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夫人疼我》尔泠渡

18、赔钱

　　宫皎月起先还因为尉迟珩拉住她的手而有些羞赧，但很快便被尉迟珩手中的绿玉小瓶给吸引住了。

　　那瓶子并不大，通体绿色，晶莹剔透，隔着瓶体，还能看到里头的液体缓缓地流淌。打开瓶盖，一股混杂着清凉的香味便传了出来，不觉得苦，只觉得很好闻。

　　宫皎月忍不住又闻了几下。

　　男人让她将手背摊平，随后便将瓶子里的液体缓慢地涂在了伤口上面。也是奇怪，明明刚刚涂抹药粉的时候还觉得刺痛无比，这液体涂上去，却不觉得丝毫的痛，反而是一阵的清凉。男人粗砺的手指轻轻地揉搓上去，还带着一股子温热的感觉，仿佛那伤口也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

　　“这是什么药啊？”

　　宫皎月不由得好奇地问。

　　“就是伤药，你今夜涂了不要用水，等明后天就好上许多了。”

　　尉迟珩说得很简单，但宫皎月也能感觉到，那并不是普通的伤药，于是便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将伤药涂完。

　　可没想到，尉迟珩将伤口涂完之后，却并没有立即松开，而是用手指缓缓地在伤痕处不住地推动着。温热雄武的男性躯体就在宫皎月的身边，只要稍稍一歪斜身子，便能立马触碰到。

　　宫皎月不由得觉得一阵脸红，想要说可以了，又怕会拒绝尉迟珩的好意。

　　毕竟，他刚刚真的很好，如果没有他，她还真不知今日的事情，该怎么收场了。

　　想到这里，宫皎月的声音低低的：

　　“今天谢谢你了。”

　　“嗯？”

　　男人似是没预料到她会这样说，头稍稍抬起，一双星子一样的黑眸定定地看向她。

　　宫皎月柔白的脸不由得变得更红：

　　“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军营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接到大嫂的信件，说是家中有事，便提前告假回来了。”

　　尉迟珩手中的动作没有停，语气也比从前柔软了些：

　　“我原先计算着他们来府上的时间，只是到底算得晚了一些，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我没什么大碍的。”

　　宫皎月连忙说，想了想，又忍不住问：

　　“那……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老爷没有责备你吧?”

　　尉迟珩挑了下眉毛：

　　“自然是有。”

　　“那你怎么办？”宫皎月脱口而出。

　　“他责备他的，与我有什么相干。只是那尉迟璎珞抽了你的鞭子，这笔账一定要还回来。”

　　宫皎月睁着大眼看向他。

　　尉迟珩低头看她，却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猫眼微微上挑，瞳仁中映着他的身影，不由得觉得有些心软。

　　他忍不住低下头，用手轻轻地触了一下宫皎月的脸，粗粝的指腹感受到一股柔腻的触觉：

　　“明日苏络会带着尉迟璎珞过来道歉。你想要抽尉迟璎珞一鞭子，还是什么别的，尽管和我说。”

　　宫皎月被他碰到吓了一跳，却没有躲开。

　　听到这句，她大睁着眼，认真地想了想，突然间问道：

　　“那能换成银子吗？”

　　“……”

　　*

　　翌日，又是极好的天气，极好的春光。白色的云高高地飞在天上，像是被吹起来的一团团棉花，毛茸蓬松，衬托着从上头洒下来的晨光，别有一种春日明艳的美感。

　　可是在这样好的天气下，尉迟璎珞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早上已经发了几通脾气，不是婢女将簪子扎歪了，就是院外的花草长得不入她的眼，要不就是刚一出门便踩到了小石子被硌到，总之这睡醒没多久，竟是没有一件事能如她的意。

　　要是按照之前，尉迟璎珞的鞭子早就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摔摔东西，骂骂人，一想就更生气了。

　　更不用说等下还要跟那个宫什么道歉……

　　什么小户人家出来的人啊！居然让她跟她道歉，她配吗？

　　想到这里，尉迟璎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偏偏又没有人能够发泄，只能更用力地骂起了身边的丫鬟。

　　“珞儿。”

　　苏络和苏婉儿刚一进门，便听到自家的女儿在骂人，眉头也不免皱了一下。

　　尉迟璎珞原本还发着脾气，见到母亲进来更是委屈，当下便跑过去，抱着苏络不撒手：

　　“母亲！那宫皎月是什么样的出身！凭什么我就得跟她道歉啊！就因为她嫁给了尉迟珩吗？”

　　她说到这句，声音竟然委屈地哽咽了起来：

　　“那尉迟珩也是的！他分明是我的哥哥，凭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

　　苏络最是弄不了自己女儿的这个臭脾气，抱着尉迟璎珞哄了几句，这才说道：

　　“你二哥毕竟是你二哥，他如今新婚，向着自己的妻子也算是正常。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宫皎月越过你去。”

　　尉迟璎珞这才抽抽噎噎地停了哭。

　　她怀疑地看向母亲：

　　“可是我听说，二哥和那宫皎月感情很好啊，平素去外头也是宠着供着的，就像父亲对你一样……”

　　苏络冷哼一声：

　　“这就是你看得不对了。”

　　“男人毕竟是男人。就像你父亲，即使对我好，也没免得了纳别人不是？那尉迟珩只是因为新娶了娇娘，又是头一个，难免一时上头。等他见识到了别的女人的美，自然便会转移了。”

　　说完这句，苏络的眼神看了苏婉儿一眼，看得苏婉儿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尉迟璎珞先是不明白，见到此情此景不免张开了嘴：

　　“娘亲，难不成这婉儿姐姐要嫁给二哥了？”

　　苏络挑了挑细细的柳眉：

　　“你婉儿姐姐第一次见到你二哥，便对他情根深种，若是两人有缘分，为何不可？”

　　“现如今我们住在这侯府上，虽然也是尉迟家，但毕竟是圣上赐给你二哥的宅邸，做事难免掣肘。但如果婉儿嫁给了你二哥，那就不同了。”

　　“到时候，你要是想要磋磨宫皎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只是现在，你这个性子，还是得藏一藏。”

　　苏络捡着尉迟璎珞能听的话小心说着，看到女儿的表情从刚刚的乌云密布慢慢地好转起来。

　　尉迟璎珞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瞬间转怒为喜：

　　“既然这样，那我便忍耐她这一次吧。”

　　苏络抿唇轻笑，心中想起昨日个尉迟珩的那副样子，也不免皱眉。这尉迟老二一别多日，如今见了是越发的难缠了。也不知道苏婉儿，能不能将他顺顺利利地拿下来。

　　许是苏络给她吃的这颗定心丸，尉迟璎珞心情好上了许多，去见宫皎月的时候，也难得脸色没有那么难看。只是在心里头一直盘算着等什么时候苏婉儿当了尉迟珩的正妻，她再怎么折腾宫皎月。

　　只是再见到宫皎月时，看到她身上穿的那件全新的绛紫兰花苏绣百褶裙，以及发间簪着的缠丝东珠簪子，眼里未免还是像针扎一样的碍眼。

　　想着昨天尉迟珩所说的话，她闭了闭眼，豁了出去：

　　“二嫂嫂，昨天是妹妹的不是了。你今日想做什么，我都受着，你抽我吧！”

　　却没想到，对面的宫皎月眨了眨眼，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疑惑：

　　“我抽你做什么？”

　　尉迟璎珞忍不住睁开眼：

　　“你不抽我吗？”

　　宫皎月摇了摇头：

　　“我不抽你，我昨天都跟夫君说了，把惩罚换成银钱便是了。”

　　“银钱？那好说。”

　　尉迟璎珞心头一块大石落了下来，满口应道：

　　“那你要多少银钱，直说便是。”

　　宫皎月看了一眼尉迟珩，满脸真诚地将绿玉小瓶捧了出来：

　　“你二哥说了，这绿玉小瓶乃是圣上赐的国品，我用了两瓶，你就按照……两百两给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咋舌。当时尉迟珩说这一小瓶药就价值百两之时，心中也是惊讶不已。

　　“什么？两百两？”

　　尉迟璎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失心疯了吧？两百两？可能吗？”

　　尉迟珩接话道：

　　“这圣上赐的国品，两百两都未必能买到。或者，你自己去买这春草膏来给我，不用钱也行。”

　　“这……”

　　尉迟璎珞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有时候这赔偿与其折现，还不如生受了鞭打一次，当下便后悔不迭。可是海口已经夸下，让她反悔更无可能，可是这两百两……

　　“我……我拿给你便是！”

　　尉迟璎珞跺了跺脚，慌忙地跑了。

　　几个人的话自然落在了苏络的耳朵里。

　　她也因为这两百两心疼不已，但是眼下，并不是纠结这银两上面。

　　她看向尉迟珩，脸上一片温柔和煦的微笑，招了招手，让苏婉儿走了过来。

　　“老二，你从军营回来一路劳顿，我们婉儿特地给你煮了冬虫夏草汤，滋补所用。”

　　尉迟珩尚未言语，却见到身旁的小妻子已经睁大了眼，像是认真关注着他是否要拿。

　　他心里头觉得好笑，板起脸道：

　　“还是不用了，皎月这里有厨娘，我吃惯了她院子里的吃食，不爱吃别家的。”

　　苏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就算回府上也要办公，不若让婉儿去帮你执笔研墨，她虽是女流，也识得一些字，应是比皎月更识得上一些。”

　　宫皎月缩了缩脖子，她并非不认字，但毕竟并不擅长此事，倒也无法反驳苏络的话。

　　可没想到尉迟珩仍是拒绝：

　　“不用了，我所经手的都是军机要务，若是让旁人看到泄露了军机，便不好说了。”

　　“至于父亲和夫人暂住侯府，乃是一时之事，还请夫人弹压下人，没有要事休要踏足后院，便是对我的照顾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揖了一下，拉了宫皎月一下，两个人竟是不再理会苏络和苏婉儿，并肩向后院走去。

　　苏婉儿在一旁一直默默地站着，此时已经眼泪沾湿了眼眶：

　　“姑母……这……”

　　“别着急。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想当初我钓你姑父，不是也费了这许多功夫。他开始拒绝的越厉害，最后只会对你越发的言听计从。”

　　苏络看着远走的两人，两人并肩走着，相敬如宾，却似乎始终少了些许亲密。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一般人察觉不出，但是这苏络久经风月，哪里逃得了她的眼睛，当下便觉得奇怪起来。

　　她皱了皱眉，不由得问苏婉儿:

　　“你觉不觉得，这尉迟珩和宫皎月，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婉儿哪里看得出什么，瞪大眼睛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男人和肌肤相亲的女人，势必会时时刻刻地想要黏在一起的。这尉迟珩对宫皎月好自是不必说，但他二人之间，始终少了那些许香艳的勾当。”

　　苏络自言自语，突然用力捏了捏手心：

　　“不行，我要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们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