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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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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澄阳知道,自己现如今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为了谁站在薄城身边而争风吃醋,他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床伴”,既然他没有满足薄城,薄城找别人满足自己也无可厚非。
就算他搬出“小舅子”的姿态,付雪舟也去世七年了……
“澄阳?”
付澄阳回神,看向面前的吕驰。
吕驰轻淡地笑了下,眼神里暗含期待:“你的回答是?”
“我……”付澄阳张了张嘴,“抱歉,我……”
身边脚步声临近,一步一步像踏在他心上。
付澄阳的思绪再一次被薄城牵动,他吞下没说完的话,抬头往边上看去,就见穿着深灰色长大衣的薄城站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拿着酒单跟酒保点酒。
他点了一杯威士忌,边上几乎贴着他站着的安恺乐立即跟了一句:“Double,薄总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吧?或者我请你也可以。”
而薄城只是低低地回了一句:“不介意。”
说完,他目不斜视地往里面的台球桌走去,经过付澄阳他们这桌时,衣摆在桌边轻轻擦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没一会儿,撞球声伴随着安恺乐甜腻的称赞一同响起。
付澄阳垂眸勾着薄荷茶包垂落在杯沿的细绳:“抱歉,我没法回应你,我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和泰上,答应陪你喝一杯,原本也是想着再争取一下亚希的入驻。”
砰,砰,又是接连两声,安恺乐拍手叫好。
哪怕不看球台上的画面,付澄阳都知道薄城击打得有多用力,白球狠狠撞上目标球后,将它迅速送进了球袋里。
他闭了闭眼睛,竭力想屏蔽这些声音和画面。
对面的吕驰却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是我不好,忘了你还在感冒了就跟你说这些,要不然你早点回去休息?晚上吃东西了吗?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海鲜粥,好像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我帮你叫一份吧?”
“不用了。”既然已经拒绝,他便无法再接受吕驰的好意,“我可能是药效上来了,犯困,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的酒还没喝完呢。”
“那你自己小心,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电话,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好的,谢谢。”
付澄阳起身向酒吧门口走去,经过桌球台时,他忍不住还是朝球桌方向看了一眼。
薄城正绕着球台给球杆擦巧粉,此时的他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一件黑色衬衣,领口开了两颗扣子,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
他缓缓沿着桌边走动,观察着击球的角度,像是寻找猎物的猎豹,而安恺乐则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黏在他身边,央着他教教自己。
付澄阳瞄了一眼球台,他玩的还是美式八球,但不同的是,这次陪着他玩,求他教学的,不是他付澄阳了。
穿过酒吧大门的瞬间,身后又传来撞球声,像是没有发现他离开一般。
付澄阳吸了吸鼻子,走进电梯,掏出房卡,刷亮楼层。
金属门严丝合缝地关上,隔绝了一切声响,苦涩的气泡伴随着电梯缓缓上升跃出水面,付澄阳背靠着厢壁,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
突然间,脚底巨颤,电梯停滞,短暂的失重感袭来后警报声响起,灯光全灭。
不出两分钟,电梯内的通讯器响起人声:“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然而无人应答,一片沉寂。
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的黑暗中,付澄阳贴着墙壁滑下,再也压抑不住的嫉妒如潮水翻涌而来,他捏紧拳头,脑袋里全是刚才薄城击球的画面——虽然他没有真的见到那一幕,但记忆中类似的场景自动完美贴合。
在付荣一手遮天的付家,付澄阳是个完完全全的异类,他毫不忌惮地挑衅付荣近乎军事化的管教,也不在乎陈婉云的道德绑架,他逃课、不做作业、和付荣顶嘴、跟老师对着干,付荣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却不知道这个小儿子最离经叛道的,还是他从未公之于众的性取向。
在坐上薄城的摩托车后座,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萌动后,付澄阳在一间深夜空旷无人的桌球室里,真正确认了自己对薄城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付荣和陈婉云都陪着付雪舟去外地参加物理竞赛去了,要两天后才回来,家中只剩自己一个。
原本设想中,这应该会是他最快乐的两天,谁知道刚放肆一下午,他就疲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漫画书也没意思,游戏又总是输,直到他听到对面阳台上传来清脆的“叮”的一声——
付澄阳猛地拉开窗帘,正在低头点烟的薄城抬眼看向他,嘴角自动扬起一抹笑意:“无聊?”
付澄阳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薄城从唇间摘下点燃的烟,吐了口烟圈:“否则你怎么会这么老实坐在书桌前?”
被看穿的付澄阳讪讪一笑。
薄城转了下身子,斜倚在栏杆上直直看向他:“说吧,想干嘛?”
付澄阳眼睛一亮。
比起他每天日程只有学习的亲哥,什么都会玩又什么都精通的薄城显然更对他的胃口,加上埋藏在他内心深处,连他本人都未能觉察到的一丝小小悸动,他几乎是瞬间就接住了薄城抛来的橄榄枝。
“我想兜风!”
“兜风之后呢?”
还有之后?!付澄阳眼睛更亮了:“那我,我,我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干些什么。
他一个小萝卜头,对玩乐的顶级理解,就是找其他四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网咖包夜五排,比起薄城玩的那些,逊爆了。
“行了别想了,等我抽完这支烟,我带你去玩,不过动静得轻一点,我妈刚睡着。”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推着薄城那辆重机在深夜中“负重前行”,活像两个偷车贼,直推到路口,付澄阳喘着粗气说再也推不动了,又确定这个距离,摩托车的轰鸣不会吵到薄城他妈睡觉,两人这才跨上车,绝尘而去。
多年后付澄阳回忆起那晚坐在薄城摩托车后座的感觉,依旧是无与伦比,他甚至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他们就这样一直开下去,追着月亮一直走,但考虑到夜里气温寒冷,薄城只骑了一会,就将车停在一家桌球室门口。
付澄阳没想过薄城会带他来桌球室,印象中,都是那些街边的小混混才玩桌球,但当薄城执杆弯腰利落地将一颗球击落到袋中时,付澄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当即就兴奋起来,冲上去黏在薄城身边。
“我要玩我要玩!你教教我!”
薄城有些好笑地垂眸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这是小混混才玩的?”
付澄阳厚着脸皮央求:“我错了小城哥哥,是我太狭隘了,你教教我吧,你刚才真的超帅的!”和薄城认识也半年多了,他太清楚怎样撒娇能让薄城无从招架,进而迅速答应自己的要求。
更何况,薄城根本没打算拒绝。
很快,他从墙边的架子上,为付澄阳挑选了一根球杆,抽出一张消毒湿巾仔细擦过以后递到他手里,然后指着桌面上的球给他讲了一遍规则。
付澄阳半知半解又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学着刚刚薄城的姿势,将球杆对准了面前的白球,然后狠狠一推——打空了不说,自己还因为用力过猛整个扑在桌面上。
薄城轻笑着将他提溜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腰:“塌下去……嘶,塌腰,没让你撅屁股。”
付澄阳老实照做,身后薄城的手从他的腰移到了手臂,灼热体温浸透布料沾染上他的皮肤,付澄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怎么了?冷?”
“没有……”付澄阳摇了摇头,慌乱地想找个借口,但薄城却意外地没有追问,而是同样角度地俯下身来,一手握住他执杆的手,一手撑在球台边沿。
他几乎是叠在了付澄阳的身上,两人亲密得像是共用了同一个视角。
“对准球心,不用太用力。”说话间,气息打在付澄阳的耳畔,他甚至能闻到一丝薄荷清香,那是薄城刚刚抽过的烟里爆珠的味道。
正愣神呢,手肘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清脆的“砰”的一声之后,白球缓缓向前,击中了一颗九号球,球落入袋中的瞬间,付澄阳觉得自己身体的某部分也终于下落分明,像是迷雾终于散开,又像是悬在半空中的人,终于落地为安,而身体相接处的部分,也瞬间变得滚烫……
“会了吗?”热源消散,薄城直起身,侧身撑着球台问他。
付澄阳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见薄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付澄阳还以为是要给他,伸手就要去接,却反被薄城捏住了手指:“干什么呢,让你挑花色,我刚刚才讲过美式八球的规则,你忘了?”
“我……”
啪!
电源突然跳闸,刚刚还明亮如昼的桌球室里突然一片漆黑。
一直窝在吧台后打游戏的店员摸黑到门外去查看电箱的保险丝,他一走,偌大空间里就只剩薄城和付澄阳两个人了。
霎时间,空调的轰鸣声不见了,冰箱的运作声也停了,四下一片寂静。
付澄阳将自己的手挤进薄城的掌心,挪着步子向他靠拢,直到衣摆已经相接,再挪半步就会撞进他怀里……突然一只大手抚向他的后背,用力一按——他的下巴撞在了薄城的肩膀上,胸膛与他紧紧相贴。
“害怕了?”
低沉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付澄阳“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又自欺欺人地将脸颊埋进薄城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烟草混合着洗衣液的清香。
嗡——
供电恢复,伴随着电器的轰鸣,室内骤亮。
付澄阳猛地后撤,抬头却对上薄城类似揶揄的笑意。
薄城可能只当他是怕黑,但他不知道的是,后来借口上厕所离开的付澄阳躲在卫生间里,用那只他握过的手干了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自渎,也是这次之后,他的每一次,脑海里都想着唯一的一个人。
哗啦——
电梯门被人用外力拉开,随即维修工的灼眼的头灯朝里面照来。
“嚯,还真有人啊?那刚刚通讯器里呼叫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付澄阳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朝外看去,电梯门边站着的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边将他拉出来,一边鞠躬跟他道歉,除此之外,没有一张熟悉面孔。
他谁都没搭理,一言不发地看了眼现在所在的楼层,然后按下另一边的电梯,在众人的道歉声中走了进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进电梯不久,薄城就着急忙慌地带着另一队维修工人过来,看见电梯门大开,他着急地问:“人在里面吗?”
酒店经理回复:“客人已经坐另一台电梯回房了。”
薄城抬眸看了眼边上那台电梯所显示的楼层,重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