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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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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翦羽和千面狐都愣住的是接下来的情景。
千面狐的目光在看清被他救下的、惊魂未定的星一脸庞时,那从容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失声惊呼:“清儿?!”
星一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惧,身体微微后缩,声音带着颤抖和南疆口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清儿,我叫紫陌。”
千面狐被这带着异族口音的否认拉回一丝理智。他死死盯着星一的脸,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肌肤都看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眼角那颗泪痣……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更何况……清儿已经被白殊误杀,这是师兄反复确认过的。
巨大的震惊和强烈的自我怀疑在千面狐心中翻涌。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挂起那抹从容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惊疑不定:“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实在是……姑娘与我一位故人,长得太过相似。”
这时,翦羽已经一步抢到星一身前,将他从千面狐身边拉了过来,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千面狐,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声音依旧冷硬:“多谢出手。”
随即,他立刻低头,急切地检查怀中的星一:“受伤没有?有没有被碰到?”那紧张关切的模样,与他平日的冷漠判若两人。
星一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和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后怕,心中了然,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委屈和后怕的神色,眼圈微红,轻轻摇头:“我……我没事,翦羽……刚才好可怕……”他将脸埋进翦羽冰冷的颈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千面狐看着翦羽对那紫陌姑娘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以及少女对他全然的依赖,再对比紫陌对自己那陌生而带着戒备的眼神,心中那点因清儿而起的波澜,终究被强行按捺下去。是了,只是长得像罢了……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他压下心头的异样,转向巷中战局。
瞎子李和剩余的杀手见千面狐出现,又见翦羽气势更盛,心知今日讨不了好。瞎子李怪叫一声:“点子扎手,扯呼!”残余的杀手们立刻虚晃几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复杂的巷陌之中。
巷子里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味、破碎的糖葫芦和相对而立的三人。寒风卷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翦羽确认星一真的无恙,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但揽着他的手臂依旧用力,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他看向千面狐,眼神复杂:“千面狐?”
千面狐并未掩饰身份,“正是在下。”
翦羽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碎影上,“我的东西呢?”
千面狐将碎影递过去,“前些时日路过少林寺,恰好见到阁下的宝剑。”
翦羽接过剑,面沉如水:“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碎影。”
“阴阳扣并不在我身上。”千面狐道。
翦羽闻言,眼神骤冷,长剑直指千面狐,显然不信:“交出来,不然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
千面狐无奈摊手:“真不在我这里,你可以搜。”他大大方方展开手臂,无惧翦羽冰冷的审视。
见他不似撒谎,翦羽缓缓收剑:“那阴阳扣在何处?”
“在我师父那里。”千面狐答。
“你师父?”翦羽眉头紧蹙——千面狐早在几十年前便闻名江湖,如今少说也有四五十岁,若他有师父,岂不是早已入土?“你根本不是千面狐,你到底是谁!”
“我的确不是千面狐。”千面狐斟酌着措辞,“千面狐算是我的半个师父。”
“那你叫什么名字?”星一突然好奇地问。
翦羽与千面狐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星一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不可以问吗?”
“我叫楚灵飞。”望着星一那双纯净又充满期待的眼睛,楚灵飞鬼使神差地报出真名,莫名不愿对他说谎。
“你的名字真好听。”星一称赞道。
“多谢。”楚灵飞朝他一笑,“紫陌也很好听。”
两人这番互动,简直将翦羽视作空气。翦羽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眼神不善地盯着楚灵飞,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带我们去找你师父。”
“现在还不行,我得先解决慕容家的事。”楚灵飞扶额苦笑,“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江湖上关于千面狐偷香窃玉、滥杀无辜的传闻。我只是借了香,其他事并非我所为,必须先找到证据澄清。”
“你好可怜。”星一同情地看着他,随即转向翦羽,“翦羽,我们帮帮他好不好?”
翦羽只觉星一自见到楚灵飞后便像变了个人,竟会如此在意对方,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帮他?”
星一像是没看见他强压的怒火,越说越起劲:“我就是觉得楚公子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祭司大人说……”
迎上翦羽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星一猛地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楚灵飞见气氛不对,正想开口缓和,翦羽却先出了声:“我们跟你一起解决慕容家的事。”
楚灵飞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才道:“多谢。等这事了结,我立刻带你们去找师父,定将阴阳扣原物奉还。”
翦羽冷冷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希望你说到做到。”
……
客栈静室,烛火被窗缝漏进来的风撩得微微摇晃。翦羽褪了半边玄衣,露出线条冷硬的肩背。旧伤未愈又添新裂,刀口翻卷,血珠顺着肌理滚落,在铜镜里映出一片暗红。他自己反手倒药,动作极稳,像早已习惯将疼痛咽进喉咙。
门被轻轻推开,星一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袖口挽到肘弯,露出两截细白手腕。他将水盆放在矮凳上,绞了帕子,蹲在翦羽身后,声音低得像怕惊动什么:“你别动,我来。”
翦羽动作一顿,侧过头,昏黄的光线里,只看到星一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瓣。他没有拒绝,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冰凉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触碰上翦羽肋下那道最狰狞的伤口边缘。那触感,带着轻柔细腻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像羽毛拂过,却瞬间点燃了翦羽紧绷的神经末梢。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疼吗?”星一的声音几乎带着气音,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在眼底打着转,悬而未落。他笨拙地学着翦羽之前的动作,用干净的布巾小心地蘸去伤口周围凝结的血污。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痛楚。
翦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绷紧了背脊的肌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凉的指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每一次因压抑抽泣而带来的轻微颤抖。那小心翼翼的清理,与其说是处理伤口,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抚慰。冰冷的药粉被细细撒在绽开的皮肉上,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刺激,随即又被那小心翼翼的触碰覆盖。
星一终于处理到那道最深的伤口。他看着那翻卷的皮肉,看着那缓慢渗出的血珠,仿佛那痛楚是加诸在他自己身上。一颗滚烫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从眼角倏然滑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翦羽肩胛骨下方那道旧疤上。
“啪嗒。”
那滴泪,温热、沉重,带着灼伤般的触感,瞬间穿透翦羽坚韧的皮肤,直直烫进了他的心脏深处。
翦羽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雷电击中。那滴泪的灼烫,远胜于刀剑加身之痛。它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瞬间熔断了他冰封已久的心防,露出了底下从未示人的、汹涌翻腾的岩浆。
什么冷静,什么克制,什么亡命天涯的身份隔阂,在这一刻通通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他!确认他!占有他!确认这滚烫的泪,这小心翼翼的触碰,这为他而生的惊惶与心疼,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骤然转身!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力量。星一只觉眼前玄色身影猛地笼罩下来,手腕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力道之大,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已被狠狠拽入一个坚实gun烫的怀抱!
“唔!”
惊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
手腕被烫住的瞬间,天旋地转就成了具象的失重。腰被铁箍勒进一个gun烫的弧度,侧坐的姿势让呼吸先一步乱了节拍,后脑勺被扣住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导向,迫使他仰起脸时,唇上已覆上了带着血腥味的掠夺。
像被卷进一场没有章法的风暴里,所有感官被压缩成一粒滚烫的尘埃。尘埃里,有铁锈、有药香、有冷冽的风雪味,还有……栀子花。栀子花很淡,淡得像一滴泪,却被人用最蛮横的方式碾碎。
身体先于意识僵硬,而后是不受控的颤,挣扎撞在精钢似的禁锢上,只换来更紧的缠绕。
呼吸被抽走,空气成了奢侈品。
“翦……翦羽……”短促的像投入熔炉的冰晶。
这声呼唤像火上浇油。
抬眼撞进一片赤红,那里翻涌着要将人溺毙的情绪,熟悉的占有yu里裹着陌生的疼。
“陌儿……”
这称呼攥住了所有思绪。睫毛上挂着的湿意还没坠下,眼前的脸已被某种浓烈的情绪点燃,那里面有灼人的痛楚,烫得人发慌。
“唔……翦羽……别……”细微的抗拒,无措的慌乱。
下一秒换了节奏,却更让人无措,带着薄茧的触感漫上来,一寸寸描.摹画卷般勾勒着轮廓,像在确认什么独属的疆域。
破碎的抗拒消散在无声缠绕里,颈窝处留下温热印记,伴着浓重的c息,那句独占宣言落下来——
“你是我的,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