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微糖去冰加珍珠謝謝

9、死亡不会是终结

　　这一觉莫归雁睡得并不踏实。
　　有很多的片段在梦里飞过，她看见沉沉的大海向她汹涌袭来，一个男孩将她推远，转头微笑看她，而后被独自被大浪吞没。独留她在岸上，被舅妈拽着她问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她看见一只血糊糊的小狗，没有声响的倒在路边。
　　她听见家人在争吵，她躲在门后，迫使自己去听去接受。
　　她躲在厕所隔间哭，告诉自己下课时间只剩下八分钟。
　　她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等着医生叫号。
　　她抓不住一点头绪，最后只能一个人坐在一片黑暗里，任由密密麻麻的数据将她包裹，如海水般将她淹没。
　　有一片黑色的数据砸到她的脑袋。
　　巨大的，带着恶意的笑声顷刻溢出，很多人在笑，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的声音。
　　灵魂在痉挛，她在床上浑身僵硬发抖，像是为了躲避伤害，她缩成小鸟的模样。
　　在梦里，她彷徨地看着周围满怀恶意的笑声。
　　年轻的少年们用着恶毒刻薄的话语，一寸寸摧毁她的自尊。
　　她捂住耳朵，麻木地闭上眼睛。
　　笑声却嘎然而止。
　　有人温暖地自后拥抱自己，抬头往前看去，梧栖正面无表情地掐着一个梦魇的脖子。
　　身后是凰温柔的怀抱，她说：「不用怕他们。」
　　莫归雁像是有了靠山，猛地站起来大喊：「你們給我等著！」
　　她泪流满面，不甘地嘶吼，「我讨厌你们！如果命运不能给你们惩罚，那就由我亲自动手！」
　　梦魇被彻底打破。
　　床上的莫归雁终于平静，忽明忽暗的灵魂渐渐稳定。
　　凰双手捧着小鸟，跪坐在床前，轻轻拨去她眼角的泪。
　　梧栖站在一旁，收回灵魂力，「怎么样？」
　　「精神耗尽，应该是在搜集资料时，被主神残留在数据海的病毒攻击。」凰小心的将莫归雁放回床上，「没事了。」
　　「给她安个防火墙吧。」梧栖转身离开，没发现自己绷紧的双手。
　　早晨，阳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了，莫归雁自沉睡醒来，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拂过她脑袋。
　　小鸟抖了抖翅膀，睁开豆豆眼，看向坐在她床边的凰。
　　浑然不知自己昨天发生什么，但是莫归雁觉得自己久违的睡了一个不错的觉，精神满满，一把扑向凰，「早安！」
　　凰却没有回应，低头看贴在她颊边的小鸟，「下次投入数据海前，必须告诉我。」
　　小鸟歪头，虽然不明所以，但感觉凰似乎不太开心，点点头道：「好，我会告诉你。」
　　看着活泼乱动求贴贴的莫归雁，凰再也生不出脾气，虽说是利用莫归雁，但她就是本能的亲近莫归雁，想对她好，不舍得她难过，希望她高兴。
　　凰皱了下眉，难道自己也中病毒了？
　　想到这，她走出莫归雁房门，「我今天要出去一下，你待在家里，有事找梧栖。」
　　莫归雁乖巧点头，飞到观景植物上。
　　目送着凰出门，莫归雁换回人型，百无聊赖的坐到沙发上发呆。
　　实在无聊，她调出面板，给梧栖发消息，「凰说要出门。」
　　梧栖似乎还没醒，过了一会才回复，「嗯，所以？」
　　444：「她说有事找你。」
　　梧栖：「什么事？」
　　444：「无聊调戏你一下。」
　　梧栖不回答了，莫归雁莫名心虚。
　　没过多久，梧栖房门推开，他依然面无表情，但莫归雁感到一股杀气。
　　她悄悄缩了缩身子，「我错了。」
　　梧栖拉上帽兜，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莫归雁：「下次还敢。」
　　梧栖感到一阵无语，换作别人他应该已经把对方刀了。
　　他对莫归雁的忍耐度已经很高了。
　　梧栖正要无视她出门，却想到如此家里只剩她一个人，走向门口的脚一顿，语气平静地问：「想出去走走吗？」
　　「我吗？」莫归雁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这一个月她被当犯人一样监看，突然被这么一问，其实有点想拒绝。
　　但看着梧栖那双眼，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好啊。」
　　「去换身衣服，或者穿件外套，穿得普通一点。」
　　莫归雁乖乖点头，「我们要去哪？」
　　「市郊。」
　　莫归雁回房换了件低调的连帽衫，总感觉自己要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临出门前她想到什么，问：「不用回你识海吗？」
　　梧栖撑着门框，看着慢吞吞穿鞋的莫归雁，「你以为我让你换衣服干嘛？」
　　莫归雁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讷讷道：「可是这样不会妨碍你做事吗？我能帮得上忙吗？」
　　梧栖没回答，只低头给她递了个口罩，「出门记得戴上，不然你那张脸太招摇。」
　　莫归雁莫名，她想自己是长很丑吗，但还是接过口罩戴上。
　　「明明你才需要。」莫归雁小声嘀咕了一句。
　　梧栖抬眼看她：「说什么？」
　　莫归雁秒切表情，「说你帅。」
　　因为今天带着莫归雁，梧栖自己开了车。
　　坐在副驾驶，莫归雁对于这沉默的气氛显得有些局促，试探地开口：「昨天的饭好吃吗？」
　　「嗯。」
　　「嗯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你猜？」
　　莫归雁：「??」
　　她艰涩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聊天？」
　　「没有。」梧栖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一般人不会跟我聊天。」
　　「喔。」莫归雁努力想新话题，「你这次出门要干嘛？」
　　「杀人。」
　　「??」
　　「开玩笑的。」
　　莫归雁：不好笑。
　　努力榨干自己的脑细胞接话，梧栖却继续说下去，「最近我们在追查一个系统，主神投下很多干扰源，想混淆视听，这次是我们分析数据后最接近的地点。」
　　「系统？」
　　「我姐姐的前系统。」
　　莫归雁忍不住好奇，「他们是怎么掠夺你们的气运的？」
　　「让厄运降临，让人身败名裂，痛苦绝望死去，过程中气运会流失，他们借此吸收。」
　　「你怎么发现主神的？」
　　正是一个转弯口，梧栖打了方向灯转动方向盘，「不知道。」
　　「不知道？」
　　「有一天就知道主神在背后搞鬼。」红灯停下，梧栖转头看向莫归雁，「想不起来是谁告诉我们的了，但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莫归雁愣了一下，「我之前猜测你是重生者。」
　　梧栖没有回答，莫归雁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莫名其妙，转移话题，「你知道凰去哪了吗？」
　　车子开始前进，梧栖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没病治病。」
　　车一路驶了很久，莫归雁从先前的紧张逐渐放松，路上她扯了很多话，梧栖话很少，但还是句句回应她。
　　终于到达目的地，莫归雁推开车门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发毛。
　　这是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铁皮屋锈迹斑斑、破破烂烂，杂草丛生，风吹过铁皮边缘，发出刺耳声响。
　　像是什么鬼片场景，而他们就是里面的倒霉蛋主角。
　　「看来确实有人来过了。」梧栖蹲下身，拨开草丛，发现一个奇怪的碎片。
　　莫归雁凑近了看，这是一个金属碎片，检测不出什么材质，不仔细看都没发现角落有一个数字001。
　　莫名的，觉得这块碎片散发着令她熟悉的味道。
　　她抬头问梧栖：「那个系统编号是001？」
　　「嗯。」梧栖拨了拨半人高的草丛，「它是原生系统，跟你们这种抓死后灵魂充公的不一样，他是主神靠吸取气运创造出来的『生命』。」
　　莫归雁点头，「你怎么发现的，这里草那么多。」
　　「因为这块还残存一点快消散的气运。」梧栖将碎片收入口袋，「你可以试着用灵魂力去看看周围，顺着能量波动去找。」
　　莫归雁试着调动灵魂力，果然发现这里处处都是问题，能量到处残留，像血一样溅得到处都是。
　　工厂内有一股奇怪的信号源。
　　莫归雁独自进入工厂，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地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数据波动，像一层水雾，靠近会传来嗡嗡声响。
　　莫归雁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突如其来的能量波冲过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挡——
　　「笨蛋！」梧栖速度惊人，灵魂力弹开包裹住莫归雁，拉住她，一把把她摁进怀里，将她压到一块倒塌的水泥板后面。
　　轰的一声，能量波在工厂内横冲直撞，墙体碎裂，灰尘四散。
　　「妳挺会跑？自己一个人进来？」梧栖语气冷淡，但语调不自觉上扬。
　　莫归雁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胸口——那体温有点过分的热。
　　「啊、抱歉……」她脸色苍白，手指抽搐两下，连忙弹起身，退开了半米。
　　梧栖没说话，站起身甩掉灰尘，冷静地道：「那是诱饵程式，会用信号源干扰判断。你刚刚如果挡下来，现在已经魂飞魄散。」
　　莫归雁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觉得有点可惜。
　　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梧栖直接被气笑，「还在心心念念想死是吧？」
　　莫归雁不好意思的挠头，「也没有??」
　　梧栖转身不再理会，莫归雁看着他的背影，敏锐感觉到他在生气。
　　她有些歉疚，忙跟上前，「对不起??」
　　「等你真的想活的时候，再来跟我说道歉。」
　　莫归雁抑郁了。
　　想死是她的生活态度，不是那么好改的。
　　俩人在工厂里绕了一圈，期间又发现两个诱饵程序，这次莫归雁不再乱跑，第一个诱饵被梧栖清理掉后，第二个梧栖让她试试。
　　莫归雁很快便成功，两人畅通无阻，顺着讯号源找到这次出行的目标，是一个破碎的系统模组，插在工厂内墙后的小暗格里。
　　梧栖把它拔下来，看了片刻，便将其粉碎。
　　「是假的，用来混淆视听的。」他说。
　　莫归雁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眼神，忽然开口：「你平常出去都是这种等级的危险？」
　　「差不多。」梧栖扫她一眼，「怕了？」
　　她摇摇头，「我不是怕这个。」
　　「那你怕什么？」
　　「怕自己以后帮不上忙拖后腿。」她看着他，「我不是很厉害，但不想只待在安全区，等你们回来给我报平安。」
　　「我会努力让自己不想死一点，但我也不怕死，有危险我也不怕。」
　　因为死亡不是终结，是命运的开篇。
　　期盼死亡不再是唯一，是考验。
　　考验她对世界的爱是否能战胜自己。
　　梧栖一时没说话，过了几秒，他低低嗯了一声。
　　「那就努力跟上我们的步伐吧。」
　　莫归雁不会开车不认路，回程依然梧栖开车。
　　窗外风景快速倒退，车内安静，莫归雁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她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电子日记写道：「莫归雁，你不能死。」
　　该转换心态了。
　　可是要怎么改变呢？
　　梧栖突然开口，「下次不要冲动，跟在我身后，有危险的时候也不要硬扛，躲到我身后。」
　　「下一次，你先学会怎么躲再来帮忙。」
　　莫归雁：「好难，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梧栖降下车窗，让风灌进来，语气懒懒地，「没关系，我会来到你身前。」帮你挡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