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22 ...
-
四人都陷入死寂的沉默漩涡。
台浥尘先开口，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好苗头：“你父亲以及维塔利斯的……女儿。”
林青渭接话道：“两个男人，也可以吗？”
周佩仪抿起嘴唇，松了口气，“也许在你们看来不可以。但是有人会认为，‘母亲’只是孩子出生前的暂居巢穴，离开她们就等同于获得新生，再冠以父亲的姓，留在孩子身上的有关‘母亲’的痕迹都会被统统擦除掉。”
“这怎么可以？”陈芷露出惊愕的表情，好像他做噩梦醒来后满头冷汗的模样。
陈芷在结识周佩仪后一直处于异常郁闷的地步，也许太能感同身受，所以觉得压在周佩仪身上那块巨石也同等地压着他。
他不能用言语或眼神表达同情，这对本身就是硬石的周佩仪来说就如同以卵击石的喜剧效果，毫无意义。
周佩仪耸耸肩，“没什么不可以的，在他们创造的共和国中，只要有人开启先锋，那么就一定会有人跟上去创造更加恶劣的事迹。而这些在他们看来就是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举动，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疯子。”
林青渭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与缜密，平静地开玩笑：“疯子至少还懂些人性呢。”
台浥尘打断他们的话，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暂时没有说出口，任何词句字眼都可能导致理解偏颇，所有表达出的东西必须有利于他们的行动才可以。
周佩仪直言道：“南风，你有话可以直接说，倒不用太考虑别人的脸色。”
林青渭的脸色先一步阴沉下去，台浥尘摆摆手他才缓和一些，后者拧了拧眉，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与思考时不同，舌头更加厉害，吐出的字句比平时更有针对性，这完全就是刺猬的后背和犀牛角，不可靠、感性、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叛逆，看来佐伊的指导策略忽略了人格塑造这部分。
台浥尘说：“蜘蛛小姐，我在想，也许你还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或者你父亲正在密谋的事情。有价值的话都说出来就好，这个能把我们安全凑到一起的时机并不多。”
“当然，我喜欢有效合作。”周佩仪说，“我曾在我养父的书房看到两份文件，‘疯狗’和‘水蛇’，当然，这是他们的内部代号，正如你们抛投换面后的新身份。”
周佩仪移开放在台浥尘眼睛上的视线，低头看着赤裸的脚掌，换条腿继续搭上另条腿，眉眼间子虚乌有的愁思被压得低沉，“我相信分别负责你们的人从来没有向你们透露过这两个人。而且我从他和其他人的通话中得知，这两个人，啊，两个女人是在五年前才加入AS组织的。所以拜托你们好好想想，五年前，在你们身边发生过什么变动。”
台浥尘问：“女人，你不知道长相吗？”
“如果知道的话，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陈芷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话，“我妈咪的‘公司’在五年前被警察查封过一段时间，这件事还刊登上海港的头版新闻，据说是因为查到大型毒品交易，不过也就封了两个月，之后的生意虽然惨淡，但是在维持了老客户的基础上，基本可以正常发放工人的工资。”
“公司”多么可笑的用词，周佩仪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年，态度已经放得很矜持，可情绪还是会从眼睛中流淌出来。
林青渭很勤快地点头认可，对周佩仪说：“至少会付给工人们工资，不像某些真正的资本家，这点值得可喜可贺，不是吗？”
周佩仪没有回答，台浥尘瞥了一眼半掩的房门，走过去将它关好上了锁。
壁炉的石砖被火焰和黑烟熏得黢黑，裹着厚厚的烟灰摆放整齐。
陈芷盯着周佩仪的侧脸发呆，台浥尘站着想了会儿，注意力被落在栅栏上扑腾的麻雀吸引，它在台浥尘打开窗子的时候飞走了。“五年前，我被卡罗琳带到这里，来的路上折转了好几辆列车，以及在我醒过来之后我母亲就不见了。”
周佩仪冲陈芷摆摆手，示意他坐在沙发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呢？”
“我当然是存心反抗，不好好配合问话和行动，我和卡罗琳被扔到同一间房里，之后卡西安——AS组织里的一位，告诉我们要参加宴会，是卡罗琳的生日宴会，我只是朝吊着她的绳子开枪，然后他们告诉我，我救了卡罗琳。作为提醒，他们让我得知我母亲查出胰腺癌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些有限的线索，就这么多。”
“哈——”林青渭忽地叹气，脸上顿时有了神采，抓着台浥尘的手腕放到嘴边咬了一下，抬眼注视着对方，小心翼翼道：“我在到达航天工程局那天就听到盛蒙为子弹的事情生气，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你的存在。真后悔当时没多问问，兴许还能早点见到你。”
林青渭理理思绪，继续说道：“我在五年前接听到由航天发展局打来的电话，通话记录涉及敏感内容，最后被自动消除。”
周佩仪点点头，捏着下巴：“符合AS的做事手段。”
“航天局的负责人盛蒙找到我，隔天当晚带走我。但我实际一定待在老切斯尼身边，在开曼群岛上的药利局度过这五年。”他靠在台浥尘肩膀上，自证似的，“所以，回到海港学习只是假话，为了伪装身份和履历。”
“避免谁起疑？”周佩仪问。
“我猜是维塔利斯。”
“卡西安·切斯尼。”台浥尘眉头微顿：“老切斯尼，难道他们是父子？”
林青渭轻声笑笑：“哥哥，你反应有些迟钝。”
“卡西安绝对不是维塔利斯身边被拥护或者被青睐的指挥官，指挥官首席只有佐伊一个人。”台浥尘眯起眼睛，思考后，问：“你觉得老切斯尼和维塔利斯的关系怎么样？”
“维塔利斯没有来过药利局，但是我不确定任务前一周来找我的两个男人是谁。其中一位一定是你说的首席指挥官，他的车子价值不菲，如果不受重用，断不会开那样的车子。”
周佩仪恍然：“两个男人，是金和佐伊。他们和我去到过海港的服务中心，佐伊和金的关系并不融洽，但两人一定在维塔利斯的监视盲区筹划着什么。”
台浥尘：“我猜测，比如：脱离金苦什，自成一派。”
许久插不上话的陈芷撇撇嘴，“你们的生活都这么丰富吗？”
“那你试试？很好玩吗？你还是个孩子吗？”周佩仪回头一看，不动声色地往身旁挪了一下，“陈芷，这个玩笑并不好玩。”
陈芷立刻心跳扑动，“对不起。”
台浥尘神色不变：“没关系，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可能早就不明不白地冤死了。”他耸耸肩，“也许我最信任的人正在欺骗我，这也说不准。”
林青渭握着台悒尘的手倏地攥紧些，后者难耐地皱眉，他始终没有松开，更像是对待缓解紧张的沙包，拳头结实狠戾地擂下去，未给对方缓和的时间便是接下来的怒击。
周佩仪说：“我想大家还是自己留意些吧，如果我没意外进入我父亲的书房，可能在刚刚还以为这只是他带我来参加宴会，而不是为组织里面有特殊需求的人准备的饕餮盛宴。”
“特殊需求是指？”台浥尘皱眉疑问。
周佩仪说：“这里的人没几个是正常的，通常都心底阴暗，以血腥变态为生存准则。我知道金最近在忙运输的事情，字面意思，会有很多人被运往金苦什，成为其中的公民，他们会经历历时七天的大演练，好在维塔利斯登位的时候一致投赞同票。”
栅栏窗传来一阵窸窣声，四人抬头望看到转瞬即逝的黑影飞过去，雨停了，薄雾中游荡着大块的黑色与灰色影子，压抑窒息的色块没有消弥，反而愈来愈近，最后贴在栅栏上，好似悬挂在破桅杆上的船帆。
“我猜要有人来了。”周佩仪镇定地说，“我不确定我们之后的去向，不能留下字据，也绝不可以有明显的见面碰头。在AS中的任何人面前都必须保证做到‘真敌人’的程度。”
“好的演员会这样做。”台浥尘盯着林青渭的脸，最后一眼，说：“我的任务失败了，我不确定我在回到蓝塞后会经历什么，所以拜托你们活的久一些。”
周佩仪靠到沙发背上，一脸赴死前的悲壮，“我要去见维塔利斯。”
“你会死的。”三人都这么认为。
周佩仪按按眉，“我要找他谈谈，字面意思。他好歹是我真正有血缘的父亲，至少我身上有一半血液来源于他。”她苦笑着攥紧手掌，“就暂且赌一次吧。”
台浥尘对周佩仪的尝试甚至不抱姑且听之的态度，他完完全全地激烈反对，“你明知道维塔利斯是怎样的人，以及金和AS内部成员，你都说了，那是疯子！毫无人性的鬣狗，为什么还要白白送命？”
“因为金——我父亲不再相信他了——”
倏然，窗台栅栏的影子被刺眼的白光泯灭，四人眯起眼睛，无数射线的光点投掷在他们身上，仿佛荒原尽头的隐世灯海，直条条切割他们的神经，紧张与危及感同时降临，他们已经腻烦这样的遭遇。
屋外的激光线斜斜划破窗棂，林青渭搂抱着台浥尘的肩膀躲闪进沙发后，子弹在房间上空飞速射转，比观摩正常流星雨还要震撼。
陈芷紧紧环着周佩仪的腰，他从未离开过妈咪的温柔乡，不懂世事的苛刻和凉薄，残酷的真相化作刀刃刮割他，他也只好随着摆摆鱼尾丢弃盔甲。周佩仪只是带着轻微担忧的神色盯着他和前方的木柜，与台浥尘相互对视，一致认为：到后厨去！
随后，周佩仪拍拍陈芷的肩膀，对方呼吸略显急促，症状和刚接触大块骨头而食用不慎致使窒息的小型犬一样，看着他鼻翼翕张，鼻息混乱，手掌摸摸他后背的骨头，仿佛有绒毛伸出来挠她的掌心。
“陈芷，清醒点！”周佩仪抱起陈芷，和台浥尘到木柜旁，柜门打开的一瞬，两发子弹“咻咻”地穿透木柜，柜门在战栗，他们的情绪在血液中尖叫。
周佩仪最先跳下去，其次是台浥尘，他拉着林青渭一起，挤在逼仄的木柜，两人嗅食到彼此心跳中安定剂的成分。
林青渭对他耳语道：“一定要活着再次见到我。”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2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