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拾朝花》奕念秄

19、星星的眼睛流泪了

　　服务员把衣服收放在了收银柜台，苏晨一走进就看见了，收银的小姐很热情得把衣服还给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与她僵硬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轻轻吐出一声谢谢，却再没有办法挤出一丝笑容。
　　手里抱着衣服，失落得漫步在夜色中，夜市里的行人纷纷扰扰，可是谁也打扰不了她的宁静，一种抽死剥茧的静。
　　这时手机却在她身上突兀得响起，响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接起。
　　“怎么去这么久，衣服找到了吗？”
　　“恩，找到了。”
　　“好，那你慢慢走，我等你。”一直，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只要你走过来，无论走得有多慢，只要走过来就好。
　　挂了电话，一滴雨滴在她的脸上，烫湿了脸颊。

　　夜色下，看到她近似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江林越全都明白了。
　　一路上，他什么也没有问，任由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几次突涌而出，他却假装没有看见。
　　还能问什么呢，他已经看清答案，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她像在他面前隐忍的泪水中。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看她坐着没有动，他的视线从方向盘转向她，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到了，还没坐够啊，如果没坐够，我就继续往前开了哦，带你去逛整个北京城。”
　　听上去多轻松的语气啊，可谁又知道说话人的心里并不那么轻松。
　　失神的苏晨满脸歉意，先说了声，谢谢，又说了声对不起。
　　不忍看她此刻的表情，那眼眸里每一道光线都会让他心生不忍，他心疼得别过头去，扯着一脸的笑回答她，“客气，晚安!”林越自嘲得想，他现在的笑容，一定惨不忍睹。
　　“你不上去坐坐吗？”察觉到他的异样，她轻声问。
　　他摇了摇头，转而温柔得嘱咐她，“今天早点睡，工作留给明天。”
　　她点了点头，不再强求便下了车。
　　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些交织在脑海里的片段却挥散不去，最终全都汇聚成凌夏的支言片语，缠绕在他耳边。
　　“苏晨曾今和我说过，她最喜欢的结局是自始至终，可她再也写不出那样的结局。我想她最开始喜欢的人，江先生应该比我清楚？请替我转告他，如果他还有心，就别再让她受委屈。”
　　“她的钱包里，至今还存着你的大头贴。七年，足够证明什么了吧？”
　　七年，已经七年了。
　　如果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怎么能放弃，怎么能在看到她为他掉泪伤心的时候就选择退却，他有机会争取的，不是吗？
　　他是喜欢她的，第一次真真切切得感受到喜欢，不再是模棱两可，分辨不清的。
　　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激动的情愫，他打开车门一口气跑向她，从身后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他的头埋入她的颈窝间，唇恰好对准她的耳朵，这样他便可以对她说他一直想说的话，那些她想听的，都可以说给她听。
　　他闷着声，一字一句都像是燃着火，禁锢了她的身形。
　　“以后别再对我说谢谢和对不起好不好，这些字眼太生疏，我听了很不开心。”
　　“以后在我面前想哭就哭，别再强忍泪水强颜欢笑，好不好？伤心了就让我陪你。”
　　“以后喜欢我就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只是顾着对我好，也要让我有责任对你好。总是这么笨，总是什么都不要求别人，我可没有要求我的女朋友是个女神。”
　　“苏晨，我喜欢你，我承认了，我真的喜欢你，从来就没有办法放下。”
　　“是你，是你对我的死心塌地，让我没有办法忽视你，也没有办法重视你，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懂得珍惜。”
　　“幸好，你还在，还是那么喜欢我。”
　　“再放你走开，我就是比猪才怪还笨的笨蛋。”
　　感受着指尖一滴又一滴温热的东西，随即淌成一片，真糟糕，他又把她弄哭了。
　　他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朝着他，纤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眉睫，吻去她脸颊的泪水，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带一点微凉。
　　苏晨只觉得头晕晕的，最美的情话，却是在这最不贴切的时间，却是她曾今的最喜欢的人。
　　她想推开他，可却不能，这个怀抱是她曾今那么刻骨铭心得留恋着的，她在听到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彻底被击败了。
　　他说，喜欢。
　　她都已经说了再见，他却偏偏说喜欢了。他的身体散着淡淡清新的柠檬香，直袭她的鼻尖。
　　她又开始——留恋。

　　男朋友吧？
　　四个字忽然扫射在她脑中，更像是一枪一枪直接打在心中最疼的位置，心中没来由得升起一阵钝痛几乎能让她窒息。
　　她究竟是怎么了。
　　竟然连自己都觉得卑鄙，她怎么能够这样，脑子里想得全是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和他漫不经心却最是伤人的话语。
　　她想得，竟然是这些。
　　她无力得流泪，她是晕了，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只保持一点距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还能清晰得触及她的脸颊，她愣愣得看着他掬起比星星还璀璨的眼睛，扬眉浅笑，“傻丫头，都说喜欢你了，还那么爱哭。”
　　一句话，催出她更多的眼泪。

　　没有人发现吧，在暗夜里的某处，有另外一双星星的眼睛流泪了。

　　冷风吹起她额尖的发丝，她总算找到一些些清醒。
　　她后退一步，轻轻得移开他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虽然没有用劲却很固执，令江林越无法忽视。
　　又后退了一步，才觉得和他保持这样的距离才恰恰适合。
　　“对不起！虽然你说你不喜欢听，可我却不得不说，除了这三个字，原谅我再找不到别的词来表达对你的歉意。对不起，可惜我不喜欢你了，因为有另外一个人，他已经深深得占据了我的心，遍及每一寸领土。”
　　转身，一边走。
　　眼泪，一边流。
　　谢谢你喜欢现在的我，可惜，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是时间错了，所以我们才不一样了。
　　回去找你两厢情愿的幸福吧，你那么好，一定会有的。

　　林越没有拦住她，也找不到理由拦住她，就任由她朝夜色中走去，每一步都离他越来越远。
　　他总算有些明白了。苏晨，她用七年的时间走出了他的世界，而她现在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了。
　　对她而言，他只是她七年后的世界里出现的一个过客。

　　谁都没有错，只是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