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鸷鸟羽光

21、第021章

　　美食街没有了鼎盛时期的繁华，但这里仍是数个住宅区的中心，每日从下午四点开始它便如同一个具有魔力的旋涡，将附近来往的车辆行人都吸引过来。

　　出门被热浪一冲，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烙铁灼烫，袁媛已后悔冲动出门，她应该直接回房，这样至少能在空调的冷风下平复心情。

　　但已经出门，她拉不下面子立刻转头回家，溜达去家附近的美食街逛逛，在她这进食向来是个很棒的调节心情的方式。

　　自街头走到街尾，油炸的、碳烤的、板煎的、水煮的、生吃的，袁媛几乎在每个摊位都要停留。汗珠滚滚，大部分的食物味道都偏咸且食材不够新鲜，她也不太喜欢过多的科技狠活，但不得不说，这样走一趟心情彻底舒缓了。

　　“齁咸。你是把一包盐都放琬里了是吧！我不要了。”男人粗噶的吵嚷，将桌面一碗花甲粉往前一推，怒视小摊摊主。

　　摊主正在给其他顾客现煮新粉，闻声瞥了眼身后小方桌上那碗被吃了一大半的花甲粉，知道这是遇到想吃霸王餐找茬的了。

　　“我煮的粉放料都是有数的，大家吃了都不咸怎么就你的咸。而且粉都吃了一大半只剩汤水还怎么退！”美食街人来人往，她的摊位前还围着三五个等粉的顾客，摊主虽是女人倒也不怕他，立即怼回去。

　　嘭一声，男人蒲扇大的手掌重拍桌面，腾地从木凳上站起，凳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怒目瞪着女摊主。“你什么意思？我说咸了就是咸了，你要说不咸就把碗里的都吃掉，不然就退钱。”

　　女摊主瞟了眼那碗飘着辣油花的剩花甲粉心里犯恶心，男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让她心底生出些许胆怯，但余光瞥见往她摊位逐渐聚集的人群，胆气又壮了几分。“吃东西付钱天经地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别想当老赖。”

　　“你说谁是老赖！”男人往女摊主逼近。

　　“你别乱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报警了。”女摊主见男人真不管不顾上前，慌手慌脚地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刚打开屏幕，立即就被一股大力夺走。

　　“啊！你干嘛。把手机还给我。抢劫了，抢劫了，报警啊。”女摊主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手机被抢后又拍腿又大叫，将更多的人引了过来。

　　见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拿出手机，男人又急又气，三两步上前推开女摊主，拿起夹碗的夹子将摊位上正在煮的、待售的和一些配料的瓶瓶罐罐通通扫倒。热汤四溅，围观的人群霎时散开，有几个人不幸被热汤溅到，发出声声惊叫。

　　“我的摊子，杀了人，快来救命啊！我和你拼了。”女摊主见自己的营生工具被毁如同被人剜心，哭嚎着爬起来和男人拼命。

　　男人也气红了眼，肚子被女摊主头顶得发疼后退几步，抬起拳头就砸向女摊主的后背。

　　数声惊呼同时响起，胆小些的女人捂住了嘴，女摊主发出尖锐的痛呼，最让人意外、痛呼声最大最持久的居然是那个男人。

　　袁媛收回手侧身绕过往后倒的男人，冰冷的目光与男人惊恐的眼睛短暂对上，直接走开。

　　“救命啊，我动不了，救命。”男人躺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女摊主缓过劲再次爬起来茫然地看着涕泪横流的模糊面容。

　　警察赶来疏散群众调查情况时，袁媛已走出三里地，她出手很快不会有人看到。

　　脚趾上的汤汁已在高温下半干，黏糊糊地散发着浓烈的香料味，找了个外露的水笼头，将脚洗干净袁媛一直蹙着的眉眼才松缓。

　　家里很安静，只有客厅电视还亮着，袁父坐在沙发上看体育新闻。

　　“媛媛，过来陪爸坐坐。”袁父朝往房间走的袁媛招手。

　　“爸，什么事？”沙发下陷，袁媛在离袁父半米的位置坐下，侧头看向他。

　　“没什么，我们父女好久没一起了，就想你陪老爸看会电视。”袁父挪过去一人位，像小时候袁媛一定要挨着袁父那般挨着女儿。

　　袁媛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终究没有移开。她侧头看袁父的侧颜，父亲的脸颊松弛，眼窝下垂，眼角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爸老了。袁媛心间发闷，她像是这一刻才看清父亲的真实面容，意识到岁月的无情。父亲已不是曾经那个为她遮风挡雨、让她骑在肩上大笑、永远站在她身前守护她的伟岸身躯了。

　　“怎么这么看着老爸？”感觉到女儿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袁父转头看向袁媛，温和地问。

　　“没什么。只是才发现，老爸你好像老了很多。”

　　“能不老吗？快五十的人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袁父笑道。

　　“那你还生个三岁的二胎，也不怕老了养不动，我先声明，别指望我帮你养。”袁媛瘪嘴，移开目光。

　　袁父轻轻叹口气，拍了拍袁媛的手背。“你果然还是在意这个。小宝是个例外，当年我和你妈都不知道我们还能生，那段时间你妈总肚子痛去检查才发现是环掉了。但都有了，家里也养得起，就留下了。当时没告诉你一方面是怕你多心，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最爱的始终是你，只是你弟弟太小了，你妈难免要多看顾他些。”

　　袁媛专注地盯着电视上的字幕，耳朵却是仔细听她爸的话。过了好一会，袁父以为不会收到女儿的回应有些失落时，袁媛淡淡地开口。“我早就不在意了。”

　　袁父始终观察着女儿的神色，果真没有半点负面情绪，浅浅的喜悦涌上心头，女儿长大了。他弯了眉眼，柔声道。“我的媛媛一直是个乖孩子。爸还多说一句话，你妈年纪大了养小弟很辛苦脾气是躁了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嗯？”

　　电视里，排球运动员高高跳起，健硕的手臂扣球砸过球网，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最底下的滚动新闻字幕播报一条天文消息：10月3日晚21：17一场全国范围内可观测的月全食天文现象即将发生，这是自2023年以来我国观测条件最佳的一次月全食。本次月全食从初亏至复圆全程预计持续4小时，其中全食阶段长达77分钟。为满足公众的观测需求，XX天文馆...

　　“知道了。”袁媛起身，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