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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虚惊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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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明吃完晚饭又去了一趟404,今天晚上他得陪着郑逍云。
郑逍云看到江自明,原本焉头耷脑的他像是被阳光晒透的向日葵般瞬间舒展,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江自明的指尖轻柔地垂进他蓬松的发丝,像是在梳理一团云朵,掌心感受着发间的柔软与温度,一下又一下的抚过他的后颈,动作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突然,江自明感受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从他身上跳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进了卧室。江自明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又是死笑脸干的好事!
郑逍云坐在桌前,他之前在这里划过144道伤口,但此时他却有些紧张。可能是太久没有练习,手有些生,昨天那一刀就没有发挥好,流了一地的血。
郑逍云颤抖着拿起桌上的刀,在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他咬着下唇,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疯狂与兴奋,而是带着犹豫的神色。
是啊,他最怕疼了,小时候摔了一跤都可能哭上一整天,爸妈丢下工作也要来安慰他,他是那么的怕疼,最后却以割腕自杀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回望过去种种,郑逍云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哪来的胆量与决心来干这件事情的,但他也有些想笑,笑话之前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蠢,为什么要像扔垃圾一样随便扔掉了自己的生命?
江自明看出了郑逍云的犹豫不决,说实话,他在一边光看着都于心不忍,更别说郑逍云了。
“还是别划了,”江自明看着抖得不行的郑逍云,不等他反应,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
“不划了,那游戏输了怎么办呢?而且昨天已经划了一道,这样看起来感觉有些不公平。”
“游戏的输赢笑脸根本不在乎,它感受的只是那个过程,今天上午的事情不就很好的证明了吗?它私自干扰游戏过程,通过控制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跟它之前说的公平公正可实在是相去甚远。”
“那我们想干嘛就干嘛吧。”郑逍云放下衣袖,将桌上的双氧水等东西都收进了医药包中。
郑逍云猛地抬头,他的脑子里又重现了那个指令:拿起刀划自己,我给你3秒钟的时间,你如果不动手,那我就代劳哦。
3——
2——
1——
郑逍云握紧手中的刀,寒光在手臂间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像撕开一张薄纸般轻易地割开皮肉,猩红血珠顺着刃面蜿蜒坠落。
“你,是笑脸吗?”
“对,它又在下发指令了,如果我不划,它会亲自帮我。”
“真是无耻啊。”江自明心疼地看着他,柔声开口,“很疼吧,我给你处理。”
经过昨天的处理后,江自明的手已经没那么抖了。他动作轻缓地包扎好伤口,又陪着郑逍云聊了会儿天,也就回家了。
……
夜沉如水,陆万晨趴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枕巾。
是的,他失眠了。
陆万晨翻来覆去地辗转,一分钟换了八百个姿势,可一闭上眼睛,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周围的黑暗如同催化剂,失眠的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陆万晨难受得不行,他越想睡着,好像就越睡不着,这可怎么办呢?他眸光一动,选择欺骗自己的大脑。
“我现在精神好得很,一点儿都不想睡觉,一点儿都不想,没错,我不想睡觉,不想睡觉……”
陆万晨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可脑子却是更加清醒了,几个零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他简直要疯掉了,那些是自己被水杯砸到的场景,他晕倒在地,周围好像也只有自己,江自明呢?
陆万晨闭上眼睛,仔细琢磨了下拨乱反正的含义,他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没懂。如果是正的话,那他会被那个水杯砸中,那砸中以后呢?又会怎么样呢?他会死吗?
陆万晨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他摇了摇头,笑骂道,“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那个死东西就是想打扰我睡觉,放这么个破玩意儿到我的脑子里,我才不上当呢。”
陆万晨又换了个姿势,不去理会心中的场景,终于闭上眼睛,放空一切,沉沉睡去。
一片混沌之中。
笑脸笑道:“这种方法当然不能击垮你了,我只是给你个提示而已。”
笑脸很清楚,陆万晨不是会因为没有确定的事情而伤心难过的人,而就算确定了,他也会笑着开导自己,跟李岁澜的心态有的一比。
它又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过人好像是蠢了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但凡多想点儿呢?到底哪个才是你的正?”
“嘿嘿,那我在加点什么吧,再误导误导你呢,就不信你还不信!”笑脸的眼眸中泛起一阵寒光。
银辉透过玻璃窗,将斑驳的光影筛落在趴着沉睡的陆万晨脸上。细碎的银芒落在他蓬松的发梢上,掠过挺直的鼻尖,连呼吸时轻颤的睫毛都被点亮,整个人浸在月色之中,睡得很是香甜。
陆万晨做噩梦了。
陆万晨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看着眼前还是自己熟悉的卧室,他才稍稍安下心,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
他现在是真的睡不着了,梦里有他爸的脸——
四十来岁的人,竟在一夜之间白了头,他爸跪在地上看着病床上的人,那正是陆万晨,准确的说是死去的陆万晨。他的脑袋重度凹陷,五官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严重错位,破损的皮肤下隐隐可见森森白骨,扭曲的姿态也诉说着死亡瞬间的惨烈。
他爸在哭,哭得很伤心。陆万晨的鼻头也泛着酸,要真是那样,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坚强的中年男人会怎么样,之前他妈离世的时候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如果儿子也离世,银发人送黑发人,他是彻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陆万晨觉得一个人死了,最痛苦的其实并不是死者,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痛苦的呢,最痛苦的肯定是死者的家人,一个人的死亡带走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整个家庭的生机。
餐桌上永远空着的位置,衣柜里无人再穿的衣物,手机里再也等不到的电话……这些无声的刺痛如同附骨之疽般折磨着家人。
陆万晨不想死,更不想留他爸孤零零的一个人。
明月依然皎洁,月光浸过玻璃窗,落在陆万晨的脸上。他蜷坐在略显凌乱的床铺上,空洞洞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玻璃窗,瞳孔蒙着层灰意,没有丝毫的光亮,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灵魂的躯壳,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在房间中蔓延。
……
次日,江自明看见陆万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看着很糟糕,整个人萎靡不振,像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郑逍云也一脸忧心的看着他,陆万晨平日里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今天倒还真是少见。
“陆万晨,你没事吧?”
“哎,有事……我……”
眼看着陆万晨叹了口气就不说了,郑逍云捶了两下他的肩膀,看着他微微弯曲的脊背,语气有些自责,“是不是太疼了?昨晚没有睡好才这样的?”
“怎么可能?陆万晨打球的时候也老是受伤,这么点疼,他还不至于睡不着觉。”江自明毕竟更了解陆万晨,看着他那副颓然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
二人陪着陆万晨去医院换药,呼吸到新鲜空气后,陆万晨闭眼长舒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血色。
“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们会想我吗?”
面对陆万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江自明气得想踹他,但考虑到他上次的伤还没有好,只是轻轻捶了一下他。
“陆万晨,说点吉利的话吧,别老是想着那么沉重的事情。”
“不,我感觉这次是真的。”
“啊?”
“啊?”
江自明和郑逍云双双疑惑,不明白陆万晨到底在说什么,他不过是背部擦伤了而已,怎么就能扯到生死上面去了呢?
陆万晨垂眸盯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没开口,棱角分明的下颚绷紧成冷硬的直线,眉间压出的褶皱仿佛坠落的尘埃。
“江自明,如果没有你,昨天我会被水杯砸中吧。”陆万晨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带着很轻的笃定。
江自明这才明白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陆万晨并不了解郑逍云的‘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胡乱往地上扔东西。
但如果是“正”的结局,郑逍云根本不会来希望小区,也不会因为他的父母在屋里发疯,那个水杯根本不会落下。
郑逍云拍了拍陆万晨,将自己的“正”告诉了他。陆万晨这才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现在回想起来,他感觉自己真是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不好好睡觉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想通一切后,陆万晨胡乱揉了把脸,因为心情的原因,他连脸都没洗,眼尾也终于舒展开来,连呼出的气都变得轻盈。
“陆万晨,以后别瞎想了。”
“这不能怪我瞎想啊,这是人之常情,我看到我爸跪在我面前哭的时候,什么心思都没了。我怕见不到我爸,我爸也离不开我。”
“如果换做是你,你反应说不定比我还强呢。”
完了,陆万晨的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们说不定很乐意看到呢,毕竟江自明就是他们杀的。”
陆万晨恨不得给自己的嘴扇两个巴掌,怎么老是不好好说话呢,说出口的话一点儿都不经过脑子。
但好在江自明也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那段在暾暮山上的记忆又不是“正”,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了,”陆万晨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人,一脸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触发游戏任务了吗?”
郑逍云是早就触发了的,此时也应了一声,将他的任务跟陆万晨说了一遍。陆万晨还以为只有不让郑逍云出门的事,没想到还有其他更过分的,气得陆万晨直骂笑脸。
江自明也点点头,“我也触发了,是陪你去给陆叔挑礼物,以及和你一起回小区。”
“那你昨天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说?”
“这又不重要。”
“这死笑脸到底想干嘛?我都觉得无聊,它一天看着不难受吗?”陆万晨两眼望天,像是在隔着云层与混沌之中的主宰对话,可惜笑脸不会回应他。
一片混沌之中。
笑脸晃在一片黑暗中,无数的画面在它的脑中铺开,它当然也觉得现在很无聊,所以正在重温以前的片段。
看着看着,它计上心来,想骗陆万晨已是不可能了,那就不妨换个思路。可是什么才能引起陆万晨的共鸣呢?在这四个人中,陆万晨绝对是最难搞的那个,遇到再难再大的挑战、挫折也只是一笑而过。就连威胁他生命的的事情,陆万晨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爸!
笑脸觉得不可思议,幽幽一笑后,它将主意放在了江自明身上,毕竟江自明和陆万晨之前还有一段故事呢,它当然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