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微糖去冰加珍珠謝謝

4、命运的羔羊

　　莫归雁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葬场，她操蛋的前半生恨不得弄死她，她死后世界反复鞭尸求她活。
　　小鸟不说话，但梧栖愣是从那张鸟脸看到「你有病吧」。
　　她的心声不断传来，前半段怀疑天怀疑地，怀疑老天有病，并不礼貌的问候了很多句脏话，后半段开始暴风哭泣，再后面梧栖读不到了，莫归雁似乎疯了，连心声都不太正常。
　　最后她盯着梧栖。
　　小鸟爆冲，在梧栖没反应过来前，狠狠给他一个头槌。
　　她凝聚出自己的实体，漂亮的女孩柔顺的长发扑散在地，在男人倒下的那一刻掐上他的脖颈。
　　强烈的电光在空气吱吱作响，蛮横流窜在她的灵魂，疼痛令人绝望，女人空洞的眼却没有溢出一丝光亮。
　　「你不杀我，那我就杀你囉？」莫归雁居高临下的看着手里的男人，眼神冰冷，像是曾经无数次的实验般，脆弱的生命在她指尖游走，她是无情的刽子手。
　　死亡是什么？生命只是一个可怜需要氧气的载体，剥夺氧气是最快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方式。
　　但梧栖没有挣扎，他只是这样看着莫归雁，看着她不知是恐惧还是疼痛的颤抖，嘲讽地勾起唇角，「你不敢。」
　　「懦弱如你，没有勇气。」他轻易掰开女孩握在他颈项的手，牢牢握住，强大的灵魂力释放，压得人喘不过气。
　　电流更加强烈，但莫归雁没有放手，她再度开口：「我怎么会不敢？」
　　「别装了。」梧栖握住她的手，眼里有兴味，一寸寸，像毒蛇般侵略，「你怕我，你恐惧我，你不过是装腔作势，好激怒我，再亲手杀了你。」
　　他抬起头，复到莫归雁耳侧，像情人般呢喃：
　　「对吧小雁子？」
　　莫归雁松开手，瞳孔圆睁，她的身形迅速缩小，融化成小鸟的模样，「不要??」
　　疼痛没有击垮她，恐惧却轻而易举。
　　呼吸不上来，应激反应让她无法思考，她想像往常那般逃走，像往常那般调整呼吸，但在强大的男人气场下，她丢盔卸甲，浑身痉挛，比被电击还要痛苦一百倍。
　　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勇气，却仍不敌心底最深处对男人的恐惧。
　　一双属于女人的手将她自地上捧起。
　　指腹柔软，抚过她因电击有些枯焦的羽毛，柔声安抚，「不用害怕。」
　　莫归雁非但没有冷静下来，这一切的总总终于让她崩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杀了我一切就可以解决，这样烂透的人生我从来都不要，无论死后或死前我都不要，你们又凭什么决定我的死亡或存活！」
　　「因为你是特别的。」
　　莫归雁停下疯狂，「特别??的？」
　　开什么玩笑？
　　她不够特别吗？
　　她异于常人的模样不够特别吗，她的经历不够特别吗？她的家庭不够特别吗？如果特别可以挽救她向下坠落的人生，那她又怎么会在这？
　　「你可能不清楚，但我算是搞明白了。」梧栖兀自走到一边，拿起水杯饮下冰凉的液体，「你是个未爆弹。」
　　「你如果死了，这个世界都将为你陪葬。」
　　「??什么？」
　　小鸟剧烈颤抖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牵扯着世界存亡。
　　「所以说，你是特别的。」梧栖放下杯子，玻璃杯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莫归雁的眼前失去焦距。
　　为什么呀??
　　她只是想死，但没想毁灭世界。
　　她承认自己人生的不完美，却不能否定世上仍有重要到无法割捨的东西。
　　她虽早已放弃自己，不代表她放得下所有去伤害挚爱。
　　她就是??不够自私的可悲人类。
　　否则怎么会连死亡都无法交予自己，而是祈求他人呢，她不过是去逃避社会赋予她的枷锁，逃避人们的指责，死于他人，死于意外，都比自杀还要光彩。
　　「我来为你解释吧。」捧住她的双手主人如是说，「请不要害怕，或许在你听完我们的话后，你便会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
　　莫归雁抬头，看见一张美丽动人的五官，女人嗓音动听悦耳，眉目如画，神情淡漠疏离，黑衬衫配长裙，一头乌发整齐的梳到脑后，干练有神，「我是凰，请多指教，莫女士。」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攀住的，唯一的救赎。
　　接下来的解释，漫长而繁琐。
　　她向莫归雁解释主神的来历，以及他们背负的沉重命运。
　　「主神是一个剥削者。」开头是如此，「他是个卑劣的小偷，却自誉爲神。」
　　故事从梧栖的幼年讲起，小小的，刚出生的婴孩，被剥夺了母亲。
　　「他偷走了母亲的气运。」
　　「气运是什么？」
　　「是世界予以一个灵魂的爱。」凰将小鸟放在柔软的绢布之上，「失去爱的灵魂，将走向消亡。」
　　「所以她死了，但这不过是开始。」
　　父亲、爷爷奶奶、最后是姊姊。
　　主神肆意掠夺气运，最后将空壳随意抛弃，让他们迎接属于自己的灭亡。
　　莫归雁缩成一团，不再露出锋锐的抓牙，过多的共情甚至令她眼角有了泪花，「那么为什么说，我死了，世界就会毁灭。」
　　凰看向梧栖，认为这该由他解释。
　　梧栖弹指，一个巨大的投影就在空中展现。
　　画面的中间，是一个黑色的灵魂，它的波长糜弱，似有微弱的呼吸，却彷彿下一刻就会死去。
　　下一秒，那个灵魂破裂。
　　一瞬间黑暗冲破桎梏，盈满空间，负面的能量横冲直撞，在画面里，模拟的世界迅速被吞没，只是几息的时间，人间炼狱，而后再无声息。
　　「这个黑色的灵魂，就是你。」梧栖坐姿随意，看着白色的鸟，心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掠过，下一秒他舒展眉头，「你的体内充盈着无以计量的负面能量，能在一瞬间，将世界冲垮。」
　　莫归雁在画面中，看见世界崩塌，法则毁灭，人性癫狂，不敢想像，这是自己的力量。
　　「所以主神计划好，要我来送死，好来毁灭你们所在的世界？」
　　「bingo 。」
　　「那我现在冲回主神殿跟他自爆还来得及吗？」
　　「??」
　　梧栖无语，凰则是叹了口气。
　　「恐怕，事情没有你想像的简单。」凰关掉投影，「主神这些年吞噬的气运，若是不回归各个世界，而是被你这么轻易腐蚀，恐怕整个世界，整个寰宇，都将陷入永远的停摆。」
　　懂了，莫归雁低下脑袋，她现在就是一颗核弹，打哪都是两败俱伤。
　　可是她不解，「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体内有那么强大的负面能量呢？」梧栖接下他的话，「天晓得，奇蹟吧。」
　　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就在莫归雁沉思的片刻，凰将一个仪器罩在她身上，她顿时感觉灵魂暖暖的，忍不住舒服的伸展身体。
　　梧栖朝她伸出手，「那么听完这一切，你的选择是什么？」
　　「加入我们？或者成为加害者？」
　　莫小鸟没有说话，沉默盯着梧栖的手。
　　许久，她低下脑袋，「我不想选。」
　　梧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侧头，轻轻扯唇笑了一下，美人一笑值千金，一瞬间所有阴霾退散，那张脸彷佛在发光，「你会选择的。」
　　「我们需要你。」
　　莫归雁气笑，逆反心理上来，摊手，「好像刚开始想杀死我导致差点毁灭世界的不是你一样。」
　　叮咚一声，莫归雁的面板满血复活的弹到她面前刷存在。
　　什么鬼，莫归雁看向沉默的凰，她觉得这一定是凰做得。
　　「抱歉，你可能没有选择权，你的系统面板暂时由我接管。」凰带着歉意地笑容看向她，温柔无害，漂亮姐姐如是说了，莫归雁心里的那点火气蹭地就消散了。
　　转头，看向梧栖，火气不知怎么又蹭地飙升。
　　梧栖靠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声音懒洋洋，「你是我的『系统』，我没准你死了你就必须活着。」
　　什么霸总言论。
　　但是梧栖实在好看的过分，莫归雁深吸口气，看着面前两个容貌顶级的傢伙，心里的小火苗忽闪忽闪。
　　世人爱美同时追逐美，莫归雁更是喜欢美丽动人的事物。
　　见她神魂都飞了，梧栖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莫归雁回神，收回视线，努力回想刚刚说到哪，而后蹙眉，「你们让我知道，不怕我去跟主神打报告？」
　　凰轻笑一声，梧栖看了凰一眼，而后清冷的女声道，「你不会的。」
　　梧栖面前出现一块屏幕，里面映着莫归雁心里不敢触碰的人。梧栖点了点屏幕，女人的生平在屏幕上快速滚动，「你可以试试，看是你动作快，还是你母亲命长。」
　　在莫归雁的日记里，反复强调着要为母亲活下去，她的过往所有经历，都与母亲密不可分，也是唯一可以威胁莫归雁的手段。
　　白色小鸟的光暗淡下来，灵魂里浓烈的黑暗躁动着想要吞噬它们的主人。
　　她没有回应，沉默就是最好的答复，她甘愿为爱之人妥协。
　　梧栖从凰的手里接过小白鸟，认真地注视着她，「你也可以选择不作为，任由别人去牵着你的命运，肆意糟蹋你的一切。」
　　莫归雁眼神茫然，她的23年人生里，何尝不是如此？
　　她得到了什么？信仰破灭、尊严被践踏，梦想在自己的脚下被碾碎。
　　她不想被命运主宰。
　　梧栖勾了勾唇角，「或者——加入我们，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凰适时出声，「并且守护妳想保护的一切。」
　　终于自深渊中回神，莫归雁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看着二人，「你们搞传销的吧？」
　　虽然刚刚那段话说进她心坎，埋下一颗名为茁壮的种子，但看着两人这默契配合，一搭一唱，刚刚明明还在威胁她，现在表现的像是什么指引迷路旅者的使者。
　　梧栖、凰：「??」
　　梧栖懒得废话，直接暴力把小鸟塞进识海，「你自己冷静冷静。」
　　莫归雁：听不懂，我只是一只小鸟啾啾啾。

　　??

　　莫归雁确实需要冷静。
　　她叫出系统面板，点开宿主资料页面，不只梧栖要调查她，在她被投放到梧栖脑里的那一刻，有关梧栖的资料便一股脑的塞到她的资料库。
　　莫归雁当时并没来得及看，就被梧栖抓住了，她现在那边都无法相信，她只相信自己。
　　梧栖真是给她系统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在心里猜测梧栖的身分，家世显赫但如今落魄的贵公子？世界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莫归雁这些年的小说也不是白读的，光是听到主神窃取气运，就在主神那锃光瓦亮的脑袋上大大画了个叉，果然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开始读取有关梧栖的资料。
　　在系统的资料里，梧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因为他的出生导致母亲的抑郁，最后死亡，他像个瘟疫般传播不幸，先是克死母亲，然后是父亲，最后是姐姐，他世上所有亲人都被他害死。
　　「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幸。」
　　莫归雁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轻易代入自己去感受世间的苦难，这彷佛是她的本能，哪怕世界并不爱她，她也会因为世界的残破感到悲伤。
　　但此刻她却感到无端的怒火，它们熊熊燃烧盖过些微的哀伤，整只小鸟都明亮了一下。
　　屏幕画面不稳的抖动一下，梧栖感受到莫归雁的激动，与凰的交流停顿片刻，随后流畅的继续陈述。
　　他猜到莫归雁已经开始查看他的资料了，主神那老登不可能会写他的好话。
　　莫归雁忍下自己的忿忿不平，继续浏览下去。
　　「家庭的不幸致使他的性格扭曲阴暗，缺爱和不被理解的环境下将他塑造成一个残破不缺的人。我们的任务便是引导他走向正轨，开导他，感化他，获取他的信任，消弭其灵魂的不稳定性而避免世界出现偏差。」
　　莫归雁气笑了。
　　不就是想PUA梧栖，说得那么好听。
　　莫归雁当下就是打开讯息页，意外发现没被阻止后，传讯给006：「06前辈，请教一下宿主资料是谁撰写的？」
　　006：「怎么了？」
　　莫归雁撒了个谎。
　　444：「他比较了解宿主，我想要深入了解一下。」
　　006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他发了一个联络资料给莫归雁。
　　006：「资料是02整理撰写的，但不建议你找他，他脾气不好，基本上资料已经详尽分析了，再问02他就会开始怀疑你的阅读能力。」
　　莫归雁并没有贸然点开002系统的联络讯息，她正要关掉讯息，却突然收到一个好友邀请。
　　莫归雁下意识点开，看到好友邀请备注愣了一下，点了同意。
　　444：「你怎么找得到我的，我们甚至我不在一个维度??」
　　凰：「^ ^」
　　莫归雁不知道回什么。
　　这时候又弹出一个好友邀请，莫归雁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梧栖的备注也很霸道，就两个字：「通过」
　　莫归雁通过好友是一回事，但没有主动找梧栖聊天的欲望。
　　『打开任务列表。』梧栖的声音在空间传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归雁现在把柄都在梧栖手里，没理由不听话，她点开任务列表，梧栖的声音再度在空间响起，立体环绕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第二个。」
　　莫归雁揉了揉耳朵，依言按下第二个任务，点开详情列表。
　　任务目标：季楠音，性别女，南城季家么女，生于西元20XX年XX月XX日，20岁，就读B大美术系，性格温柔大方，喜好绘画并参与数次展览，其作品《不向阳向日葵》获得第十届艺术节最大奖，知名代表作有《晴天不曾眷恋》、《孤独的钟独自想》、《我》等，绘画手法极具浪漫主义，笔下细腻真挚。
　　莫归雁越看，越觉得有一股古怪。
　　她又看了一遍季楠音的生平和经历，终于发现那种古怪感是什么了——她太完美了。
　　毫无瑕疵的人品，精湛受人肯定的画技，和和美满的富裕家庭，一点丑闻都没有，没有作为家里受宠女儿的骄傲任性，她才华横溢，甚至还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她在阅读的同时，梧栖也在看。
　　梧栖看着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嘲讽地勾出一个笑。
　　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