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微糖去冰加珍珠謝謝

15、我本是光

　　「可是，我不会啊。」
　　006看着她，目光包容信任，「你可以的。」
　　远处的黑洞越来越大，空间开始不稳的剧烈摇晃。
　　黑暗已经渗透进来，006赶紧升起屏障，只见黑暗凝成一个怪物，尖哮着，像深猛的巨浪拍打过来。
　　屏障有了裂痕，006唇角溢出鲜血。
　　莫归雁慌了神，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没有人教她，也没有人肯定她。
　　她日复一日活在自己的世界，渴望谁来打破自己的世界，又希望自己的世界不被他人侵犯。
　　妈妈爱她但没有教会她如何爱人，老师要她忍下所有霸凌的伤害但没有教会她处理悲伤，医生给他开药，但没有教会她走出自己的世界。
　　她当然不会。
　　她从来就不会什么。
　　否定自己彷佛已经成为自己的本能。
　　她只是一个满是黑暗的弱小灵魂，一个被贴上软弱需要保护标签的系统，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拯救」。
　　甚至连「拯救自己」这件事，她都还没搞懂。
　　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006回头想冲她说什么，却见莫归雁低下了头，像是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思里，黑色的能量在她周遭打转。
　　她在想：
　　那些藏在记忆深海的片段，又一点点浮现出来。
　　从那个只敢躲在宿舍里独自哭泣的自己，再到医院走廊上拿着诊断单发呆的自己。
　　所有的所有都太痛苦了，她曾经想把它们全都删掉、复盖、当作不存在，如此她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满怀希望的做个善良努力的人。
　　可她办不到。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过去。
　　于是自限在那浓的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的黑色漩涡内。
　　可正是过去的无数经历，构成了现在的她。
　　她是因为这些痛苦才知道善良多么宝贵，因为受伤才知道流血该有多疼，所以见不得人受伤，看不得别人难过，害怕把悲伤传染，所以默默一个人舔拭伤口，哪怕伤口早已腐烂。
　　也因为这些，她才对爱日渐渴望，只要跟凰拥抱就觉得满足，只因为梧栖替她买了喜欢的东西而欢喜的找不着北。
　　因为渴望爱，所以如此珍惜来之不易的爱。
　　在无力里生活的她，并不是没有挣扎的力量。
　　黑潮再度袭来，006的屏障被彻底打碎，他吐了一口血，回身想要护住莫归雁。
　　看着挡在身前的人，莫归雁一愣。
　　她不是没有力量。
　　她只是一直以为，那些破碎是她的缺陷，是她洗不掉的汙点，是她穷尽一生渴望摆脱的，直到所有黑暗具象化在她的身前，她举起手，才发现自己充满力量。
　　她抬起头，眼里无波无浪，平静像是冻结的冰面。
　　莫归雁抬手，灵魂内的黑暗自发为她引导，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幕将所有人笼罩。
　　「如果我吸收了那些能量，我会变得不一样吗？」她问。
　　006愣了一下，感受到那股强大到无法撼动的灵魂力，「也许……会变得比现在更混乱。但你可以控制住的，你跟其他系统不一样。」
　　「是吗……」她低声说，彷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是不一样，我只是习惯了它们。」
　　她的手再次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感受什么存在般，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却隐隐感觉体内有什么在跳动。
　　碰碰——碰碰——
　　是心在呐喊。
　　是无数个过去陷在泥泞里的她在呐喊。
　　她们说：「我接受这样的自己。」
　　然后，像是灵魂上的某种开关被打开了。
　　一切被悄然释放——
　　那些她藏在日记里不敢说出口的痛苦，那些她在梦里默默吞下的眼泪，那些她原以为必须隐藏起来的阴影，全都在这一刻如浪潮般自她身上奔涌而出。
　　而与此同时，她感知到了——
　　外头疯狂的负面能量，正在向她靠近，像是听见了同类的召唤。
　　她绕过006，向前走出。
　　走出她自设的屏障。
　　黑色一点点聚集，盘亘在她周围，原本无法接近的狂暴气息，在靠近她时竟缓慢了速度，女孩随心而动，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所有哀伤，黑色不再躁动，它们化为一股柔软的暗流，缓缓地汇入她体内。
　　006眼中震惊难掩：「她在同化它们……」
　　与其说是吸收，不如说是共鸣。
　　她说：我不排斥你们，我感同身受，我明白，所以我接受你们的一切。
　　黑暗在她眼里像个受伤的幼兽，被她轻柔地捧住，让它住进自己的心间，于是它们不再发狂。
　　这就是她独有的能力。
　　她不是对抗黑暗，而是成为黑暗中的光。
　　她背负着爱的行囊走在黑暗里，本身就是一道光。

　　光不驱逐黑暗，光拥抱黑暗。
　　「哈??」
　　眼前逐渐模糊，灵魂似乎达到极限，她固执的伸出手，直至所有黑暗安全落入她的体内。
　　一瞬间，天地具寂。
　　莫归雁眼一闭，陷入柔软的黑暗之中。

　　??

　　梧栖手机内的警报滴滴滴的作响。
　　他持刀的手一顿，拿出手机。
　　匍匐在地的白发男人费力的抬起眼皮，「怎么？不杀我了？」
　　「闭嘴。」梧栖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讯息，眼里掠过一丝慌张，很快便压下，他蹲下身，刀尖挑起男人的下巴，「齐谦，你能活到现在就知足了吧。」
　　齐谦想向梧栖吐一口唾沫，却猛地被梧栖掐住脖子，慢慢地举起来，「你浪费我太多时间了。」
　　「你、你??齐、齐家不??会放??」齐谦挣扎，眼里一片疯狂。
　　梧栖挑眉，「齐家不会放过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对你们动手。」
　　齐谦还在挣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正要刺向梧栖的手，被梧栖直接甩飞。
　　跌坐在地上，他剧烈的咳嗽着，「咳咳??是你！是你策反了001！你这个疯子！你们活该被诅咒，像你们姐弟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就该下地狱！你姐那个婊——啊啊啊！」
　　梧栖面无表情的将刀尖刺进男人的腹部，转了圈，低低笑了起来，那张容貌昳丽的脸上笑容是那样病态，「死前噁心话说太多可不好。」
　　「我噁心？哈哈哈哈哈！」齐谦大笑，「你们姐弟又算什么好东西，如果让你们家小系统知道就是你杀了她，你想想她会这么想呢——」
　　话未说完，梧栖抽刀，又是一刀。
　　齐谦痛的面色扭曲，却仍然在笑，「要不是我联系不上主神，我定要让主神把444锁进惩罚之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梧栖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再度抬起匕首，齐谦疯狂地扭动身体，「主神迟早会发现的！他迟早会杀了她——」
　　噗——
　　鲜血飞溅，溅了梧栖一身殷红，他抹了把脸，将逐渐自身体抽离出来的齐谦灵魂抓住，然后塞进盒子里。
　　他重新打开手机，莫归雁的灵魂已经趋近稳定，他在主神内安插的内应这样写道：「你确定444不是原生系统？她的灵魂力几乎可以超越巅峰时期的001了。」
　　「谁家正常系统还能吞食负面能量，太可怕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她刚刚昏迷过去被006带走了。」
　　梧栖看到最后一行字，梧栖手一抖，打字回复：「昏迷过去了？」
　　「对，原本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我们忙着修复黑洞，她负责吸收溢出来的能量，我们刚一收工，她就突然倒下去了。」
　　梧栖的眉头深锁，他联络凰：「主神殿那边的攻击如何？」
　　凰：「主神暂时陷入休眠没来得及管大殿发生的事，现在每个系统身上都被植入『病毒』了。」
　　凰：「小鸟怎么样？」
　　梧栖没有回复，他知道凰很在乎莫归雁，要是告诉她莫归雁昏迷不醒，恐怕会失控。
　　梧栖：「她没事，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你那边自己注意，齐谦死了，齐家应该会开始报复。」
　　齐家是当年梧家落魄后落井下石的其中一个门阀，他们当初像个疯狗一样追在梧栖和凰身后，后来才知道是001跟齐谦搞得鬼。
　　凰没有马上回复，许久又传了一句话：「莫归雁怎么了？」
　　梧栖：「她没事，只是暂时回不来。」
　　「我要听实话。」
　　梧栖不耐烦，还隐隐有些无法控制的烦躁，想到那只小鸟柔柔地蹭着他的手心，柔软脆弱，又想到刚刚内应的人说她倒下去了，心里就不受控的发闷，「你不是入侵主神殿了吗，自己去看回放。」
　　凰一愣，想着自己真是担心过头，怎么没想到。
　　她调出主神殿的监控回放，然后眼睁睁看着女孩在吸收完大量的负面能量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凰想，她就该直接把主神殿轰成渣，再把小鸟带出来。
　　现场兵荒马乱，地上有刚醒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系统，有被揍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呼救的系统，神殿到处都是破坏，在莫归雁倒下后，大部分系统都清醒了。
　　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事，连忙上前帮忙，006也是在莫归雁倒下那一刻冲上去将人抬走。
　　凰越看眉越皱越深，直接打给梧栖，「你说的没事是这样？」
　　梧栖压着耳机，一手撂倒一个人，正在前往齐家更深处的核心，「嗯，她的灵魂数值正常。」
　　凰额角跳了跳，「你??」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梧栖站在满是血腥的齐家大宅内，「至少她现在没事，主神短时间醒不过来，真出事了我们还可以去把她带回来。」
　　「嗯。」
　　话虽如此，但凰看着屏幕上倒下的少女，仍是止不住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