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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虞梦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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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寒娇关心的问“阿梦,你怎么了?”
虞梦皱着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深夜后,大多数人回家睡觉了,只有少数人还在围一起打着扑克,唱丧的人每隔两三个小时就吹起唢呐,打起鼓,敲起锣,唱着虞梦听了好几遍都没有听懂的歌,虞梦怀疑他们其实是在瞎唱,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证实。
虞梦把千寒娇领进她的卧室,神情低落,声音嘶哑说“阿娇,你快点睡觉,时间不早了,这个点才休息,真是抱歉。”
千寒娇听后说“阿梦,没什么好抱歉的。”
“一起睡会儿吧,还有几个小时要天亮了。”
虞梦神情悲伤的说“我不困,我想陪陪奶奶。”
千寒娇准备要和她一起,虞梦悲伤的脸忽然扯出一抹笑,声音小而弱的说“你睡吧。”说完,转身出去,原地的千寒娇没有跟上去,她想虞梦应该是想和她奶奶独自待着。
虞梦续完香火,就跪下了,看着桌上摆着的奶奶遗照,这张照片还是千寒娇当初用手机拍的,背景就是门前爷爷在世时种的一颗樟树。
虞梦深深的注视着照片里的奶奶,泪水不受控制的一颗接一颗的落下,紧抿的唇向下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沉溺在悲伤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他的声音没有特色,也没有任何起伏,平平淡淡道“虞梦,你读几年级?”突然冒出的声音,吓的在哭的虞梦打了一个嗝,她扭过头看去,是她的父亲。
虞父望着她,她只一眼又看向奶奶,直到虞父站在棺材旁,她才开口“高一。”
虞父望着棺材里他的母亲,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虞梦看不出他的难过。
“县一中?”虞父淡淡的问。
虞梦“嗯”一声算作回答。
虞父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说“我听她们夸你学习很好,考了个好高中,也很孝顺。”
虞梦不解的腹语“既然都听说过了,还问我干吗?”
虞父眼神随意的落在别处,接着说“我已经再婚了,现在也有两个孩子,生活不容易。”
虞梦听到他这句话,心忽然疼了一下,眼睛也痛起来。
虞父见她不说话,叹口气道“学,你就好好上吧,学费我会每年打给你,你也不小了,以后就独自好好照顾自己吧。”说完,又上了三炷香,离开了。
虞梦在他走后,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千寒娇打开卧室的门,虞梦偏头望过去,声音哭哑的问“怎么了?”
千寒娇走到她旁边蹲下,双手捧起她的脸,注视着虞梦的双眼,她红肿的双眼蒙着一层泪花水雾,让她看不清千寒娇的脸。千寒娇用温热的拇指替她抹去眼泪,起身去找干净毛巾,用湿冷的毛巾给她敷着眼睛。
虞梦两只手都按着毛巾,微微弓着身子,一言不发,千寒娇在她旁边与她一同跪着。
千寒娇看着虞梦奶奶的遗像,又偏头注视着虞梦,许久开口说“阿梦,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陪伴你的。”随即又望着奶奶的遗像,保证道“奶奶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梦,替你看着她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我保证。”
虞梦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又哭了,泪水渗入毛巾,她没有哭出声音,没有其他动作,使得千寒娇都不知道她又哭了。
丧事第三天傍晚,要合棺了,虞梦在盖棺前,站在旁边,盯着里面躺着的奶奶看了许久,有人小声嘀咕“她个女娃子,不晓得怕吗?”
还有人过来要拉她走开,虞梦拒绝的甩开了手,这些人都不懂她在想什么,她想的只是要好好记住奶奶的样子,此后余生都不能忘掉。
抬棺上山的这天早上,虞梦举着花圈,千寒娇没有亲人身份,不能一同举花圈,只好跟在队伍后面,奶奶的墓地是道士和父亲一同选的,在奶奶和虞梦经常捡柴的附近。
下葬的时候,还有一些习俗,虞梦和她父亲两人跪在墓地前面,用戴孝的长长白头布接别人扔的米与硬币,接的差不多时,封土时辰也到了,她和父亲便起身取下孝布,在周围人们的喊叫声中跑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虞梦在一句又一句“往前跑,莫回头。”中边跑边哭。
她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她以为没有人跟上来,压抑几天的哭声一下放出来,她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踉跄,千寒娇追上她,拉过她的手,说“不用管我,继续放声哭。”
虞梦哭的依旧很大声,直到走到人多的地方才收敛了哭声,千寒娇红着眼递给她一张纸,虞梦双手捧着孝布,千寒娇亲手给她擦掉眼泪,又擦掉鼻涕。
回到家,虞梦放下孝布后,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她在整个屋子转了几圈,千寒娇跟着她一起。她忽然拿起锄头要去地里,地里还有奶奶种的菜,虽然这几天办丧事,都被采摘的差不多了,但是依旧需要有人打理,除草,松土撒些种子。
虞梦学着奶奶往常的样子拔着野草,松土,她随意撒了白菜种子,还有一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她做什么,千寒娇就陪着她,她一下午都没有说话。
刚回到屋里,虞梦的父亲,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此时正坐着等她。
虞父拿出两千多块钱,说“这是从你奶奶房间的木箱子里找到的,应该是她存的。”随即又从他的皮包里拿出两千多块钱说“这是这次丧礼剩余的,还要还给杨德三千。”
虞梦望着他数出三千块钱,剩余又数了数,总共还剩1558块钱,虞父又掏出1000块钱,一起2558块钱递给她,说“我想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我在添点,你拿着,就当生活费了吧。”
虞梦如他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接过钱。
虞父说“我明天就走,还要工作,不能请假太久。”
虞梦低着头又是长长的沉默,她很想问一问“什么工作比自己母亲去世更重要,连头七都不守了吗?”可又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懂的比她少,只是他不想,不愿罢了,问了又有什么用。
虞梦长久的不语,让虞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径直出门去了。
虞梦神情恍惚的走进奶奶的房间,原本放衣物的大箱子已经空无一物,很多奶奶生前的东西,都被烧掉了,就连奶奶放在房间里经常坐的凳子都不能幸免,唯一的大件就是一张空的老式破旧棕榈床,与以前相比整个房间都宽敞了许多。
虞梦伸出微颤的手,触碰着床沿,她始终不相信奶奶真的离她而去!
第二天中午,当虞梦从奶奶那里回来时,她父亲也准备要走了,虞父又从兜里拿出几百块钱,叹气一声道“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对了,头七的纸钱我都买好放在鸡棚里了,到时候替我给你奶奶烧了吧。”
虞梦望着他像回来的时候一样,提着黑色的行李包,挎着棕色的公文包,神情平淡,转身跨门而出。
这一转身,至亲的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虞梦不由自主的向前跑两步,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他没有回头,没有不舍。
这一刻的虞梦,缓缓蹲下去,将脑袋埋在双腿上,放开声音的哭起来。身旁的千寒娇将这些天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此刻她听着虞梦的哭声,心中泛着酸涩与心疼,她除了默默陪在一边,其他的也做不了。
她想安慰,可是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只会让她觉得好假,正是因为不能感同身受,安慰的话才会随口而出。而此刻的她是说不出来的,她真的在心疼她。
虞梦哭了许久,声音渐渐小去,直到哭声断去,但她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动。千寒娇担心的轻声唤她,她也无动于衷。
千寒娇蹲在她旁边,靠近她,仔细端详她,确定她没有哭了,肩膀不再微微抖动。忽然,虞梦偏过头,红红的眼睛盯着千寒娇,两人对视数秒,虞梦才微微起身,却发现蹲太久,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千寒娇及时扶着她,让她在原地缓了缓,才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虞梦小声的说“阿娇,谢谢你。”
千寒娇淡淡苦笑一下说“阿梦,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我会陪着你。”
虞梦点点头,眼睛环视一圈,发现家里少了什么?她神情严肃的看着周围,她盯着一个地方,电视机不见了,打豆腐的老机器也不见了,堂屋墙上挂的一些竹篓,簸箕等都没有了,她又看向手里的紧攥的几百块钱,她知道她父亲这是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吧,虞梦嗤的一笑,开口“还真是家徒四壁。”
奶奶走后,她一点东西都守不住,这一刻她真是厌恶愤怒她所谓的父亲,她奶奶的不孝儿子到了极点。
晚上,肖婶来喊两人吃饭,虞梦不想吃,千寒娇也不去,虞梦看着千寒娇,想了想,便带着她跟着肖婶去吃饭。
饭桌上,杨叔和肖婶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肖婶招呼两人吃菜,她们不夹,肖婶就时不时给她们夹,一顿饭下来,虞梦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