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是这样的》叶放迟

13、问心

　　[可能是因为低维度的生物无法完全理解高维度的世界吧，别说回去，到目前为止我甚至都还没有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证据，连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对不对等都不知道。]系统情绪也跟着白潋低落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白潋没说话，也没再去看女主，心里空落落的，本能的想抱紧剑寻求一下安全感，但忘了因为她今天要爬问心阶，所以执教特许她把剑放在储物戒里，在身侧捞剑捞了个空，尴尬抱臂在原地装深沉。

　　但这一下也有效缓解了她低落的情绪。

　　等张照师兄终于说完注意事项，掐诀开阵，让他们上前走进阵法里，好传送他们去问心阶前时，白潋第一个动了。

　　她目光坚定的走向阵法，下决心一定要爬到问心阶顶。

　　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其他人也赶忙跟上她。等所有人都在阵法内站定后，张照从高台上跃下，跳到阵法最中间，掐诀启动灵阵，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阵内所有人都消失在原地。

　　‘怎么师兄也跟着一起来了？’白潋疑惑。

　　[他要是不跟着，那谁把你们传回来？]

　　……有道理。

　　其实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问心阶是个什么高级秘境或者高级神器，有器灵之类的东西，会在他们爬不动的时候，出手把他们丢出来。

　　没想到来回都是靠人工，纯手动挡啊。

　　有点低级了。

　　——

　　一阵天旋地转，白潋头晕，差点没吐出来。

　　也有好多人面色发白，情况严重一点的，甚至腿软到站都站不住，被身边人好心搀扶了一把，才没狼狈的倒在地上。

　　这熟悉的感觉——是晕车!

　　是那种人多到挤满车厢，还有十几个小孩在尖叫的公交车，带着乱七八糟的早餐味道行驶过还没来得及整修的道路，因为要赶时间，司机开的又快，所以一车人被挺得七上八下的那种感觉。

　　白潋无语，没想到在修真界还能有这种体验。

　　怪不得她在宗门问他们爬问心阶的感觉如何，师兄师姐们都是一脸菜色的敷衍她说还好，还好。

　　她当时以为是他们在爬问心阶的时候遭遇什么困难了呢，没想到是在去问心阶的路上遇到的。

　　幸好这个时候的张照师兄还比较善解人意，没有出声催促他们，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缓解过来。

　　白潋缓过劲，这才有闲心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面前是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石阶，从山脚拔地而起，像一柄通天玉尺劈开了云雾缭绕的高山。

　　长阶尽头完全隐没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只能偶尔看见几道金线在云隙间游走。

　　整条问心阶静得诡异，明明山风在四周呼啸，却吹不动阶上一片落叶。

　　“不用紧张，量力而行就好。”张照抬头眺望，“除了我们剑宗的祖师爷，还没人能爬到这条问心阶的顶端。”

　　众人哗然，心里都在打鼓，好在张照及时补充了句：“这问心阶主要是考验你们的心性和毅力，只要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一般都能过。”

　　白潋倒是不怯这个。

　　她，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好青年。

　　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杀人不放火，生平做过最违反纪律的事情就是大学逃课。

　　要是熬夜也算心术不正那她认栽。

　　至于毅力？

　　她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断过每天早六的签到打卡，宗门晚八也没请过假，这算不算毅力？

　　这毅力简直惊人。

　　[你已经是剑宗弟子了，你担心这个干什么？]系统不解。

　　‘……你别管。’

　　不小心忘记自己和其他人的本质不同，白潋尴尬望天。

　　只是她看着隐没在云里的那条长阶，又想到刚刚张照师兄说的，只有祖师爷爬完了问心阶全程，脑子里冒出一张表情包——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直到现在她人到这里之后，她才想起在原剧情里，女主都没爬完整条问心阶，只爬了一半。

　　而她在不久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要爬完问心阶……这跟放狠话要考上清华北大有什么区别？

　　这她要是真能爬完，不就正好能证明她的天赋过人？甚至女主都没她有毅力，在这个谁强谁有理的修真界，她要单方面宣布她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新女主！

　　与其一战！

　　干！

　　白潋斗志燃起，跃跃欲试。

　　看众人都准备好了，张照一声令下，问心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白潋半睁着眼，和其他人一起被山风裹挟到第一阶石阶前，踉跄的登上了第一阶台阶。

　　看着很狭小的石阶竟然还真站得下那么多人，白潋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有一两个人半弯着腰，看上去很吃力的样子。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修真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在这时候显示的淋漓尽致，白潋抬脚，轻轻松松上了好几阶，把大部队甩在身后。

　　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和汗水没有辜负她，一连爬了百来阶，她才隐约感觉到了无形中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

　　有点意思。

　　白潋不敢停歇，憋住劲儿蹭蹭蹭往上爬，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不想动了。

　　又往上爬了一百五十阶，白潋被压得喘不上气，只能往下退了一阶，暂时歇一会儿。

　　她回头往下一望，想看看女主爬哪了，却只看到翻涌的云海，青灰色的石阶如同被利刃斩断一般悬浮在半空之中。

　　有点骇人，不过幸好她不恐高。

　　但下一瞬，她表情突然变了，原本红润的脸颊失去血色，白的吓人。

　　在她的视野里，向下延伸的石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像是有张无形的巨口正在吞噬她的退路，每一瞬都有十余阶化作青烟消散在风里。

　　这是要干嘛啊？！

　　不一直爬就得掉下去？当驴都能歇一会儿吧！

　　在恐惧面前，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白潋也不敢再歇了，拔腿就往山上继续爬。

　　系统给她计着数，在她爬到三百阶时，原本紧贴着她，一直沉沉往下坠的空气突然一轻，她感觉自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轻松柔软，整个人飘飘欲仙，舒服极了。

　　这时候，她身边的环境突然一变。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所看到的，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在白潋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了系统这句及时的提醒。

　　——

　　一片昏暗里，空气潮湿，血腥味混杂着木头发霉、腐烂的气味，直直往白潋鼻子里钻，她恶心到反胃，但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感觉胃袋在腹腔里痉挛，扭曲抽搐。

　　……她这是在哪？发生什么了？

　　她微微一动，努力想坐起来，已经麻木的身体突然涌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她才听到了铁链哗啦的响声。

　　好痛啊。

　　白潋咬牙扭头一看，两条粗长的铁链穿过她的肩胛骨把她牢牢锁住，哪怕只有一点轻微的动作，那两根铁链就会和她的肉和骨摩擦，带出一阵粘稠的、血肉分离的钝痛。

　　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再度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早已干涸的血痂上重新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她想起系统跟她说的，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安慰自己。

　　不疼，不疼，很快就结束了……

　　时间在疼痛里几乎凝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潋突然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突然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但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眼睛干涩到疼痛，只能紧闭双眼。

　　脚步声停在面前，她闻到水的味道——这让她残存的意识突然清醒，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说，你到底是谁？”那人用脚尖抵着她的喉咙，语气不耐烦又充满厌恶。

　　她是谁？她是……

　　“白潋……”她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名字，话音未落，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哼，果然是硬骨头。”那人狠狠扯了几下锁住她的铁链，“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

　　这人到底要她说什么啊……白潋疼的死去活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石阶上，神经末梢还残留着一点痛感。

　　她好像回来了。

　　‘我熬过幻境了？’她没敢动，还是闭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到太阳穴，最后打湿了鬓角。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有一道空灵的，但有些嘶哑女声在她耳边响起：“恭喜你通过了幻境的考验，只要再往上爬二十阶就可以登顶了。”

　　‘爬上去有什么奖励吗？’白潋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她不想干了。

　　太疼了。

　　虽然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但真的太疼了。

　　“吾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哦。”

　　愿望，愿望？

　　‘……送我回家也可以吗？’

　　“当然了，吾可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白潋没说信不信，她只是问：‘我的系统呢？’

　　“它也已经回去了呀。”白潋听到一声轻笑，“它和你一起熬过了幻境，向我许愿，说它也要回家，回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就送它回去了。”

　　原来系统已经先跑了。

　　白潋有种被背叛的不适感，胸口剧烈起伏，在心底恶狠狠的骂了系统一句“叛徒”，靠着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翻身，手脚并用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