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的无尽旅途》澍雨不尽

3、太虚天地游

　　幽宇的死，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广袤无垠的大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云曦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此事，专心操办天之城遴选大典。

　　自上次赡养别苑事发，在云曦的建议下，天人族对天之城上下来了一次大检查，过程中因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闹出不少乱子。

　　值得庆幸的是天之城尚未在大战中恢复，各方仍克制着不愿将事闹大，让云曦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将一些蛀虫逐出了天之城。

　　天之城人员骤减，一些地方人手不够，云曦便决定启动多年未办的天之城遴选大典，从天州全境挑选人才进入天之城培养。老天人的鼎力支持，也让遴选大典顺利了不少。

　　前前后后忙了近一年，云曦才操办完遴选大典，将选拔出的人才妥善安置。

　　就在云曦准休息一段时日稍微喘口气时，老天人又命人将云曦传唤至他修炼的道场。

　　老天人虽赐予了云曦天人令牌，还多次及时出手襄助云曦在天人族高层站稳脚跟，但年事已高的他极少在外走动，除了每月一次例行指导云曦修行，云曦平日里几乎见不着他。几天前老天人刚指导完云曦，按照惯例不该这么快再次传唤。

　　一路思索中云曦到了老天人的修炼道场。她对此地已经很熟悉，侍奉老天人的道童没有为她引路，而是告诉她老天人就在里面等待。

　　云曦进入那处堪称简朴的洞府，老天人正双目紧闭盘坐在蒲团上，苍老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态。

　　云曦上前行礼：“古祖，晚辈云曦来迟了。”

　　老天人缓缓睁开眼，笑道：“不晚。云曦，我虽极少离开洞府，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古祖言重了，”云曦忙道：“晚辈身为我族一员，自当为我族鞠躬尽瘁，不敢以此邀功。”

　　“你谦虚了，”老天人长叹道：“天人族现在如何，我能不清楚？我年事已高，若不是担心我走后无人庇护天人族，我早就去见老朋友们了。唉，云曦，荒一事，是天人族对不住你……”

　　云曦心猛地一跳，复又平静：“天人族收留下界族人，栖霞、戚拓等前辈也待我不薄，族人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若说对不住，唯一担得起这三个字的只有石昊。我与石昊无缘，怨不得别人。”

　　老天人摇头：“这些年来天人族人才凋零，为了保住我族在三千道州的地位，我日以继夜闭关复苏，无力分神去处理族中琐事。不知何时，昔日那个光明磊落的天人族，竟出了这么多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辈。我族的问题出在根上，若想解决恐怕要废不少力气，你能趁机解决一些害虫，又提拔新人为你所用，实属不易。日后你有难处，我会尽力为你周全。”

　　“这都是晚辈当为之事。”云曦说，“也多谢古祖提携，我定不会让古祖失望。”

　　老天人满意的点头，他一挥手，一团金色光晕自洞府内的博古架上飞到云曦面前。

　　“孩子，这部道书你便收下吧。”老天人说。

　　云曦谢过老天人，伸手接住光团。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后，一本残缺的古书映入云曦眼帘。

　　古书破旧，云曦看到时有种特别的感触，像看到的不是书，而是亘古永恒的星空和璀璨夺目的时光长河。

　　那感觉只浮现了一刹那，云曦眨眼的功夫，那感觉便消失了。她仔细观察破旧的书页，看不出书页的材质和成书时间，写着“太虚天地游”五个大字的封皮不像成书时便有的，倒像是后来添补的。

　　老天人道：“此书来历成谜，是我年轻时与其他几大天人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寻来的。我们得到此书时并无封皮，是参悟此书后所加。”

　　云曦问：“这是一部宝术？”

　　老天人摇头：“不，这书绝非此界之物，其所拥有的力量并非宝术，也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唯一清楚的，便是这本书中所载与世界本源法则力量有关。虽然它是残缺的，但即便只参悟一点，也对修行极有助益。你已掌管大部分天人族，修为却还不够。今日我将此书赠你，望你能多有进益。想成为天人族之主，光有智慧是不够的。”

　　“谨遵古祖教诲。”

　　老天人又叮嘱了云曦几句，多是与族中庶务有关之事，便让云曦回去自己领悟了。

　　云曦回到住处后翻看《太虚天地游》，发现其中所记载的既非功法更与修行无关，而是一篇篇游记。此书所用言语半文半白，极为随性，游记里提到的地方更非此方世界，这书分明就是某位能为通天之人打破界壁万世遨游之作。

　　云曦览看万界风物，不知不觉间竟入了迷，对书中所记载的截然不同的世界好奇又向往。可惜此书残缺不全，许多地方恰好断在精彩处，惹得云曦叹气连连，只能重头翻看解闷。

　　不知过了多久，云曦恍然醒悟，她竟将参悟修炼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她连忙打坐运行周天，可脑海里除了对故事的兴趣没有丝毫对修炼的感悟。

　　“怎么没有感觉？”云曦有些着急，“古祖不会骗我才对。”

　　又试了几次无果后，云曦便放平心态顺其自然了：“也罢。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留待日后琢磨吧。”

　　数日后，天之城内设下一座超级传送阵，云曦带领几名天人族子弟立于传送阵外，几名天神为他们送行。

　　其中一名天神道：“云曦，这次你任务艰巨，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族商道！”

　　云曦严肃颔首：“我明白。”

　　天人族扎根于天州，天州虽资源丰富，但仍需与其他道州交易往来。且天州幅员辽阔，域内不全是修士，也有许多普通天人族人，他们的日常生活维系亦需与外族交易。天州货物很受欢迎，天人族的商道每年能赚取巨额的利润，这笔钱多到对家底深厚的天人族来说也极为庞大。但前几日，另一个道州的族群无故截断了天州商道，众人商量后决定派云曦去解决此事。

　　大阵被注入力量后，洞开的传送门射出绚烂的光彩。

　　几名修为更高的族人打头阵，云曦随即与他们一同进入传送门。

　　传送通道内流光溢彩，云曦一行人急速前进着。突然，云曦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心中警铃大作，还未来得及出言警示，一阵狂乱的飓风就将天人族的队形冲散。

　　“是空间风暴！闪避，众人快闪避！”队伍中经验最足的族人大喊着提醒，可意外来得太急太快，眨眼间，所有人都被吹往了不同方向。

　　云曦在被吹走时就祭出所有力量抵消风暴的影响，但收效甚微。这时，她纷乱的脑海没由来地想起了《太虚天地游》中的句子。组成那些句子的字被打乱顺序，重组成许多杂乱莫名的话：

　　【世界何时诞生？】
　　【当人意识到自身存在，世界便诞生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曦思绪被搅成一团浆糊，忍不住在心中大喊。

　　这时，云曦的余光瞄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有个难以被察觉的黑色身影以及一道雪亮的金属光芒。

　　云曦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心神大骇，奋力闪避，仍被一柄利剑划伤了胳膊。

　　她明了了，原来这场空间风暴是陷阱，有人早就埋伏好，就等她这猎物入网。

　　黑影似乎身有法宝，丝毫不受风暴影响，他一击不成也不焦急，而是认真调整攻势，瞄准云曦再次送出一剑。

　　这次即使云曦早有准备，也难以同时应对空间风暴和角度刁钻的刺杀。剑尖瞄准的是云曦的心脏，这剑若中，云曦必死无疑。

　　‘不，我不能死！我要回去，爷爷在等我！天人族内有叛徒，我要回去！’

　　忽地，通道内华光大作，天地寂静了。剑停了，风暴止息，世界就此凝固。

　　一团不可逼视的夺目之光自云曦衣襟飘出，是那本云曦不曾离身的古书。

　　云曦惊愕地目睹这一切。此刻她像被下了高明的定身术，一动也不能动。明明那光团亮得灼人，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注视下，四周倏地黑暗。空间通道消失了，刺客消失了，只余云曦一人，以及亘古不变的黑暗天幕和漫天璀璨的银汉星辰。

　　【世界为何存在？】
　　【当人意识到自身亦在彼岸存在，那世界便存在了。】

　　当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云曦脑海，天幕中的银河开始流动起来。它像一条大河，又像一条瀑布，奔腾而下，向云曦倾泻而来。

　　漫天银河向一人倾倒，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云曦眼中，那些星星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当它们近在眼前时云曦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星星，而是一个个闪着荧荧光辉的气泡；半透明的气泡中，是清晰可见的一个个世界。

　　这些世界，就这样砸向了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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