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骑小白的抠脚大汉

13、13.（五）

　　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途中还去了L市的寺庙求了一签，少年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可求的，不过耐不住许言鼓励他说，就算是一个美梦也行。
　　少年想了想，最后把这个愿望许给许言身上，他希望许言此生无病无灾无难，平安健康快乐。
　　“许了什么？”许言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不过是看到少年眉眼带笑尤为高兴，就想多问了几句。
　　少年起先动嘴想告诉他，后来想到愿望告诉就不灵了，便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不告诉你。”
　　恰巧寺庙的僧人拿着许言摇出的签走过来为他解，他们两人话没多几句便匆匆散开，许言仔细听着僧人说他这人事业不错，人生平稳，就是单薄命。
　　关于这点许言是知道的，他亲人前前后后去世，仅有的一个只有少年了。许言想着朝着正用捡着的树枝逗小猫的少年，神色难掩柔和。
　　“施主，人生莫朝过去看，需时时寻头念。”僧人双手合一浅声道，目光与许言同视，脸色轻变，最后嘴角微勾，“施主若没其他事情，可在寺庙之中转一转，此时风景正好。”
　　“好。”许言道了一句谢。
　　风吹而树动，桃花朵朵而飞扬，少年起身与僧人擦身而过之时，好像看到一身白衣宽袍古衣的青年人伫立而笑。
　　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少年回头好奇看着僧人，发现他光洁的头上已续起了短发，亦如寺庙中其他僧人有些不同。
　　“怎么了？”许言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少年摇摇头，他冲着许言笑了笑，“解完签了？怎么样。”
　　“说的很对。”许言简单说了一遍，少年听后点点头表示确实一点都没错，摆渡人能看一个人的命运，他也曾看过许言的，和僧人说的不错。
　　这僧人悟性挺高，对比这俗世之下，不日之下对方将会成为一位高僧。
　　所以他们也听从了高僧的建议，一同去寺中游玩了一圈。
　　光影斑驳之中，少年摸着一朵掉在地上的残花，突然想起来什么的问道，“僧人也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这个问题问到了许言，他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有些人是为了逃脱这个凡俗之地，有些人是不得不，有些人...”
　　后面的话少年已经听不到了，他扭头时一朵桃花迎面而来，许言的手挡在他脸旁，轻微的触感使他手背肌肉轻扯。
　　‘叮铃！’
　　青铜色铃铛又摇了一下，许言还有些迷茫的眼中依旧是，但他人却好像是感触到了什么的顿悟了起来。
　　顿悟了什么？
　　是一个人孤独站在树下等待，日更夜变，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少年就是。
　　“那时的你，曾在这里出现过。”少年满脸怀念的指向一个香火炉，青烟袅袅升起，是人来人往虔诚的点着香火。
　　求子求名求愿。
　　“你的父母曾特意来此处，格外珍重求下一子，取名许言。”
　　儿时的记忆只剩下父母的笑容，甚至面貌都模糊不清了，可听着少年的话，许言朦朦胧胧间能想起一些幼年的事情。
　　“虽说亲人一个个离去，但我从不觉得他们不爱我。”许言如实的说，分离即痛苦是真，可他的性格就由家而生，多些敏感却不自卑，多些沉默却不自怒。
　　所以他们都爱他，哪怕早早分离，哪怕阴阳相隔。
　　何况此刻，他不孤单，他也有一个人相伴。
　　群鸟而飞是寺庙午时的敲钟，一声声沉闷又蔓延四开，站在的路人皆是停足而观。
　　“许言。”
　　少年紧握的双手底下是难掩的刺骨，许言睁开眼发现少年坐在他床头，眼间坠着一丝担心。
　　“你发烧了。”
　　一定是台风天的关系，脑子浑噩的许言颇是迟钝的想，因为他晚上根本都没有睡好觉，不是侧身梦见一些诡异的事情就是梦到和少年出去玩的往事。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怀旧与胡思乱想的人，又怎么会一直期待与少年再一同出去玩？
　　“我给煮了粥，你不要在意细节，少喝些再吃药。”此时心里都是担心的少年不知道许言想着什么，以往他都是那个被照顾的角色，突然被调换了位置让他多带十二分紧张。
　　“好。”所幸许言的思绪飘得并不远，他强拉回来后，终于发现少年过分的紧张，抬手拉了拉少年的手，“生病都是常事，前一段时间我也生过病，你别忘了。”
　　“那只是一场简单的感冒，你光是咳嗽流鼻涕。而不是发烧。”少年越对什么在意，口气便越是强硬。这事情他说的跟吐石头一样，僵硬又固执。
　　许言轻捏了他的手心一下，心底里对自己这次生病有一个暗示，希望早早结束，恢复健康。
　　不想少年刚走，那团惹人注目的黑影又不知从哪个地方出来了，它贴着墙壁跑到了窗边上，声音依旧那样难听。
　　“你已经证实过我所说的真实性，我们的合作是不是该进行了？”
　　黑影给他说过，少年有一个俗名，是少年心中最重要的人起的，秦止晴。
　　黑影给他说，少年成为摆渡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
　　黑影给他说，少年不过是被利用了，对方妄图使自己产生新的执念而变成人。
　　“当人很好吗？”许言不直面回答黑影，他盯着自己隐隐发白的手心，脆弱又不堪，比之摆渡人的无尽寿命与复杂的人际关系。
　　或许当个摆渡人会更轻松一点。
　　“或许吧。当人的滋味，对我们来说，都是时间的痕迹。”黑影干巴巴的说，“所以说秦雨养了一个好叛徒。”
　　搅乱着本就单薄的规则。
　　这次如果再失败，地府将不再继续信任摆渡人的能力，它们将变回以前流荡的惨样。黑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后，语气中少见加了几分急切，“你必须帮我。”
　　只是许言看向它，黑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冷光，他没吭声。
　　黑影有了起身的动作。
　　下刻少年端着粥走了过来，他视线扫过了一圈后，才继续对许言道，“喝粥吧。”
　　“好。”许言低眼看到碗中的白粥丢了些蔬菜叶与肉丁，与少年嘴上说的什么凑合一说相差甚远，又在他抬眼间发现少年站在窗户边目光落在纱帘上，面上表情似无似有。
　　“看到了什么？”许言等着少年回头看，发现对方看的格外入迷，就开口问道。
　　台风天好似一天就结束了，整片天空被冲刷一遍不说，街道上也少了许多车尾气与鸟叫声，少年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慢悠悠前行着，才扭头看着一直都在等待他的许言，“休息一会儿再吃退烧药。”
　　“刚才在看什么？”许言又问。
　　少年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是有些想出去转转。”
　　“。”许言明显不信。
　　“你先养好身体。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吗？趁着这几天不上班先好好休息一下。”少年直接拒绝了许言张嘴之下的提议，他伸手给许言拉了拉被角，然后就出去了。
　　从脚步声的深浅不一来看，应该是去了客厅，是看电视，还是看故事书，或是玩积木？许言躺在床上思绪模糊的想着，生病使他身体格外沉重又贪睡，没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沉睡中。
　　所以他才没看到又推开门的少年，那眼间的冷意就要化作一把冰刃狠狠刺入一处。
　　“滚出来。”少年顾忌把人吵醒，声音都藏在喉咙间，闷闷的。
　　黑影缩了一下就渐渐变浅了颜色。
　　少年退后一步，看了一眼还在睡的许言才彻底退出了房间。
　　等他来到客厅时，那团黑影已经变成了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
　　“秦止晴你在怕什么？”黑影发出一道嗤笑，溃散不成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谁都知道它是如何的幸灾乐祸与嘲讽。
　　少年面无表情的玩着积木，他认真的举起一块积木聚焦于阳光之下，四边透光，中间实在，“当初我已经说过你们会后悔做这件事，你们依旧不听，执意把我选入摆渡人。如今你们也在怕些什么？怕我结束了这一切吗？”
　　少年反问。
　　黑影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了一团黑雾，它像是失去了语言，只是一团普通的黑雾。
　　“其实我觉得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做到，我就消失，你们也可以不必担心后来。”少年坐在了黑雾旁，他把那块积木放在桌子上，“我只想守在他身边，当一个人。”
　　“你这是自私，是破坏规则。”黑影刚说完，少年紧接其后，“当初你以及你们不是这样做过了吗？结果还是这样。”
　　消失一个秦雨，得到一个秦止晴。这就证明着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最好的解决。
　　“秦雨他是在利用你达到他的所想，最后他也是主动放弃。”
　　“你们没利用我？同样没利用他？”少年扭身看着黑影，他脸上出现一丝表情，无法形容，介于痛苦悲伤与嘲讽之间，他的眼中是笑，嘴角却低垂。
　　黑影颤了颤黑雾。
　　少年眨眼间一扫而空刚才的脆弱，眉眼间皆是冷意，“我还是那句话，达到我的要求，我就结束它。”
　　“你。”黑影说不出下一个字，它在迟疑，也或者说是惧怕。
　　因为它知道它永远达不到少年的所求，同样它将会失去成为摆渡人的一切特权，再度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你无法回答，但你的上头肯定会有办法。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等，直到你们给我一个好消息后。”少年抬手间，积木里一缕黑雾弹出浸入了那黑影之中，它瞬间凝聚了起来。
　　“不要骗我。”少年说完就起身去厨房烧水了，再不管不顾黑影丝毫。
　　黑影变回壮汉，它惨白的全身，仅露出的那双血红的眼冷冷的盯着少年的背影，然后消失不见。
　　嗡嗡的水声提醒着少年回神，少年指尖摸上水壶的刹那如握空气的穿透过去，他慌忙去抓，徒劳的听到它狠狠落在灶台上。
　　他下意识赶紧扭头看许言有没有出来，见没人又怕吵醒对方的半身探出厨房环看了一周，发现确实没有人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是太勉强了。”以前以魂体不过是感觉到一阵冰冷，现在以人躯体去控制阴间之物，居然有些溃散之兆。
　　但少年知道，自他开始的那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必须要继续走下去，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许言这一生平平安安，活到老。
　　这一世，许言该迎来一个好的结局而不像是前几世痛苦不堪，劫难不断的活着。
　　只是因为他曾是‘叛徒’。
　　‘滴答！’
　　“下一次就要结束了。”
　　就让他做最后的收尾，把秦雨本该的命格拿回来，让秦雨好好入世为人。
　　少年抬手倒了一杯白水跟拿了几颗药就去了客卧，发现许言醒了不说，还在开线上会议。
　　没办法少年朝他比了一个吃药的东西就把东西放在一边桌子上，然后要出去。
　　没想到许言一个伸手就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少年坐在一边陪着，面不改色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然后时不时给一些建议。
　　“这一次就到这里结束吧，再过三天去会议室面谈。大家趁着这几天可以先休息一下，大部分工作已经到了收尾期。”许言道。
　　线上会议的人们都回了好，一前一后退出了会议，直到最后许言把会议视频进行一系列汇总关闭才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会议。
　　“你不多睡会儿？”少年打破两人间的安静问道。
　　许言又拉起少年的另一只手看了看，少年突然意识到许言听到了刚才的声响，表情变了变后，“我没事，就是没拿稳。”
　　“下次小心一点，刚烧好的水很烫。”许言话虽这样说，手也没松开，两个人之间也不是没有相握过手，可此刻就是莫名让少年觉得不自在，匆匆挣开了对方的束缚。
　　“吃药。”
　　许言低垂下眼帘没吭声，他电脑上群聊天还在滚屏不断，少年动了一下嘴，最后妥协的坐在了床边，“我就是觉得很变扭。”
　　“我不看的话，会担心，因为你会说谎。”许言说的很简洁又直白。
　　少年一口气压在嗓子处，十分想叹出来，不过现在要是叹出来肯定让因生病而心思敏感的许言多想，他伸出手放在许言手中，“现在吃药吧。”
　　许言之前不像有黏人的属性？一定是这次古怪的病。一定是。少年最终把错都怨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上，他想等许言病好后，肯定会恢复正常的。
　　等他吃了药半个小时后，许言又睡了一觉，顺带少年一起，理由是许言怕少年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少年盖着被子瞪着眼看吊灯的时候都在想，他为什么会伤害自己，明明就不是故意的，可他又说不出太多话，只能把事实咽进肚子里。
　　在他最后一丝清醒中，他默默许了一个愿，期望许言的病快点好，最好是明天就好。
　　这样他就能收获到一个正常的许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