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光入君怀》商月狐

8、第 8 章

　　许棠月看见南流景耳边又泛起一层薄红。

　　她眯了眯眼，仿佛偷吃了一颗甜甜的糖果。

　　不多时，林熙和燕羽飞也到了，几人各自领了事项忙碌起来。

　　金光漫天，林木和建筑的轮廓尽皆清晰起来。

　　天边各式霞光划过，是来自各个宗门道贺的宾客。

　　不知道南流景是不是故意的，许棠月发现自己接待的刚好是他在外游历认识的朋友。

　　那些人里，既有桀骜的天骄，也有腼腆的普通修士。

　　自然也有女修。

　　听见许棠月的名字，对面的女修捂嘴笑起来，多打量了她几眼，调侃道：“你就是南流景那个宝贝师妹呀。”

　　许棠月一怔，目光不由跟着她转动。

　　“那天，他突然问我，哪里有好吃的桂花味糕点。”

　　女修的眼里有黯淡有释然：“我一问才知道，他是要给同门师弟妹带礼物回去。”

　　“是，师兄给我们都带了礼物。”

　　“那桂花味，是特意为你问的吧？”

　　女修走后许久，许棠月还有些回不过神，她既觉得心口饱涨，又觉得莫名酸涩。

　　她回头往山道看去，人流穿行不绝，往山上汇去，都是为南流景而来的。

　　接待完客人后，许棠月没往前面挤，今日外来人多，宗门派了许多弟子守住各处要道，免得有人误闯。

　　许棠月干脆挨着去巡视了一圈。

　　因着她是南流景的同门师妹，宗门内的人都对她更客气了些。

　　一路走来，没发现什么问题，许棠月提着的心放下些，看来没人敢在今天搞事。

　　只是在路过后山时，许棠月恍然了一瞬，总觉得听见了什么声音，细听却又无了。

　　许棠月有些奇怪，往后山靠近了些，瞧见守在禁地前的弟子。

　　“此处可有什么动静？”

　　“回师姐，并无人靠近。”

　　许棠月点点头，又往后山看了一眼，她到底还有些不放心，暗暗把此事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去问问师兄。

　　这么一圈晃过，也就到了开宴的时间。

　　许棠月坐在席上，看见南流景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人人眼里都是欣赏、个个口中都是称赞。

　　她坐在人群中，好似与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不等心魔侵扰，南流景突然往她这边看来，眼中含着温和笑意。

　　许棠月便也举杯，随着众人，热热闹闹朝他道贺。

　　今日之后，南流景的名字，便要把与他同期的天骄都远远甩开了，从此，再不在一个层级提起。

　　许棠月今日心绪平和，莲灯于床头亮起一豆火光，牢牢笼罩住她。

　　她本来不该做噩梦，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听见远处嘈杂声响，听不清具体，只觉得刺耳。

　　早上醒来时，这噩梦竟也没忘。

　　许棠月回忆昨日遭遇，只有后山一事有些蹊跷。

　　她无法确定，亦难心安，穿戴整齐后，又往后山去了一趟。

　　然而她在旁边徘徊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倒引起看守弟子注意，看了她好几眼。

　　“许师姐有什么事吗？”

　　“禁地可有什么动静？”

　　她连着两天这般问，看守弟子也不免犹豫起来。

　　今日掌门已正式宣布闭关，如今南流景掌管宗门，许棠月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看守弟子生怕被抓住什么差错。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回道：“回师姐，我们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怕许棠月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许是我们修为不济，若有什么问题，还望师姐直言。”

　　许棠月自然无法拿虚无缥缈的声音来说事，她也发觉吓到了看守弟子，对他们安抚一笑：“无妨，你们做得很好，只是昨日外来人多，禁地是宗门重地，需要额外关注。”

　　看守弟子松了口气，拍胸脯道：“师姐放心，后山禁地有重重阵法，没人能闯进去的。”

　　许棠月含笑点头，道了句“辛苦”，与他们道别。

　　虽然没找到什么异常，许棠月也没完全放下心，还是想着把这件事跟师兄提一提。

　　但她完全没想到，主峰掌门殿外全是排队的执事、长老，她竟有无从插入之感。

　　许棠月在原地踌躇，后山之事，毕竟还没什么实际问题，或许不该给师兄添麻烦……

　　此时守门弟子看见她，忙过来招呼：“许师姐，你找大师兄有事吗？我这就进去通报。”

　　如此明晃晃的插队，许棠月连忙摇头：“不必了，不是什么急事，我传讯与师兄说吧。”

　　守门弟子道好，又忙着过去接待其他人。

　　离开时，许棠月又回头看了眼，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却好似到现在才有实感。

　　她望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却觉得师兄比之前离宗历练时还要遥远。

　　虽则师兄说过，可以随时去找他，但她也不可能那么不懂事。

　　回到居所，许棠月下意识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自从离开问心阁后，她再也没有好好修炼过。

　　如今有莲灯护持，她暂时不会被心魔侵蚀。

　　但她要的，就仅仅是这样吗？

　　许棠月闭上眼，灵力自体内流动，运转周天。

　　初时有些晦涩，很快流转自然。

　　随着灵力流动的速度加快，许棠月额上渐渐起了层薄汗，无数幻象自意识中升起，许棠月只牢牢注视着那一豆灯光。

　　如此磕磕绊绊，虽则比平时慢了许多，竟真的成功运转了一次周天。

　　许棠月没有浪费时间，马上又开始下一个周天。

　　难得又能修炼，许棠月自然放弃了睡眠，全心投入修炼之中。

　　只是随着她修为的缓慢增加，心魔幻象也越来越密集。

　　守住她心神的那一豆灯光，摇摇晃晃，时隐时现。

　　许棠月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这才停下，一看时间，将将过去三天。

　　这情形已比往日好了太多，许棠月也不失望，去屋外练剑毕，打算小憩片刻。

　　生而为凡人，虽则小时候的人与事，大多已记不清楚，许棠月仍是保留了睡眠的习惯。

　　对她来说，这是最有效的放松方式。

　　不出意外，许棠月又做梦了。

　　她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声音，好似就是之前听到的嘈杂声，这次，许棠月分辨出一个含糊的字眼。

　　来……来……来……

　　许棠月原本以为是心魔，可其间蕴含的诱惑远不如心魔，更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她迫使自己从梦中苏醒，果然，记忆依然清晰，确实不是心魔幻象。

　　许棠月分不清这奇怪的影响来自外界还是内在，她想了想，激活洞府阵法的最高禁制，随后强行入睡。

　　效果立竿见影，这一次，她没有在梦中听见那个嘈杂的声音。

　　来自外界的声音，可比心魔要紧迫得多。它既然能影响到许棠月，也可能影响宗门的其他人。

　　许棠月没有声张，先在宗门内打探了一下，询问最近可有其他弟子遇到异常情况。

　　宗门内当然不止她一个人有睡眠的习惯，修为低下的弟子更是必须保证足够的睡眠。如她这般遭遇，换个心大的弟子，或许会当做怪梦也说不定。

　　然她小心探听一圈，竟没听到一人提起。

　　这说明，要么至今还无人察觉，要么，那个声音是有针对性的。

　　许棠月马上想到了南流景，担心是从他身边人下手，意在他的陷阱。

　　事情未明，许棠月不愿给他增加负担，挨着去试探了几位同门。

　　燕羽飞和林熙都没有睡觉的习惯，他们也没遇到什么怪事。

　　叶蓁蓁最是藏不住事，她偶尔也会睡眠，但看起来一切如常。

　　最不妙的情况出现了，这声音可能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的。

　　因为南流景待她特别？许棠月还没有如此自大。她与旁人最大的不同……终究还是心魔。

　　许棠月不愿多想，但还是忍不住猜测，难道是有人发现她心魔缠身了？

　　既然发现问题，许棠月也不是畏缩之人，她干脆完全关闭阵法，等那声音再次出现，看看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然而很遗憾的是，一连几天，许棠月仍是只能分辨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来”字。

　　她没有时间与之纠缠，干脆先搁置一旁，又专心投入修炼之中。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许棠月略提了几分心思，照常入睡。

　　这次，她终于多分辨出一个字。

　　来……寻……

　　去哪里？找什么？

　　许棠月冷静睁眼，凭直觉将目光落到后山的方向。

　　后山到底有什么？

　　时值半夜，未免引人注目，许棠月画了道隐匿符佩在身上。

　　她足尖轻点，如一缕清风落于后山禁地前。

　　眼前是看守弟子，许棠月没尝试靠近，而是凝神倾听。

　　果然，如同上次一般，许棠月仍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想了想，许棠月沿着后山转了一圈，她细细感受，探出三分阵法的痕迹。

　　比起一般的防护、攻击阵法，后山的阵法里，蕴含着封镇之意。

　　禁地里关着什么？

　　天长日久，再高级的阵法也难免有所损耗，许棠月走到最薄弱处，再次凝神细听。

　　古怪的是，她依然没能听见什么声音。

　　许棠月没有就此放弃，她想了想，干脆就地坐下，闭目入睡。

　　梦里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然而许棠月还是只能分辨出两个字。

　　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