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鸷鸟羽光

22、第022章

　　恰逢十一假期，胡巴扛起背包带上设备早早寻到一处绝佳观测点，离家二十公里外的山顶。这座山不高，海拔仅仅637米，却是附近适合观测月全食的最高点，车还可以停在半山腰，省下他许多力气。

　　这山并非名山，也不属于适宜露营的地点，所以呆了有两日，整个山顶也只有胡巴一人，他倒也乐得清净。

　　八点半，胡巴从帐篷里钻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走到望远镜旁静坐。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银色的光晕模糊了视线，一众星辰暗淡无光。

　　胡巴眼睛贴在望远镜口，用录音笔记录观测的情况：“九点十七分零七秒，月亮出现缺口，月球表面的环形山、月海一点点被地球本影覆盖。但这次阴影的边缘轮廓很模糊，没有明确的界限。不对，边缘不是模糊而在动，看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要挣出来了。”

　　胡巴睁圆了眼，快速调整焦距，试图要看清楚那处的真实情况。

　　*

　　林茜提前一分钟走出阳台，她计划好了构图，调整好手机拍照模式，只等着拍下月全食的全过程。

　　“来了来了。”林茜兴奋地举起手机，对着月亮咔咔一顿连拍。

　　“不行，这张角度不对。哎呀，怎么把那个拍进去了，这张也不行，光线太暗看不清。”没有耐心等待整个月全食及复明过程，林茜拍了几十张照片回屋趴在床上挑选起照片。

　　“咦，这是？”林茜将一张最清晰的照片放到最大，缺了一角的月亮占满整张屏幕，明暗交界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的波浪状。有一个“浪”凸起来特别明显，似乎马上就要挣脱黑暗移动到明亮处。

　　耸了耸肩，林茜对天文一窍不通，很快挑选出九张合心意的照片，排版到朋友圈里，配文“今夜，我与月亮有个约会。”。

　　*

　　中心公园的长椅上，穿着一件老头衫背心的李卫国佝偻着背唉声叹气。他是被自家凶老婆子赶出门的，仅仅是因为他在跳广场舞时搂了舞伴的腰。

　　“真是悍妇，不可理喻。”李卫国挥开飞过来的虫子，愤愤抱怨。他都已经六十九岁马上七十岁人了，不过是想活动活动身子骨多活几年，还能做什么。

　　即使已入秋，气温依旧是恼人的三十多度，而公园多植物，那些小虫子见人便都扑上来，他的小腿和手臂都在发痒。

　　儿女都在外地，钱又都被老婆子把持着，李卫国兜里只有二十一块钱，赌气开个钟点房都不够。

　　突入起来的眩晕感让李卫国眼前发黑，等他缓过劲发现周围都暗了几度。高悬在天空的月亮不知何时不见了，整个夜空仿若被泼了墨汁，漆黑一片。他所在的位置远离主道，也没有路灯，担心自己突然倒下没人发现，他颤着腿撑着扶手站起身，抖着腿往回走。

　　*

　　袁媛睡得很不安稳，身体内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自内而外一刻不停地燃烧着她的身躯。吸进身体的空气被加热到发烫的温度再从鼻腔里喷出来，感觉身体就要融化了。

　　背部肌肉猛地收紧，象是一张被拉满后瞬间松开的弓，袁媛从床上弹跳坐起，喘着粗气，心跳像擂鼓在耳膜上鼓动，冷汗涔涔。

　　“怎么回事？”袁媛抹去额头的汗珠，抬眼看向正常工作的空调，喃喃低语。

　　身上的热度迅速褪去，粘腻感缓缓消失，袁媛仍趿着拖鞋走出房间，猛灌三大杯水，才舒口气。

　　客厅的空调关了，她回房取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手间洗了个澡。白日被高温加热到发烫的水夜间凉爽许多，五分钟后，袁媛清爽地从洗手间出来，换下的衣服等明天一起洗。

　　‘焚烧废弃物，浩瀚的星辰不在明亮’

　　‘排放一缕黑烟，天空失去一分清澈’

　　‘对环境污染沉默，就是对星空的背叛’

　　...

　　一整个白日袁媛没出门，手机里推送好几条关于换环境污染的热点，起因均是昨日月全食。预计初亏至复圆全程共计四个小时月全食持续了一整晚，直至天光泛白月亮也未在出现。

　　拉开窗帘，夜空果真空空如也，不止月亮不见踪迹，连星辰也一同消失了，仿若都被刻意抹去。

　　血管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横冲直撞，皮肤表面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心脏的跳动不同于过往的平稳，似乎想要冲破胸口的束缚，吸气吸不上来吐又吐不出去，总之袁媛感觉身体哪哪都难受。

　　这种感觉持续到10月9日也未消失，但她也差不多习惯了，只是情绪变得很糟糕，比往常更容易爆发。

　　月亮消失了六天，网上狂热的讨论热度也在第五天逐渐降下来，人们似乎接受了存在亿万年的月亮就如此突兀地消失，又有明星网红的各种隐私新闻被爆出，公众的视线被新的消息吸引。

　　10月10日凌晨零点，消失了七天的月亮和一众星辰倏忽地出现在夜空中，银色的月亮在极短的时间内突变成紫色，又以极快的速度分裂成五个略小一圈的圆盘，其中四个急速朝不同方向飞走。

　　伸个大大的懒腰，袁媛闭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是被饿醒的。六点钟袁父还未起，袁媛从柜子里翻出零食袋，一手面包一手牛肉干，干掉大半袋胃里的绞痛才稍稍减轻。

　　打开水龙头，一道极淡的刺鼻气味从水管里流出，袁媛霎时清醒。凑近水流闻了闻，气味确实是从水管里传来的，这个气味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关上水龙头，朝水池里喷几下消毒剂，准备回房的袁媛回身一捏水管，将擦手的湿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转身回房补觉。

　　“老婆，停水了，你接水了吗？”袁父早晨七点起床洗漱，发现拧开水龙头不出水，大声喊。

　　“你小点声，小宝还在睡呢。没有接水，物业没发停水通知啊。我看看。”袁母急匆匆从房间出来，冲着袁父没好气地说。

　　袁母试了厨房和洗手间，果然都不出水，急得要拨物业电话。家里只有饮水机里的饮用水，生活用水一点没留，也不知道几点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