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慢的热恋》简之初

6、我确定我不是一个人

　　沈星禾不是那种容易失控情绪的人，但那一整周，林深的“消失”，彻底打破了她一直以来保持的冷静。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被冷落、被忽视，甚至被放弃。但那种经历发生在很久以前，在她还没有学会如何把情绪收起来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足够强大的内心，能抵御这种突如其来的“空白”。
　　可林深的失联，像一根钝钝的针，慢慢地扎进她每一个假装不在意的瞬间。
　　他没说要走多久，只说是“短暂去外地看看集训的事”。她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哪怕临睡前也会发一句“今天挺好，晚安”这种简单的话。但没有。
　　第一天她安慰自己：也许他真的很忙。第二天，她告诉自己：他可能手机没电，或者进了什么信号不好的乡下补习中心。第三天开始，她开始翻他过去的聊天记录，尝试找他会不会提前提过某个地址、时间安排、或朋友。
　　到第四天，陈楠楠终于受不了了。
　　“你干脆问他去哪儿吧。”
　　“他没上线。”
　　“你不是说他去外地补课吗？你加他朋友微信问也行吧。”
　　“没必要。”沈星禾盯着自己的画板，眼神空白，“他有他自己的节奏。”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安？”
　　“我不安？”
　　“你现在几分钟看一次手机，我昨天在图书馆看你，你画了两个小时，手机翻了二十次，眼神不是在等消息，是在等人。”
　　“……”
　　“星禾，我不想看你变成这样。”陈楠楠声音忽然低了，“你不是不喜欢他。你只是太怕被喜欢，也怕自己喜欢。”
　　那一瞬间，沈星禾的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她怕的是——一旦承认喜欢，就要接受不被回应的可能，就必须承认自己也是个会等待、会心慌的人。
　　沈星禾从不轻易让自己陷入“期待”，因为从小到大她深知——期待是通往失望最快的路。
　　但现在，她已经在路上了。
　　而她能做的，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
　　第五天的黄昏，她一个人去学校后面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天边染了点晚霞。她望着那片红得温柔的云，忽然觉得心口也被晚霞映红了一角。
　　就在她以为林深还不会出现的时候——
　　“沈星禾。”
　　她听见了他声音。
　　她回头的瞬间，所有忍住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站在两步之外，穿着灰色卫衣，背着一个画袋，脸有点黑，眼神里有疲惫，也有歉意。
　　“我回来了。”
　　她没说话。
　　“我知道我该提前告诉你，但那边临时收了手机，而且补课中心的信号差到不行。我写了纸条叫人拍照发给你，但后来才知道他忘了。”
　　她咬着下唇，眼睛不自觉地泛了酸。
　　“你可以发信息。”
　　“我后来才拿回手机。”林深走近一步，“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
　　“我以为你后悔了。”她轻轻说。
　　“后悔什么？”
　　“后悔一直追我，觉得我太冷，太难懂。”
　　“没有。”林深看着她，“我只是怕你会误会我没那么认真。”
　　沈星禾咬着下唇：“那你现在认真吗？”
　　“认真到……哪怕你不再搭理我，我也会等你回头。”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你知道我这几天是什么感觉吗？”她抬起头，语气哽了一点，“我不是生气你没联系我，我是——”
　　“你害怕。”
　　“我不是不喜欢你。”她说，“我是怕喜欢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像风，但每个字都击中了林深的心。
　　他没笑，也没出声，只是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很小心地拉近了一点点距离。
　　“你可以慢慢喜欢。”他说，“我不急。”
　　“你不怕我永远都不敢？”
　　“怕。”林深点头，“但怕也没办法。我认定你，就只能等。”
　　他看着她的侧脸：“你不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你不一样。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美，是因为你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我本来是个没耐性、急躁、讨厌等人的人。”
　　“但你让我愿意等。”
　　她闭上眼，肩膀微微颤了下，像是终于卸下了那一块心墙。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没牵手，没拥抱，也没亲吻。
　　他们就坐在长椅上，说了很久的话，晚风穿过他们的肩膀，星星一点点爬上夜空。
　　快十一点的时候，她站起来。
　　“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可我一直在试图成为。”
　　她轻轻笑了一声。
　　“你慢慢试。”她说，“我不保证结果，但我不会再装作无动于衷。”
　　—
　　第二天她去了画室，把画了两周的比赛作品从抽屉拿出来，重新上了一层色。
　　这次，她加了一个新的主角。
　　一个少年，背着画板，站在巷子口，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眼里望着远处一个撑伞走来的女孩。
　　标题是：《等你出现的那一刻》。
　　她知道，这张图不一定能得奖。
　　但这是她第一次，画了一个她“真的想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