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九曲回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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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禾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含糊不清又一刻不停地往外吐字，可瑶环一个字都听不清，只是戒备地看着裴戬，伸出手去，企图把江晏禾的手抢过来。
裴戬起初没放，而是低头瞭了一眼醉醺醺的小女人。
再抬头，弯唇轻笑:“你确定要我放手吗？”
瑶环护主，此时也顾不上裴戬是威胁还是捉弄，重复一遍:“请二公子自重！”
话音一落，裴戬果然放手了。
瑶环还来不及松口气，手里握住的手腕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脱手了。
下一刻，江晏禾突然撑着石桌站起身，黛眉横斜，一双水润杏眸含着浓烈不满瞪着裴戬，始料未及的，她抬手，啪地给了对面的男人一巴掌。
！！
瑶环震惊地捂住唇，压住那声惊叫。
裴戬头微微侧偏，眼底也有一丝意外。
他摸了摸被打的那边脸颊，舌尖鼓起腮帮，不疼，但有点火辣辣的。
其实江晏禾那巴掌没用力，近乎于用手掌心拂了他脸颊一下。
裴戬皱起了眉，责怪地看了瑶环一眼。
瑶环就有些心虚，感觉像是她害得二公子被打了。
“你还敢跟我冷脸子。”摇摇晃晃的江晏禾埋怨地看着裴戬，终于说出第二句人能听懂的话。
说完，她上前一步，伸出拳头砸在了裴戬胸口，重重一下。
裴戬的脸当即就白了，一口气顶在喉咙里，当即涌上来一股血腥味。
结结实实的一拳，正好落在了伤口上。
瑶环又是一声尖叫，这次没忍住。
她是猜到二公子身上有伤的。
看他额头青筋都爆出了，一副隐忍待发的模样，害怕小姐再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急忙拉住江晏禾的手臂，想要把她拽过来。
可是她竟然没拽动。
江晏禾甩开了她，然后一下子扑到裴戬怀里。
“你怎么还敢出现？”
江晏禾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声音委屈巴巴的:“不是不告而别吗，你最好永远别出现了……”
软玉突然入怀，撞得裴戬向后微跄，他虚张着手臂，连胸口的疼痛都顾不上了，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
她把他当成谁了？
“哥哥……”江晏禾嗫嚅。
“你怎么长头发了……”
裴戬浑身一震，低眸看她。
瑶环却是吓得脸都青了，竟然第一时间未能做出反应，呆若木鸡地僵在那里。
等她意识到自家小姐都干了什么之后，急忙回神，过去拉江晏禾:“小姐，你认错人了，这不是大少爷！”
由于那声“哥哥”，瑶环以为江晏禾错把裴戬认成了江奉祁。
“不管，我放手他又跑了！”
江晏禾不松手，像狗咬着骨头，死活不放。
几番拉扯下，裴戬感觉到自己的伤口逐渐撕裂。
“住手！”
他终是忍不住，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瑶环抬头一看，二公子疼得都出汗了。
再看小姐，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样子。
哎，小姐就是太渴望大少爷的爱了！
此时瑶环也不好再说是二公子举止轻浮，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反倒是自家小姐，对人又扇又锤又抱的……
“小姐，你快睁开眼看看呀，他不是大少爷！”
瑶环急得快哭了，幸亏梅林偏僻，平时不会有人路过，要不然这个画面被人撞到了，小姐有几张嘴说得清？
这时，裴戬突然开口。
“去，叫兄长过来。”
“？”瑶环愕然地抬起头，一副看疯子的表情。
裴戬懒得解释，抬眸去看瑶环震惊地脸，唇畔带笑:“不然我现在抱起你家夫人给兄长送过去？”
“不行！”瑶环立即否决。
裴戬闭眼不再言语。
瑶环犹豫地看向江晏禾，真的很想一把将她拽过来，但二公子的样子实在像是快要死了。
“事出有因，兄长不会误会的。”
裴戬终于再度开口，语气却有些无奈:“你再不去唤他，一会儿有人经过……”
瑶环内心动摇了。
这里距离澄心苑已经不算太远，让大公子过来应是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而此情此景，再耽搁一会儿都不知会引发什么变数。
所幸小姐只是将二公子认成了她的兄长，她喝醉了，并不清醒，大公子应该是能体谅的吧……
来不及多思考，瑶环跺了跺脚，飞快地跑向澄心苑的方向。
裴戬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握住江晏禾肩膀。
“阿禾——”
再见后第一次，他轻声地唤了这个名字。
温柔中带了些无奈。
下一刻，他却觉得胸口有些湿了。
裴戬一怔，急忙低头去看江晏禾，但她整颗头都埋他怀里，只能看到乌藻般的头发，看不清脸。
江晏禾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干什么推我？”
裴戬手一僵。
江晏禾继续道:“你很讨厌我吗？”
听出她话音里的哭腔，裴戬心头像是被针戳了一个洞，酸疼酸疼的。
心软了那么一瞬，他还是将她从怀里推开。
真用了力气，江晏禾是抵不过他的。
被强迫地松开了手，江晏禾心里更委屈了，她紧闭着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手却拽着他的袖子:“你又想不告而别？”
“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都好久没人给我烤肉吃了。”
最后这句话一出，裴戬心疼之余牙根紧咬。
这丫头惦记肉怕是比惦记他多吧！
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他面色一变。
有人过来了！
裴戬耳力极好，听出来人不是裴容。
没有犹豫，裴戬拦腰抱起江晏禾，闪身进了旁边的竹屋。
江晏禾身子一腾空，就吓得“呜哇呜哇”地叫起来，下意识抱住裴戬的脖子，嘴巴却不得闲。
一直到了竹屋里面，她还是叫个不停。
本就是为了躲人，她这样叫喊，非要把人都招过来不可。
裴戬喝了两句不听，无奈之下，他把江晏禾放在榻上，反手捂住了她的唇。
“呜呜！呜呜！”
江晏禾瞪着水眸，眼尾晕开了一抹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裴戬问:“还喊吗？”
江晏禾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裴戬松开手，刚放下，江晏禾突然大叫“来人啊”，惊得裴戬赶紧又伸手把她捂住。
江晏禾眼睛一眯，在他手掌心下嘿嘿笑出来。
裴戬瞪着她，一颗心真被她吓得差点跳出来，扑通扑通的，震得他鼓膜难受。
他若不是兄长的妻子，他一定有千百种办法教训她。
可惜她是。
裴戬本以为她转性了，白日里她跟在兄长身边时，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乖巧得有些过分。
为他遮掩时也恪守礼数，不容他一丝得寸进尺。
只有如今醉酒了，才显露出几分儿时的狡黠之态。
江晏禾“呜呜”了两声，想要说话。
裴戬半跪在她身前，感觉到掌心的潮气，终是放开了手，这次江晏禾没有再捉弄他。
“镇戮哥哥，你长头发也好看。”江晏禾眨着眼睛，发自内心地称赞，企图用好话讨好他，叫他不要因为她贪玩作弄而生气。
裴戬本也没有生气。
他无声笑笑，下意识放轻了语气，问她:“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江晏禾像是没听懂，歪着头狐疑地看着他。
裴戬想继续追问，江晏禾忽然从榻上滑下来，坐在地上，两只手捏住他的衣袖:“镇戮哥哥，你还走吗？”
多久没听到这句呼唤，裴戬一时失神。
可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你想我走吗？”鬼使神差的，他问出这句话。
江晏禾嘴巴一抿，然后开口:“不想。”
“你长头发了，是还俗了不？”
裴戬额头青筋一突一突的。
能不能不要再提头发的事了？
“还俗了，能娶妻了不？”
江晏禾冷不丁地一句话，把裴戬问得表情微顿。
“真不巧，可我嫁人了呢。”她颇有遗憾地看了他一眼，幽怨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溺死在眼波里，“你不必害怕啦，我再也缠不了你。”
说完，江晏禾眼睛一闭，歪歪斜斜地往旁边倒。
裴戬动作快，在她快趴到地上前伸手一捞，人一下扎到他怀里，然后便是绵长的呼吸。
她睡着了。
裴戬低头，轻轻晃动一下她，呢喃:“阿禾？”
阿禾不动，睡得香甜。
静谧之中，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戬没有让她继续在地上坐着，而是伸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榻上。
将要收回手的时候，竹屋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裴容踏进里面，见到木榻上不省人事的妻子，和俯身不知要做什么的二弟，面色微变，疾步上前。
偏偏这时，睡梦中的江晏禾翻了个身，抱住了裴戬的手臂。
裴容脚步顿住，然后更快地行至榻前，铁青着脸，把裴戬的手从禁锢中甩开。
身后的瑶环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过来解释:“小姐只是醉酒了！她把二公子认成大少爷了！”
裴容没说话，而是伸手抚了抚妻子的脸。
带了丝克制隐忍，他沉声道:“怎么进了这里？”
裴戬知道这话是问他的，不禁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邪气，反问回去:“有人路过，难道要让别人看到嫂嫂在我怀里吗？”
裴容掌心一紧，胸口已烧起了怒火。
可是等了片刻，他终是什么都没说。
裴容把妻子抱起来，转身看着裴戬:“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
裴戬看了一眼安然躺在裴容怀里的江晏禾，又抬眸去看兄长，笑了笑:“我会说的话，还会躲进这里吗？”
裴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似是要看清裴戬眼里有没有多余的情绪。
可是他的神情一直很坦荡，丝毫不惧怕他的窥视。
“方才在母亲那里，你说的话是真的？”
裴容突然问了一句没有头绪的话。
裴戬却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真的。”裴戬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了？”
“是哪家千金？”
“怎么，你要替我提亲吗？”
“只是劝你快一些，母亲特意留下我的夫人，让她为你物色适龄的姑娘，帮你张罗婚事，她为此很是苦恼。你若有心仪的人，便自去求娶，不要劳烦你的嫂嫂。”
说完，裴容抱着江晏禾转身走了。
瑶环也跟了出去。
留下裴戬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半晌，发出一声戏谑的冷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九曲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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