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农家夫郎的傻子赘婿》悬壶J4

56、农家闲事

　　那年轻人进入茶棚，先是快速扫了一眼这土墙麦秸、桌椅简陋的环境，眼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嫌弃，显然是过惯了富贵日子，对此等乡野小店本能地有些不适应。
　　不过，当他目光落到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木质桌面和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见油污的灶台柜台时，那丝嫌弃便消散了，转而流露出一丝些许的满意和认可。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食物的味道或许可以寻常，但基本的洁净却是底线。
　　二人找了个最靠近炭炉、最暖和的位置坐下。
　　那年轻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吩咐口吻：“店家，把你这里最好的、最精致的菜肴摆上来就行了。”
　　他显然认为这种小店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也无非是些鸡鸭鱼肉。
　　赵槐花在村里虽然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但面对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贵人家出身、气场不凡的客人，心里天然就生出了一股胆怯和局促，站在一旁，支支吾吾半天，竟没能利索地答上话来。
　　还是宋小树，跟着柳子韫在镇上醉霄楼见识过一些场面，平日里也常听柳子韫说起各色人等，算是有点“免疫力”。
　　他见状，镇定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三位客官，小店本小利薄，主营的就是热汤拉面和卤煮火烧，若是想用些下酒菜，也可以现做几样简单的炒时蔬或者小炒肉，不知三位具体想吃点什么？店里的卤煮是今日现做的，味道尚可。”
　　那年轻人顺着宋小树示意的方向，瞥见了炭炉上那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小锅，以及锅里翻滚着的、颜色深沉的猪下水时，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之色。
　　他像是被冒犯了一般，猛地一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嫌弃：“腌臜之物，怎可入我等之口？”
　　他不再看那锅卤煮，直接吩咐道：“先来三碗热汤面，然后再弄几个菜上来，记住，荤素要搭配得宜。”
　　“好的，客官稍等。”宋小树心里明白，这类客人是看不上猪下水的，也不再勉强。
　　他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回到厨房。
　　他一边麻利地开始和面、拉面，一边飞快地对赵槐花低声交代：“二婶，麻烦您赶紧拿上钱，跑回村里，看看谁家有没有现成的鸡和腊肉，尽快买一只鸡、一条腊肉回来！”
　　幸好今天准备的面条和肉臊子是足够的。
　　赵槐花也知道来了贵客，不敢怠慢，接过钱，裹紧头巾就小跑着冲进了风雪里，往村里赶去。
　　不多时，宋小树便将三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了上来。
　　面条根根分明，纤白如玉，浸润在奶白色的骨头汤里，上面还精心地盖了一勺炒得油亮喷香的肉臊子，旁边点缀着几根翠绿的青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那车夫没有立刻动筷，而是先看了看自家老爷和少爷。
　　见他们也没有要先动的意思，他便明白了。
　　那车夫依言，先尝了一口面，仔细咀嚼，又舀了一勺汤吹凉喝下。他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对那中年人和年轻人低声道：“老爷，少爷，味道十分不错，汤底也干净，可以尝尝。”
　　得到车夫的确认，那中年人和年轻人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面条一入口，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讶异，这面面香十足，口感异常劲道爽滑，绝非寻常面铺可比；再喝一口汤，骨头熬出的浓郁醇香瞬间充盈口腔，温暖妥帖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那肉臊子也炒得咸香适口，油而不腻。
　　“嗯，这面……做得确实地道。”那中年人微微颔首，难得地开口称赞了一句，“想不到这乡野之地，还有人有这般手艺。”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和欣赏，年轻人虽没说话，但进食的速度明显快了些，显然也是认可的。
　　宋小树在后厨飞快地炒着两个素菜——醋溜白菜和清炒萝卜丝，虽是冬天最常见的菜蔬，但在他手下，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白菜脆嫩，萝卜清甜，简单的调味却凸显了食材的本味，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他将这两道素菜先端了上去，歉然道：“三位客官，荤菜还需稍等片刻，实在抱歉。”
　　那中年人看着桌上清爽利落的两个素菜，点了点头，温和道：“无妨，店家自去忙便是。”
　　宋小树松了口气，回到厨房，宋二婶已经将买来的鸡收拾干净，他立刻接过，将鸡剁成块，准备做个快手的小炒鸡，同时，又将买回来的那条腊肉用热水仔细清洗，刮去表面的烟尘，准备切片蒸制或与蒜苗同炒。
　　在柳子韫时不时的指点和自身每日的实践下，宋小树如今的厨艺早已非吴下阿蒙，对于火候和调味的掌控可谓突飞猛进。
　　他先将腊肉切成薄厚均匀的透亮薄片，放入锅中煸炒出丰腴的油脂和独特的烟熏香气，然后加入大量拍碎的蒜瓣和自家晒的干辣椒段爆香，最后才投入切好的蒜苗段快速翻炒，只见他手腕翻动间，腊肉的咸香、蒜香、辣椒的焦香以及蒜苗的清新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道蒜苗腊肉色泽诱人，香气霸道，瞬间就勾得人食指大动。
　　另一边，处理好的鸡块也被他利落地投入烧热的油锅中，他没有采用乡下常见的炖煮，而是用柳子韫教的“生炒”之法，大火急攻，让鸡块表面迅速焦化锁住肉汁，再加入姜片、花椒、少许酱料一同爆炒，最后淋上一点点醋和糖提鲜增香，撒上一把青蒜叶，一道生炒鸡块便出了锅，鸡肉口感鲜嫩紧实，锅气十足，与寻常做法截然不同。
　　当这两道荤菜被端上桌时，那复合而富有层次的香气，以及鲜亮夺目的色泽，再次让桌前的三位客人感到了意外。
　　那年轻人看着那盘油光锃亮、蒜香扑鼻的腊肉，和那盘镬气腾腾、肉质诱人的炒鸡，忍不住先动了筷子，腊肉咸香适口，肥而不腻；鸡肉鲜嫩弹牙，滋味十足。
　　“唔……好！”他忍不住赞了一声，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那中年人也细细品尝了之后，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对恭敬站在一旁的宋小树道：“店家，真是好手艺，这两道菜，便是放在府城的酒楼里，也丝毫不逊色。”
　　宋小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客官过奖了，都是一些乡下土法子，您吃得惯就好。”
　　那车夫也是个心思灵透的，一看自家老爷和少爷那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的动作，就知道这顿饭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而且那几道香气扑鼻的炒菜，以他的身份是不能下筷的。
　　他略一思索，便起身，自己另找了一张靠边的空桌子坐下，然后朝宋小树招呼道：“店家，劳烦给我也来一碗那个……卤煮火烧尝尝！”
　　他一个习武之人，体格健壮，饭量本就大，一碗面下肚只是垫了个底，加之从一进门，那锅一直咕嘟着、散发着奇异浓香的卤煮就勾得他心痒难耐，在别的地方可从未见过这等吃食，此刻趁着主家用餐，自己说什么也要尝个鲜。
　　那老爷见车夫自行离开座位，本欲开口，但听到他要的是那锅一开始被自家儿子斥为“腌臜物”的卤煮火烧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好奇的笑意，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继续享用桌上的菜肴。他倒也想知道，这被儿子鄙夷、却又让跟了自己多年、见识不算浅的车夫主动想尝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好嘞，马上来！”宋小树应了一声，心下暗喜，总算有人识货了！
　　他手脚麻利地切好火烧，从锅里捞出炖得入味透烂的肠、肺等，快刀切好码在火上，浇上一大勺滚烫醇厚的卤汤，最后再点上一勺蒜泥，撒上点香菜末，一碗热气腾腾、内容丰富、香气四溢的卤煮火烧便端到了车夫面前。
　　车夫看着眼前这碗酱色浓郁、内容扎实的吃食，那扑鼻的异香让他口腔里迅速分泌出口水，他也顾不上烫，吹了吹气，便夹起一块肥肠送入口中，那软糯弹牙、卤香十足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再喝一口热汤，吃一口吸饱了汤汁的火烧，简直是人间美味！
　　“呼……过瘾！实在过瘾！”车夫吃得额头冒汗，大呼痛快，只觉得这一碗下去，浑身都暖透了，比刚才那碗精致的面食更合他的胃口，更能补充气力。
　　主仆三人这顿饭，细嚼慢咽，足足吃了近半个时辰。
　　那车夫更是胃口大开，连吃了两大碗扎实顶饱的卤煮火烧，吃得浑身冒汗，畅快淋漓。
　　酒足饭饱，准备结账离开时，那少爷显然对这顿远超预期的乡野美食十分满意，心情大好，他走到柜台前，看也没看具体该付多少，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小元宝，“哐当”一声，颇为豪气地扔在了柜台上。
　　“这顿饭，本少爷吃得很好。”他下巴微抬，语气带着惯有的倨傲，却又透着一丝认可，“多出来的，就当赏你的了。”
　　他目光在茶棚内扫了一圈，带着几分施舍般的意味说道：“拿着这钱，把你这破茶棚好好收拾一下，弄得亮堂些，备不住哪天少爷我从这经过，再来尝尝。”
　　说完，也不等宋小树找钱，便扶着那中年人，由车夫开路，径直出了茶棚，登上马车。
　　马车很快启动，碾着积雪，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宋小树和赵槐花看着柜台上那枚沉甸甸、闪着银光的小元宝，都有些愣神。
　　这一顿饭，算上面条、炒菜和车夫的两碗卤煮，成本不过百十文，卖价撑死也就二百文顶天了，对方却直接扔下了五两银子！
　　这巨大的赏赐，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这富贵人家，出手也太……”赵槐花咂舌道，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小树拿起那锭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元宝，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对他手艺的极高肯定，他小心地将元宝收好，看向门外纷飞的大雪，心中暗忖：夫君说得对，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有过硬的本事，总能得到认可，甚至遇到意想不到的机缘。
　　……
　　晚上，宋小树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把白天那三位贵客的事，尤其是那少爷扔下五两银子的事，细细地说给了柳子韫听。
　　柳子韫怀里抱着两个吃饱喝足、正在他腿上练习蹬腿的胖儿子，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他们无影脚，一边听着，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嗯，这就是运气，也是咱们的手艺入了人家的眼。”他颠了颠怀里的儿子，笑道，“有钱人家，最不在意的就是金钱，只要能取悦他们，让他们吃得舒坦、心情畅快，这钱对他们来说，花得值，也给得痛快。”
　　他肯定了宋小树的应对和手艺，随即话锋一转，思忖道：“而且，那少爷临走时说的话，虽然口气大了点，但道理没错，咱们那茶棚，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了。”
　　他一边用拨浪鼓吸引着儿子的注意力，一边规划着：“你看，现在咱们卖的东西越来越多，面条、卤煮、炒菜……每天用骡车把锅碗瓢盆拉来拉去，确实太麻烦，也不安全，我想着，趁着手里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干脆把茶棚加固、扩张一下。”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用砖石把墙基垒结实，屋顶也重新加固，免得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里面再隔出个小间，可以用来存放东西，也安全，最重要的是，得招个可靠的人，最好是能住在茶棚里照看的，这样咱们就不用天天搬运家伙事，也能更放心。”
　　宋小树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一直觉得每天来回搬运是个负担，只是之前本钱不够，不敢想，如今有了这五两银子打底，夫君又有这么周全的计划，自然是再好不过。
　　“嗯，都听你的。”宋小树点头，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要是真能那样，可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