟还没喝下多少，“没事，你去吧。”
　　“不会跳？”蒲阳靠着身后的围栏，背后的花圃可以看得出来最近刚翻过土，站在这里仔细一点还能闻到雨后泥土的气味。
　　现在的小孩子说话可真是直接。
　　倒也称不上冒犯，侯宁只是觉得身旁这个伴郎强装成年人社交的样子十分有趣。“不会。”点头承认。
　　跟小屁孩能计较什么呢？不会也损失不了什么，人哪有十项全能的。
　　蒲阳拉着侯宁的手腕把人带到了舞池，“没关系，我会。”侯宁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蒲阳架到了他肩上，“跟着我跳就行了。”
　　侯宁一愣，两秒钟的功夫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蒲阳带到中央了。
　　“你学东西好厉害啊，”蒲阳微微低头看着侯宁，“都不踩我脚了。”
　　虽然对年龄没有什么讲究，但侯宁总感觉被个小屁孩这样说有些怪怪的。“谢谢，但被你一个初中生这样说，心情还挺微妙的。”
　　蒲阳显然是被这句话弄得有些错愕，“初中生？我开学就高三了。”蒲阳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长相而被错认，看到一边的李耀像是人类返祖一样的言行举止也能让他大概能猜得出为什么了。
　　侯宁有些诧异地长长欸了一声后就没再说什么。对侯宁来说初中生和高中生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听说你学习很厉害，我可以问问你在哪个学校吗？”蒲阳自己接上了话。
　　侯宁看了蒲阳一眼，对于并不熟悉的人侯宁并不太喜欢上来聊天就开始查户口的，但是对于快高考的学生，这样问似乎也情有可原。
　　“怎么了？”侯宁反问了回去，没有正面回答。
　　蒲阳笑得很腼腆。“我想考去你的学校。”
　　侯宁不清楚蒲阳的学习成绩在什么水平，她甚至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伴郎叫什么。“那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
　　“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