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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绿色莫吉托 ...


  •   抱抱她。
      她快碎了。

      白洛根根血脉冰凉,无感无温。似一具半活着的冷尸。

      窗外雨下得狠,风刮得野,像薄阽血骨里藏的那团烈火。
      眼神像狗,见谁咬谁,连同自己的血肉。

      “白洛,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常六的替身?
      打发寂寞的玩意儿?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不是喜欢常六吗?找他抱抱干什么?
      不应该是知道他揍了常六后,讨厌他,恨他吗?

      白洛的瞳孔颤了颤,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你……”
      伤口疼不疼?

      锋利的黑,裂开的夜。他的声线淬着毒,恶声恶气的。
      “床给你睡,饭做给你吃,现在连人都要给你抱?当我是免费工具人?还是冤大头?”

      “真他妈以为我是活菩萨?供你吃供你住,还得供你撒泼?”

      没忍住红了眼眶,红得一片狼藉。

      眼眶的赤诚,是他唯一没学会伪装的伤口。

      白洛愣愣盯着一股恶劣劲的少年。手心的刺痛,疼的她落了一滴泪。

      雨和泪一并滂沱,共落无声。

      他咬着牙咒骂。
      “操,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见她落泪,以为是自己语气太凶了。

      他妈的,他不想给人带绿帽子。可占有欲如野火,烧尽了理智的边界。

      “又没说不给你抱。”
      心软的神,只为她一人低头。

      薄阽逼近,双臂粗暴圈箍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她的肋骨。

      白洛僵了一瞬,随即瘫软他的胸前,似一具寻得支点的冷尸。
      她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再推开他。

      拥抱,让冷夜有了心跳的温度。

      耳侧呼吸细密潮热。烫得像火,冷得像冰。
      “白洛,你赢了。我他妈的,就是舍不得你碎。”

      薄阽的下颌抵着她发顶,血骨里那团火终于烧穿了伪装的冰壳。
      “别哭了,好不好?”
      她的眼泪,是他心口最痛的刺。

      他知道自己恶、知道自己狠,可该死的,每次她一颤抖,他所有的伪装就溃不成军。

      抱她,成了他唯一没学会克制的本能。

      白洛数着心跳,等来了少年,而非黑暗。
      烈火的青春,他是唯一冰点。

      “你打架了吗?”
      她浅浅呼吸,小小声问。

      “怎么?心疼他?来找我算账?喜欢他还找我抱干什么?”
      薄阽的呼吸一滞,闷声哼着,手臂却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困于黑暗,直至地老天荒。
      “抱完记得还债,我可不是白给的。”

      白洛无声哽咽,泪水浸透衬衫,烫得他心脏生疼。滚了滚喉结,终是没忍住,沙哑着补了一句。
      “再哭下去,我真要被你折腾死了。”

      “薄阽。”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他?”
      白洛吸吸鼻腔,结了痂的右手,轻轻扯了扯他湿透的白衬衫。

      她好像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常六。
      而且他也没问过她,只是昨夜问了她一遍,常六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昨天晚上,你亲口说的。”
      “昨晚你不是问的他喜欢我吗?”

      “我问的你喜欢他吗?你说很喜欢很喜欢。”
      “……?”

      两人怔然。
      白洛挣脱薄阽的怀抱,直视他的眼睛。
      “我一直把他当成大哥哥,怎么会喜欢他?”
      “而且我喜欢的人是……”

      “你”字尚未出口,绯唇被人一口含住。

      湿湿的一个吻落。冷风吹过客厅的昏昧,却散不尽两人呼吸的灼烫。

      接吻是爱欲无处遁形的救赎。

      薄阽的眼睛弥漫着阴湿的情欲,似霓虹旧梦。
      “是同一个味道吗?”

      “……”
      白洛抿了抿唇,垂眸躲他灼灼的目光。

      她自然明了他的意思。十八岁的她,心急如焚赴校外与母亲一见,趁着晚自习停电,自后门遁入无边的影。

      却不料,一楼转角昏暗处,与他撞个满怀。
      夺走了他的初吻,也弄丢了自己的初吻。

      雨水冲散了所有矫饰的苦。薄阽低头,鼻尖抵住她的,彼此的软骨相蹭。
      “嗯?姐姐。”

      “……”
      白洛抖了抖睫毛。懵懵回视。
      “别…别乱叫。”
      她有点飘忽。

      少年五官凶戾带刺。骨节清隽的手指,扣着她纤细的颈项。
      “向你坦白件事情,要听吗?”

      “什么事?”
      白洛手心一阵刺痛。隐隐约约预感他即将坦白的事情。

      “第一次去酒吧聘请服务员时,看见酒吧名字你在想什么?”

      灯火隔雾明。白洛盯着暴雨夜唯一的天光,轻声解释。
      “就在想好小众的名字,怎么了?”

      「36°BL」
      不对。等会儿。

      BL=白洛。

      不可置信抬眸。
      冰蓝的瞳孔跌入一双桃花眼涣散。

      “你……暗恋我?”
      白洛动了动唇,硬生生憋一句话。

      难堪杭大生人勿近的少年,会无端收留一个陌路人。

      月冷得秋夜发寂。两个人的影子严丝合缝镌刻于地,交叠扭曲。有人迟钝错开半步,光影随之碎裂。
      “那你微信名字,纹身都是……我?”

      薄阽睇着错开的空隙,扣着她项骨的手用了点劲,人直直撞入怀中。

      颀长的影覆垂而下时,白洛下意识仰头,唇瓣擦过他下颌的棱线。
      “倒也不是暗恋。”

      高中时与她不过是隔空交错,偶有惊鸿一瞥一副离经叛道的皮相。
      明明一张纯乖的脸,偏生笨手笨脚学抽烟。

      __

      躲入艺术楼天台的角隅,食指和中指夹烟的姿势模仿电影中的女主角,却因生疏而笨拙。

      Zippo打火机“啪”弹开,蓝焰升空的瞬间,吓得她缩了缩手指。

      辛辣的烟雾直冲喉咙,生理性的排斥让她几乎落泪,却倔强不肯咳嗽。

      烟灰簌簌跌至蓝白相间的校服,像凋零的蝴蝶翅膀。

      堕落的味道,不过是灰烬与自由的混合物。

      后来某次期中考试,他被几个兄弟扯着去光荣榜前查看名词。

      目光初落,未及红榜上自己的姓名,却被黑榜一角所摄。

      长长的白日光,斑驳透过人山人海,落及一张白底的二寸照片。
      女孩眉眼弯弯,唇线上翘。
      青春明媚。

      “白洛。”
      无声默念了一句。

      人带劲,名字带劲,性格带劲。

      以至于高中三年,每每她遇事,鼎力相助成了他的本能。
      __

      “那是什么?”
      窗外雨声重,白洛问得轻。
      总不能闲的吧。

      二人间距不过咫尺,呼吸可闻。薄阽的瞳孔是淬着夜的黑色,散漫耸了耸肩线。
      “不知道。”

      事实上,他真说不清道不明。

      __
      十八岁的他,反骨不训,桀骜自由,狂得没边。
      活在自己的矜傲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不配让他低头。

      高考后,得知父母早已分道扬镳,各自组建新家。

      最后一丝牵念骤然断裂。

      颓坐于别墅的一片狼藉,落地窗的帘幔紧闭。
      暗无天日,不见天光。

      不知坐了多久,沈辞肆闻着味找来了。

      那天,他陪着薄阽默默抽了一夜烟。烟头散落满地。

      直至最后一缕烟烬熄灭,沈辞肆起身,拉开窗帘。
      瞬间,天光郎朗。

      刺得颓丧少年眯眼难睁。刺得不知何时滚落地面的尾戒,叫嚣闪了一下光。

      沈辞肆眼尖,顺手拾起。戒环内「BL」两个字母灼灼烫入眼底。

      两人发小,高中同窗,朝夕不离。他怎会不知他从不戴戒?

      停电那夜,薄阽坚称是自己的戒指,欲盖弥彰,反露惶惶。

      后来他纠缠追问,欲探情书主人的眉目。

      他拽拽甩一句。
      “教室那么黑,你爹能看清?”

      问不得,又问他小指上的尾戒何来。初时缄默,后被缠得烦腻,说了实话。
      “不是我的,是那女生的。”

      高中时沈辞肆虽然身边桃花多,却鲜少将名字刻入记忆。
      姓氏为B的姑娘,他真说不上来有谁。

      用自己高定衬衫擦了下那枚戒指,轻轻搁置薄阽掌心。
      “阽,哪有谁的一生能永远一帆风顺。”

      知晓他心间失了锚点,所以刻意抛一句。
      “唉,你这个戒指圈内有字母姓氏,你不好奇送你情书的女生长什么样嘛?反正我挺好奇的。”

      前十八年,少年时运顺遂,前路无忧步步高。
      而父母突来的离婚,打碎他的世界。

      他惯常以为的双亲情深,不过是薄纱覆着的裂痕,风一吹,原形毕露。

      人总要经历些破碎,才会懂得如何拼凑自己。

      沈辞肆离开后,薄阽鬼使神差般,又重新戴回那枚不属于他的戒指。

      女孩的眉眼轮廓,他无需赘言描摹,毕竟早已镌刻于心。

      他好奇的是,她未来的模样。
      是烟技一流了,又或戒掉了?
      发型是短发,又或长发?

      于是,他去纹了刺青。开了一间酒吧。
      __

      荆棘丛中走一遭的少年,顶得住人生的狂风骤雨,却经不住女孩的不可控。

      今夜,他本来没给自己留后路,霓虹巷的一跪,不过是他的卑劣罢了。
      妄图拿尊严赌女孩会不会心软动情。

      别再讨厌他。

      可他赌错了。

      开局,注定失败。
      女孩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唯有他。

      “白洛,我喜欢你。”
      少年的腔线,坦坦荡荡,掷地有声。

      细听,掺着颤抖的颗粒感。

      时间模糊了心动的怦然,他反驳无效,只得缴械投降,认输。

      向来目空一切的人,明知女孩心意,依旧紧张得手足无措。

      夜雨无尽。黑暗的眼,她的影,光一寸寸渗入。

      “我知道。”
      白洛好笑盯着他,没有血痂的右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很早就知道了。
      干嘛紧张?

      她的指腹有冰凉的触感。
      “我也喜欢你。”
      “男朋友。”

      爱情这场赌局,越危险,越忍不住押上全部筹码。
      赌上一切,要么一无所有,要么赢得一生。

      可他们甘愿沉溺,做彼此的局中人。

      湿冷的吻汹涌而至。

      白洛猝不及防,唇瓣被人来回碾磨。薄阽亲的凶,侵略性的气息与节奏,令她几乎失却了呼吸的间隙。

      被他趁机钻了空子,舌尖探入口腔,将仅存的薄氧殆尽。

      墙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分不清是谁先沉沦,谁在纵容。

      暴雨淹没了窗外的世界,他们却吻得更深。

      白洛喉间泛着窒息的甜涩,身体本能后仰,却被他的手臂圈锢腰际,囚禁成一道无处可逃的弧。

      全世界是一湾冷海。

      一起堕落,一起毁灭,一起疯到极致。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

      他们奉陪到底。

      分不清是谁的体温融化了潮冷,又是谁的欲望点燃了失控的吻。

      白洛“嘶”了声。

      薄阽撤开半分,声音裹着沙哑的欲念。
      “疼?”
      他没咬她。

      “不是,是手疼。”
      她垂眸,将左手小心翼翼展开,血痂凝结的伤口横亘掌心,灼痛了空气。

      “怎么弄的?”
      薄阽声线焦灼,心疼侵蚀着他的心,氧化了他的眼。

      “太着急回来了,不小心摔倒,划到玻璃上了。”
      怕他心疼,只将缘由轻描淡写成一场意外。

      “我去拿药箱。”
      把人牵到沙发上,薄阽疾步折返卧室。

      药箱是自他发烧后,白洛专程悉心置备的。

      箱体内部分区明确,各类药品规整安置于透明分隔盒,退烧药、消炎药、胃药…每样都标注着服用注意事项。

      深知他孤傲性情,怕他日后生病时,不吃药,不看医生,硬撑着病痛独自忍受。

      “疼不疼?”
      他半跪于沙发一角,清创、上药、包扎。

      白洛静静凝眸薄阽的眉眼。少年傲骨天成。锋芒不敛。可偏在她面前,总习惯性隐藏尖刺,转露几分坏坏的笑意。

      纱布落定,她的视线坠坠而下。

      窗外的冷月色淡薄,白洛的眼眸倒映他膝间的斑驳泥渍,清晰刺目。
      话语脱口而出。
      “你的膝盖为什么有泥?”

      喉音发颤,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绿色莫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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