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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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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的手铁锁似的锁着刘迹的五脏六腑,连同他脆弱的感官一起,牢牢掌握在易从安的桎梏之下。
楼道的灯光被轰隆的关门声震亮,灯光照清刘迹脸上的仓皇失措,同样照清了易从安眼里猩红的底色。
“小安……你……”
灯光再次熄灭,刘迹手往后,想把易从安的手拉开。
他身上有酒气,易从安不喜欢他喝酒,他要离易从安远一点。
易从安并未过多抵抗,刘迹轻轻松松将自己从他的怀抱中脱离。没了支撑,刘迹顺着背后光滑的墙面跌坐在地上,鼻梁上的眼镜掉落在地,刘迹伸手去接,没接到。
刘迹有点伤心。
他本来心情很好,和方建奥、陈奇远他们聚餐,听到大家要结婚的消息,他也情不自禁被他们的幸福所感染,看到朋友都很幸福,他也觉得自己跟着沾了幸福的香气。
他胡乱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
如果他没见到易从安,他的开心应该能延续到午夜十二点。等洗漱完上了床,再静静透过窗缝看着月光,等待情绪反扑。
他最近都是这么睡。
也许会失眠,也许不会,很长时间他都靠着赌注过日子,如果运气足够好没失眠,醒来后他就往门口的存钱罐丢一颗薄荷糖。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没有看到易从安的前提下。
见了易从安,他漫涨的幸福的心就像绑了热气球的蒲公英,拼命上升,又很快消失在漫无边际的虚无的云层水雾里。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没办法做。
要回去。
不能看到易从安,不能和他说太多话,不能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喝醉了,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会坏事。
刘迹在黑暗中摸索他遗失的眼镜,他刻意低着头,好躲避易从安饿狼似的目光。
越是急,越是找不到,双手手掌心蹭了满手灰白干燥的灰尘,裤脚也没能幸免。
刘迹沮丧地垂下头,缓慢呼吸。
好难啊。
一切都好难。
抱住小安难,推开他更难。
刘迹看着白色球鞋慢慢往前,他的背后已经没有余地可退,他环抱住双腿,把脸埋进去。
悄悄伤心两秒再决定怎么和小安交代。
但有人并不给刘迹当缩头乌龟的机会。
蔚蓝牛仔裤横插在墨黑色的西装裤中间,在刘迹准备低头时,另一只大手掌住他的脖子,大拇指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逼着他对上正前方的炙热视线。
“你喜欢男的。”易从安大拇指指腹按在刘迹下唇中央。
“小安,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
但是什么呢。
但是不会喜欢你。
但是和你没关系。
但是会离你远一点绝不会让你发现。
“不允许。”
“什么?”
刘迹来不及思考易从安话里的深意,因为易从安接下来的动作,全身都僵在原地。
易从安张嘴叼住他的脖子。
坚硬的牙齿,柔软的舌尖,步步紧逼的怀抱和喉咙里溢出来的,野兽般原始的喘息。
易从安像在吻他,又像卯足全力把他吃进肚子里去。刘迹只要有一丁点儿后退或者躲避或者拒绝的动作,迎接他的将会更加不留余地的禁锢。刘迹咬紧下唇,不让难堪入耳的呻吟传进易从安的耳朵。
不过都不重要了,从他没有推开易从安那一刻起,刘迹就知道他完了。
怎么从安全通道出去的,怎么上的楼,刘迹全然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理智回笼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被易从安按着亲。
脖子上的领带飞到自己的手腕,被举过头顶压在床头蓬松的灰色皮质革面。刘迹的脑袋一次次被碰到床头,又一次次被扯回去,再次拖入燥热黏腻的漩涡。
易从安热乎乎的身体贴着刘迹,他毛茸茸的脑袋在刘迹身上每一个他看得到的位置蹭来蹭去。刘迹觉得自己好像进行一次高温桑拿,他又渴又累,却又觉得很舒服。
不躲开,也不迎合。
楼下的夜鹰叫到第三回,易从安终于有了停止的迹象,他一头栽倒在刘迹旁边,手还紧紧抓着刘迹的腰不放,手心的热汗和刘迹腰窝上的潮湿黏在一起。
两人的衣服都乱得不成样子。刘迹的衬衣崩断了四颗纽扣,一只裤腿缩到膝盖。易从安的短袖成了干透的海带结,被汗浸湿了大半。
刘迹还未从方才的亲密中回过神,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发呆,大口喘气。
好渴,想喝水。
刘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却被痛得吸了口冷气。
都肿了。
易从安的另一只手横着搭在刘迹的胸口,食指不安分地在他右侧锁骨的凸起上画圈。
他一直盯着自己,刘迹能感觉到。
就像一只可爱的小鹿盯着没见过的食物,他的眼神既虔诚,又执拗,还有点懵懂。
刘迹深感罪恶深重,是他将易从安拉进了地狱。
但是他的嘴巴甜甜的,好可爱。
亲自己的时候也很可爱。
想着想着,刘迹感觉快要退散的热意去而复返,不该清醒的位置有抬头的迹象。
刘迹脸涨通红,刷地坐起来,拉过被子盖在易从安身上。
他搬起麻木的双腿要下床,易从安手上动作收紧:“去哪儿?”
“喝水。”
刘迹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一大跳。
“等着。”
身后的温热离开,不一会儿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进来。
易从安拧开瓶盖,瓶口放在刘迹嘴边,刘迹就着易从安的手猛喝了一大口。
喝得太急把呛到了,摇晃的水珠顺着下巴流得到处都是。
“还喝吗?”易从安问。
刘迹摆摆手。
他喝饱了。
易从安贴着刘迹刚才喝过的瓶口,把瓶子里剩下的大半瓶水喝完,空瓶子精准抛进垃圾桶。
喝完了水易从安也不说话,也不走,坐在床边拉着刘迹的手放在手心捏。
呆毛竖着,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刘迹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易从安的脑袋,把他的呆毛抚顺。
易从安回头看着刘迹,有点可怜巴巴又有点迷茫,手还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
会是喜欢吗。
还是只是冲动。
但不论是哪种,都不是他的错。
“小安,对不起。”刘迹轻轻抱住他,“我们……”
就当这一切没发生,就当这一切是个梦。
我喜欢你,但不需要你回应,如果我的喜欢给你带来负担,我会离开。
所以对不起。
刘迹眼睛蒙了层雾汽,剩下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他其实也是舍不得说再见的。
他其实很想说,我们在一起吧,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可是不能这样。
易从安因为冲动亲了他,他不能再冲动毁了易从安。
他比易从安年长,比他成熟,比他更懂得他们之间的年龄代表什么,知道引诱他亲吻的行为有多混蛋。从亲上那一刻起就是一个错误,因为他的不理智,他却放任了这个原可以挽回的错误。
“我知道了。”
刘迹看见易从安慢慢抽出手,然后站起来。
“别说对不起,布丁我带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易从安拿起地上掉在床脚的外套搭在肩上,转身走出房间。
刘迹听到一墙之隔外传来布丁喵喵的叫声,再过一会儿,远远传来滴答一声。
刘迹回过神,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跑出房间,门口只剩下一双黑色皮鞋。
他走了。
刘迹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餐厅的灯照着餐桌上的冷掉的三菜一汤和两套碗筷。
电饭煲的饭还是热的,刘迹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桌边慢慢吃。
鸡汤加了石斛,就算冷了依旧鲜甜。刘迹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吃着吃着,奇怪地发现饭变得越来越咸。
直到看到一滴液体从脸颊滑落在白色桌面,刘迹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他想停止,但是眼泪不听他的话,还是流个不停。
玄关的手机嗡嗡响起,刘迹放下碗去拿手机,走到玄关的时候对方先把电话挂了。
通知显示是刘妈妈打来的电话,见刘迹未接,她又发了两条消息。
【刘妈妈】:奇奇,我让小安给你带了点橘子和桂花蜜酿,蜜酿一人一瓶,你用来泡水喝,对身体好
【刘妈妈】:弟弟最近瘦了好多,你多去学校看看他,叫他来家里吃饭,小安在华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你做哥哥的多主动照顾点
刘迹打开冰箱,扑面而来的橘子清香,嫩绿色的橘子塞满了底层柜子,两瓶桂花蜜酿静静放在上层。
刘迹拿上车钥匙,穿着拖鞋往外跑。
他要去找他。
他想去找他。
他一定要找到他,把话说清楚。
刘迹开车驶出小区,迎面撞上一个飞速逆行的摩托车,在一声巨响中,刘迹被突然弹出的安全气囊弄晕,彻底失去意识。
刘迹在医院躺了一周。
车祸后面的事情刘迹都记不得了,听说是个好心的路人把他送到医院,他醒了后迷迷糊糊打开手机,随便播了一个号码,刚好就是方建奥。
头上受了轻微伤,但住院的主要原因不是车祸带来轻微脑震荡,而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和熬夜导致的急性胃炎和重感冒。
刘迹对外宣称自己需要出差一段时间,并勒令方建奥谁也不准说。刘迹头晕得厉害,在医院请了个年纪大的男护工照顾他。男护工很称职,半夜还会给刘迹盖被子,喂水,所以刘迹恢复得还不错。
方建奥可被刘迹吓惨了,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双腿发软,连车都不敢开,打车去的急诊。见到刘迹满头是血躺在病床上,他差点晕倒在病床边,还好旁边的护士扶住他。
看到刘迹每天事不关己喊着要出院的模样他就来气得很,刘迹出不了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白天刘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发呆睡觉,晚上方建奥和他的女朋友小慧带着保温盒来给他送饭。
送到第七天,刘迹都觉得不好意思。
“你们明天别给我送饭了,我最近感觉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方建奥把保温盒往桌上放:“吃你的,管我们送多久,和你讲,你敢偷偷出院我和你急。”
刘迹哭笑不得:“我总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我真好了。”
方建奥说:“出院了也行,我去你家去住几天,直到你好全了。或者我打电话让小安请假来照顾你,当弟弟的照顾哥哥,不过分吧。”
刘迹盖着被子安安静静躺回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