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洗铅华》李宛

152、重新联络

　　从商场回家后，赵欲去了江恒公寓门口敲门，过了一会江恒才过来开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江恒神情冷静，眼神里却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几分委屈，退后一步让赵欲进门，赵欲从闲聊开始先问，“今天没上班？”
　　“早走了一会。”江恒平淡的回答，赵欲看着江恒，心疼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恒反而低头若无其事的说，“不用苦想要说什么安慰我。”
　　“我知道你能应对。”赵欲带着淡淡笑容说，然后又走到江恒面前，轻抚手臂安慰，“不过心里不舒服还是要说出来，别把我可爱的学弟委屈坏了。”
　　江恒咬着嘴唇一脸委屈的小模样，但是忍住没哭，推开赵欲的手小声说，“少来。”
　　“每个家庭有自己处理状况的方式，我知道你非常爱他，我想伽轩的家人也知道你的关心，不过给他们一些时间，尊重他们的决定，等把事情处理完，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我已经…尽量放平心态了。”
　　“嗯，我们喝一杯？好久没见了。”赵欲温和的哄着说，江恒点点头，然后去拿了酒和杯子，倒了两杯，赵欲时不时打量着江恒，察觉到他的静默和难过，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只期望事情能尽快好转。
　　喝了两瓶白葡萄酒，江恒有点上头了，仰头靠在沙发上，抬手盖住脸，眼里含泪但是没有滴落，又坐起身倒了一杯酒，赵欲在旁边陪着，慢慢喝自己杯子里的酒，长久的沉默过后，江恒开口轻声说，“我真的很想见他，无论如何，见到他我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句话仿佛一颗石子跌入沉静已久的深渊，没有激动的情绪，没有不甘的哭诉，却无尽的触动人心，他真的只是想见他。
　　“我找欧新承，让他问问伽轩家里人，好吗？”
　　江恒只好点点头答应，然后叹口气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
　　“不用了。”
　　“Come on，baby，我这次回来没有什么工作，送你上班，然后顺便办点事。”赵欲温柔的哄着，从未见过赵欲对谁如此有耐心，即便是过往的女朋友都未获得过这种优待。江恒无奈的笑了点头，起身送赵欲到门口，赵欲温和叮嘱，“明早见。”
　　第二天早上送完江恒上班，赵欲去了一趟现代美术馆，参观里边的作品，随后去楼上办公室谈合作的事。离开前，工作人员拿了一个画框装进帆布收纳袋里，笑着说，“这是我们下一场展的作品小样，由一些情感障碍的青少年和孩子亲手创作，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大家更了解他们的世界。”
　　“谢谢。”赵欲温和的答应，然后又询问，“正式展出的时间方便告诉一下吗？”
　　“您扫码关注下我们的公众号吧。”
　　“OK。”赵欲含笑答应，回到车上，把画框拿出来看看，仔细看过之后又放回去。
　　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后，倒了杯水站在桌边喝，情绪比较低落，这次回国的目的本就不快乐，所以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太多笑容。过一会新承打电话来说，“我又联系了伽轩的父母，多问了两句，家里人还是认为不太方便见面，而且好像伽轩也不想见，我不确定是不是家人传达有误。”
　　“人醒了？”
　　“没有，中途有过意识，但整体情况不乐观，一直在反复。”
　　“既然如此也没有办法。”
　　“嗯。”新承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些无奈的问，“你打算怎么跟江恒说？”赵欲一时没有回答，新承试探的说，“要我跟他说吗？”
　　“我说。”
　　“你要留下陪江恒一段时间吗？”
　　“不能待太久，下周二之前要回去。”
　　“晚上有安排吗？来家里吃饭。”
　　“明天吧。”
　　“可以，我今天先去买菜。”
　　下午赵欲一直在家待着，直到月光洒下，站在窗前看着外边被照亮的草地，大概因为江恒和伽轩的事，让赵欲看开了很多，不想再去计较生活与感情中的种种，拿着手机，把沐谦的微信解除了屏蔽，不过已经取关的平台没有重新关注，似乎想让一切顺其自然。
　　沐谦去纽约参加一个古董腕表及钻石展示会，工作结束后坐主办方的车回了酒店，换了衣服坐在床边，想要不要去赵欲工作的艺展空间。在手机上翻看近期的办展情况，考虑再三后决定叫车过去，下车后在街对面远远的看着，门口并没有太多人进出，犹豫了一会，终于过马路，到门口扫码登记后进入展厅，先是看了作品，然后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眼神时不时的瞥过去，像是期待赵欲从楼上下来，又害怕她突然出现。看完展准备离开，又忍不住跟工作人员小声询问，“请问赵欲在吗？”
　　“找她有事？”
　　“啊…我是她朋友，随便问问。”
　　“Yulia这几天休假了。”
　　“知道了，谢谢。”沐谦听完回答，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独自散步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会，拿出手机想给赵欲发消息，想了一会先点开赵欲的头像想试试看能不能看到近期的动态，发现赵欲竟然解除了封锁，不禁有点意外，刷完动态又回到消息页面写了，“我这几天在纽约工作，刚去了艺展中心。”但是写完了又删了。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把手机插上充电器放在一边，转身去浴室了。缓缓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沐谦的肋下有一行竖排拉丁文纹身“Quoniam apud te fons vitae in lumine tuo videbimus lumen（借汝之光，得见光明）”出自《旧约·诗篇》，纹身边缘泛着淡淡的红色，应该是刚纹过不久。洗完澡出来，开电脑回复了两封邮件，之后擦了护肤品回床上准备睡了，解锁手机查看消息，还是禁不住内心的动摇，给赵欲发了消息问，“在忙吗？”然后痴痴的盯着手机看，等了几分钟都没回复，不禁把手机按在胸口，祈祷般的闭上眼睛，甚至不忍心再看，所以直接锁屏放在一边，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到床边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解锁之后看到昨晚居然给赵欲打了一通微信语音，应该是把手机扣在胸口时的误拨，沐谦眼神一下慌了，被吓得自己捂嘴，涨红了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赵欲看到了没，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这女人发什么疯突然打语音。这时候门铃想了，沐谦到门口开门，同事询问可不可以出发，沐谦勉强打起精神，转身回拿了包，跟同事一起出门。
　　上午和同事一起见了一个客户，对客户的私人珠宝藏品做了初步鉴定和沟通，从市区的高档公寓离开，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下午回伦敦的飞机上，沐谦一直在想给赵欲打语音的事，左思右想，打算发消息给赵欲道歉，看到赵欲回了消息，“有什么事吗？”
　　“昨天不小心按到手机打了语音，对不起。”沐谦打完字，思忖过后又删了，改为回复，“我到纽约出差，本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见面。”
　　“我这几天回国了。”
　　“有公事需要处理？”
　　“半公半私。”
　　“赵老师最近身体挺好的？”
　　“挺好的。”赵欲简洁的回复本来让人有些心灰意冷，正在沐谦沉下脸色时，赵欲又补了两个字，“你呢？”
　　“很好，这次回家能多待几天吗？”
　　“马上要回了。”
　　“好辛苦。”
　　“我要开车出去一趟，先不说了。”
　　沐谦看着赵欲的消息，不知道她的豁达态度代表什么，已经彻底放下了吗？其实并没有，赵欲回完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站在客厅里沉默而躁动，时隔许久的联系，两人都是一样的感觉，仿佛内心深处已枯的枝干焕发了一丝生机，但同时也对新世界充满不安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