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我共》姟引

15、第 15 章

　　阳台上也能听到周围的声响，周珊放下怀里的抱枕冲出客厅，只可惜家里的朝向是个闭眼的瞎子，只能听听热闹。
　　周荣还在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喊叫着，周珊叹了口气，带着梦幻的心出去，带着失落的心回来。
　　家里有一个爱打游戏的青春期男孩和身处一个养鸭场又有什么分别呢？一样拥有奇异臭味的吵闹封闭空间，而养鸭场还能赚钱。
　　即便收到来自几个姐妹的祝福，也不能平复周珊现在没有看见烟花，还听见周荣聒噪声音的复杂心情。
　　“你不能小点声啊？”周珊倚靠在周荣房间的门框上，刚才送水果进来的时候临走忘记关上门，周荣甚至自己都不愿意抽个空起身。
　　有时候周珊真的不清楚戴着耳机的周荣到底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你不会要打个通宵吧？”走到周荣身边摘下半边耳机又重复了一遍。
　　“马上马上，你先睡你的。”那份敷衍不用仔细分析都已经浮于表面了。
　　白眼和叹气已经是周珊面对周荣的常态了。
　　“我就是要睡了，所以让你小声点，你听不懂人话啊？”周珊在一旁抱着手站在旁边。
　　周荣从小吃够了周珊怒火一上头就直接冲进门关主机的苦，为了能在不需要学习的假期里安心打游戏，中考结束后的当天周荣就立刻把主机转移到了桌底下自己两腿和墙面之间。“知道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
　　还没等周珊踏出房间，周荣一声怒吼叫停了周珊的脚步。
　　周荣双手合掌对着转过身来满脸煞气的周珊连忙道歉，“小声！绝对小声！”直到亲自目送周珊出门右转听见关门的声响才放下心继续和李耀交流着，“等我啊耀哥。”

　　又是熟悉的睡姿，又是熟悉的站位。
　　蒙露睁开眼，史双宝适时递上了一杯温水。
　　“下班了？”
　　见史双宝点点头，蒙露才恍惚着撑着自己坐起来。“今天这么早？”明明和侯宁发消息仿佛都还在眨眼前的刚才。
　　薛楠雅瘪着嘴点开手机伸到蒙露半睁半虚的眼前，“五点了还早啊？”
　　不应该啊。
　　蒙露在周围摸索着自己的手机，自己就闭上眼睛睡了这么一小会怎么可能四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这个点去哪啊？”蒙露敲亮自己的手机，时间比薛楠雅刚刚展示给自己看的时候多了一分钟，蒙露打着哈欠问道。
　　二十多年了，蒙露竟然在今天见识到了这个破旧城市的清晨。
　　史双宝也在一旁有些困意跟着蒙露一起打哈欠。
　　蒙露很难说服自己薛楠雅这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只是因为年轻。
　　“你们要去哪？”史双宝在蒙露旁边调整好了自己的双肩包背带。“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学校了。”史双宝已经做好了步行回去的准备，脚尖都调整到朝向回去的路了。
　　刚挂断司机的沟通电话，也不耽误薛楠雅能用另一只耳朵听着史双宝的说话。“你就算走回去，过半个小时寝室楼下也还没开门啊。”
　　似乎觉得是史双宝工作太久连脑子都开始迷糊起来了。
　　“你现在回去不得记过？”
　　还想着好心提醒一下史双宝，大概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也会想要争取一下奖学金什么的。
　　史双宝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薛楠雅不知道大概也正常。
　　看着薛楠雅充满疑惑的眼神，史双宝憨憨的笑了一声。“我们宿舍楼几个阿姨人都很好的，她们知道我有时候打工会回去得晚一点，都会帮我开门的。而且我平时在食堂勤工俭学的时候，食堂阿姨也会让我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带回去，拿给宿管阿姨回家去喂鸡。”
　　蒙露甚至都没想到史双宝的人缘竟然这么好。
　　“你还真会来事儿啊！”薛楠雅微张着嘴有些惊讶。
　　没想到楼下那几个看见学生有点不顺眼就青面獠牙的中年妇女在史双宝这里听起来这么善解人意。
　　“那我回学校了，拜拜！”史双宝挥了挥手转身就跑没了影。“她精力怎么会这么好啊？”薛楠雅在蒙露耳边看着史双宝的离开的背影轻声发问道。
　　司机停下车在路边的两个年轻女性旁边，“是你们叫的车吗？”薛楠雅回过神来拉着蒙露上了车。“换个地址，师傅。”
　　“去哪？”
　　见薛楠雅回头看着自己，蒙露愣了两秒。
　　师傅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蒙露才不太自信的说着自己现在的住址。
　　“你去哪啊？”蒙露伸手拍了拍薛楠雅肩膀。
　　“你家啊。”薛楠雅回复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蒙露刚刚诚恳邀请了薛楠雅去做客，而自己却转眼忘了一样。
　　这个房间薛楠雅应该没有来过才对，但一进门却没有任何生分感。让蒙露不禁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来做客的人。
　　“你什么时候买票回家啊？寒假的票还挺难买的吧？”蒙露脱下外套看着斜躺在沙发上的薛楠雅问道。
　　薛楠雅低声沉吟半天也没想好回答什么，“你要回家吗？”薛楠雅的反客为主一直是修炼到位的，既然自己回答不上来不如抛个问题给别人。
　　蒙露换上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你们都放假了我还不能放假？”
　　薛楠雅一翻身侧卧着单手枕着下巴，像是新婚蜜月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一样盯着蒙露的灰底草莓印花珊瑚绒睡衣。
　　“你回家了，那我顺便帮你看房子怎么样？我觉得你这房子还不错。”薛楠雅说着话同时打量着客厅。
　　蒙露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斜眼看了看薛楠雅，“我见了这房子都得叫一声姨，你就别操心这老家伙了。你不准备回家？”蒙露两脚抖落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抬起头看了看蒙露，薛楠雅收起了刚才没心没肺的笑。“好不容易出来上个学，这不是想多玩玩吗？”
　　看起来薛楠雅就是在满嘴跑火车。既然不愿意说，蒙露也不愿意多问。
　　“你睡这个房间吧，饿了厨房有吃的，其他的等我醒了再说。”蒙露伸手指着次卧和厨房的位置，伸脚在地上摸索着拖鞋的位置，赶紧跑到了主卧门口。
　　“晚安，啊，现在应该是早安了。”说着，蒙露关上了房门。
　　困意侵袭，蒙露平时天天熬夜也没见身体这么疲倦。下次不管薛楠雅怎么说，自己也铁定不会被她拐走了。

　　寒假放得早，史双宝眼见着宿舍楼里的人越来越少。
　　结束了考试大家都忙着回家，史双宝也想回家。隔几天和外婆打一打电话，能听到外婆的声音已经算是史双宝这样忙碌生活的一个慰藉了。
　　史双宝看见蒙露的出现还是会像孩子一样过去傻笑着打声招呼。“蒙老师，放假了你还要上班啊？”
　　食堂没有几个人，史双宝没有那么多要擦的桌子，拿着抹布坐在蒙露对面。
　　蒙露打的菜并不丰富。不管哪里的食堂，只要吃得多了就提不起兴趣。
　　“你怎么也还没回去？”蒙露看见史双宝有些意外。
　　期末忙起来的时候，蒙露并不比准备考试的学生轻松多少。这两个星期甚至连薛楠雅都没有空来自己办公室打发空闲时间了，看得出来薛楠雅为了临时抱佛脚也费了不少功夫。
　　总不会是自己不想回家吧？
　　史双宝听见这话勾着嘴角浅浅笑了笑，“我多干几天再回去，工作又不放假。”
　　蒙露知道史双宝家境不太好，但并不清楚她家到底有多困难以至于需要史双宝把自己的工作安排这么充实。
　　这种问题当然也不好开口问，蒙露塞了一口饭进嘴点着头，“那你票买好了吗？”
　　当史双宝说出大年二十九回家的时候，蒙露的工作性质让她第一时间只能想到：“学校宿舍开不到那么晚吧？”
　　史双宝对自己的安排总是足够细致的，在蒙露问出这个问题以前史双宝已经思考过了。
　　“宿舍最晚能住到二十号。所以我最后几天已经说好去火锅店上夜班，这样白天在别的地方可以休息一会，而且他们夜班工资还会再高一点。”史双宝回答起来那么轻松，好像自己不需要睡觉一样。
　　这个作息连蒙露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人不睡觉能行吗？”
　　冬天的饭菜冷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蒙露餐盘里的东西已经没了温度。
　　“没什么事，我本来也是觉少的人，白天多打几个盹儿就补回来了。”史双宝嘻嘻笑着。
　　见蒙露把餐盘往前一推，从包里掏出了餐巾纸，看出来蒙露也吃完了。
　　史双宝拿起餐盘用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桌上迸溅出来的油滴起了身，“没事儿的蒙老师，我暑假那会也这样打工的。”
　　就算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只要没有反锁，薛楠雅依然会推开门坐在办公室里等，她可不会亏待自己。
　　蒙露推门进来，在这个办公室看见薛楠雅已经是不那么意外的事情了。
　　“哟，考完了？”蒙露看见连妆都没来得及化的薛楠雅，和平时张扬的模样很难联系到一起去，眼下的青黑看得出这几天她确实也认真熬夜了，至于熬夜是不是看书蒙露就不知道了。
　　这份有气无力的声音听得出来没什么精神。“这星期真是累死我了。”薛楠雅躺靠在沙发上，像极了前几天在酒吧里被叫醒的蒙露的样子。
　　“露姐，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蒙露这几天的工作劲头在一年里只会出现两次，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半年后的暑假。“过几天吧，你熬夜的活动都别叫我啊。”
　　薛楠雅眨着眼睛快速想了想刚准备开口，蒙露就适时打断了薛楠雅，“放假了，我不当你们俩保镖。”
　　黑色的皮衣外套和黑色的真皮沙发融为一体，薛楠雅哼哼唧唧在沙发上扭曲摆动着。“现在回家也太早了，回去干嘛啊？”
　　蒙露转头看了一眼摊在沙发上正耍着赖的薛楠雅，“史双宝打工到除夕前一天，你跟她一起去打工体验生活吧。”
　　对薛楠雅来说，史双宝的这些工作不管哪一个的薪酬都那么不值一提。如果想达到薛楠雅的生活水平，大概只能让前几年未成年少女时期的史双宝参加什么交换人生的社会实验节目了。
　　“什么？”薛楠雅跟着蒙露重复了一遍，“那她过几天住哪啊？”
　　大概是单肩挎包放在腿上时间长了即便没什么东西也会很累，薛楠雅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包转移到了面前冰凉的棕色玻璃矮桌上。
　　自己好像是问过史双宝这个问题，蒙露在专注于自己面前电脑屏幕的表格期间还是抽出一部分脑子在思考并和薛楠雅进行交流。
　　“看看有没有老板好心收留她的吧。”
　　“去睡大街啊？你不帮她解决吗？”薛楠雅并没有留给蒙露足够的思考时间，几乎是在话音刚落就提高音量质问到。
　　薛楠雅的话，在蒙露不知道自己忙什么但就是很忙的时候有些刺耳。
　　“首先，我只是一个小辅导员，我没空事无巨细关心到每个人。其次，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来找我说明她不需要我的帮助。”
　　蒙露抿了下嘴叹了口气，“我这有份工作催的急，你没什么事先回宿舍吧。”
　　再待下去可能就是自讨没趣了，薛楠雅默不作声提起包一脸不解地从办公室走开。
　　蒙露刚才狂躁的样子像极了前几天寝室里背着背着书突然尖叫抓狂的室友，本就是因为自己读书不行才到了这种学校，没想到来了还得接着看书背书。
　　好在上次去蒙露家随手拍下的照片还没删，也还派上了用场。
　　薛楠雅两手上下一摸，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起了相册。蒙露也不算白费口舌刚刚秃噜那一大堆，多少给薛楠雅打开了思路。
　　“二宝，我这里有个工作介绍给你要不要？”薛楠雅直到走上了宿舍的楼梯才打通史双宝的电话。“好，那等我过几天确定了通知你。工资肯定会尽量帮你要高一点的。”嘴角都忍不住因为自己心里完美的计划都上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