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圣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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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阳光斜射进来，又被屋内高大的书架挡住，分出一片三角的阴影地带。伊芜坐在光影交接的地方，开口问眼前人:“有什么发现？”
该神职人员受教皇之命暗中观察沫痕的一举一动，此刻正是她述职之时:“回禀教皇，圣女这两人自觉承担起神职人员所做的工作，去过大厅、圣母像和后花园这些地方。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发现我了，只是默许了我的窥视。据我观察，圣女并无任何出格举动。”
“很好，你下去吧。”
神职人员犹疑道:“圣女那边……”
“不必盯着了，她做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旁人费再大功夫都无用。”
“是。”
女人无声退下了。
伊芜暗自思忖:两天时间，已经足够沫痕摸清现在的教堂。如今她未采取任何行动，是在等待什么吗？
事实正如伊芜所想，沫痕已经探查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按兵不动实则是在等待灵惜。
除去那些赎罪券，沫痕并未在教堂发现不妥之处。也就是说，残念并不在教堂。由此引出一个问题:为何被残念缠身的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来过教堂呢？如果教堂不是残念出现的源头，那么更可能的是受害者的信息被教堂泄露了。相比前者，这一方式手段更隐蔽、更轻松。
沫痕想不通的只有一点:老师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与残念勾结，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无论如何，这件事是必须要解决的。灵惜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沫痕主动联系了她，得到的却是灵泠的回复:“灵惜一天前昏迷了，她刚醒来，状态还不稳定，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谈。”
“灵惜怎么了？”
“现在应该没事，等她回去亲自和你说吧。”
知道这边一时半会儿获得不了新信息，沫痕直接去问琉沙，结果发现她的消息根本发不出去。
那一瞬沫痕沉默了。
什么情况？她才离开多久这两人就一块儿出事，约好的吗？
……不，不对。如果通讯镜联系不到琉沙，最大的可能是琉沙在别的时空。她很少主动使用时间魔法，这一次大概率是为灵惜去的。
既然各有各的战场，沫痕没理由输给她们。正好她有一条新线索，也是时候去探查一番了。希望她处理完杂事后，灵惜已经“满血复活”。
沫痕找到的线索是关于拾晴的，她在这两天内来过教堂，并许愿见自己死去的初恋一面。
跟着追踪魔法来到拾晴所在的别墅，沫痕这才想起莉莉安和自己提到过这个人:虹彩伯爵拾晴，摘星发明者若安的母亲。
沫痕毫无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以“清风公爵小姐”的名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别人家。
别墅里随意堆放着许多手稿，显得有些凌乱；这里还很安静，沫痕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一个人。
拾晴很快发现并招待了她，经了解，她是走申请流程后离开自己的领地，独自来到凝露的，这座别墅她在好多年前就已买下，偶尔暂居这里。别墅平时都有仆人保养，今日她回来了，还给仆人们放了假。
“您这儿还真是清净。”沫痕吐槽了一句，随后直指重点，“是有什么安排？”
“这么说就太刻意啦，”拾晴摆摆手，“你不也是兴之所至，路过我家便进来坐坐吗。”
确认了，此人的确早有计划。
“我今晚要在这儿留宿。”沫痕用的陈述句，似乎没有想征求主人的意见。
“嗯……荣幸之至？”
二人虽素昧平生，此刻却形成一种奇妙的默契。沫痕推测拾晴将是残念的下一个目标，而拾晴的此番表现更像故意成为诱饵，请君入瓮。遣散众人是为了避免人员伤亡，但她又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想太多也没用，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沫痕挑了一间客房，在拾晴隔壁。她猜测残念会在夜深人静时偷鸡摸狗，而事实正如她所预料，没有意外发生。
沫痕悄声来到拾晴屋外，把耳朵贴近门缝偷听，门内果然有两个声音对话。不过谈话内容没什么营养，无非是“我想你”之类的。
思念诉说够了，男声期期艾艾到:“阿晴，你……你愿意让我继续陪在你身边吗？就、就以这种形式……”
隔了一扇门，沫痕听不真切。但拾晴确实回答“愿意”。此外拾晴还问到，要怎样做才能让它留下来。
男声很急切:“只要你同意我藏在你的身体里，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没等拾晴回答，“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残念立马转向门外方向，一柄剑破空而来，精确地洞穿了它，把它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沫痕不紧不慢踏步走来，察觉到屋内致幻的魔法，捏着鼻子把该魔法破解，而后略显嫌弃地看向拾晴:“这玩意儿就是你初恋啊？”
拾晴闭上眼，睁开；再闭眼，再睁开。重复几次后她看着那个残念，十分确定地说:“不是他，我眼光没这么差。”
“那你刚刚干嘛和这么个玩意儿互诉衷肠。”
沫痕当然知道是残念的小手段让对方误把自己看成思念之人，但这不妨碍她吐槽。用琉沙的话说，“这是工伤”。
被二人当面讨论羞辱，即使是残念也会有脾气的。遗憾的是它挣扎过了，逃不掉，只能忍气吞声。也不知道那女孩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它一只残念落得如此境地。毕竟，一般的魔法无法伤害残念，除去忆灵族，几乎没人奈何得了它们。
“喂，”沫痕不想耽搁太久，直接问残念道，“你背后的人或者组织是谁？你们有什么图谋？”
残念想起来之前大人的话，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透露出去。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沫痕打了个响指——这不是施法的必要步骤，只是帅——以长凌剑为核心，魔法呈辐射状散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残念清楚感知到自己正在腐烂。
“等——我、我说！”
沫痕静静地看着它，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残念忍着痛，语速飞快:“我们这次行动的老大是01，它要我们找到宿主进而吞噬她们，扩大我们的队伍。”
见沫痕没动作，残念急了:“是真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歘！”
光芒闪过，残念顿时消失无踪。沫痕抬手，将长凌剑收回鞘中。
“它死了？”拾晴问道。
“嗯。”沫痕回答简明扼要。
拾晴也不多问，只是指着墙上的洞和被踹坏的门说:“损失费赔一下谢谢。”
“……行。”
由于时间很晚了，沫痕便借住在了拾晴家。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算熬夜时收到了灵惜发来的消息。
嗯？灵惜也开始熬夜了？
打开通讯镜一看，这次是灵惜本惜。
灵惜:姐姐告诉我凝露那里有残念作乱，这次不是小打小闹。沫痕，你在教堂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沫痕把今晚的发现与灵惜同步，灵惜表示不清楚“01”是谁。
灵惜:关于被残念寄生的人，你那里有具体的名单吗？
沫痕:还没有，但我有办法弄到。给我两天时间
灵惜:辛苦了。
沫痕:你有解决办法了？是什么
灵惜:其实残念之间是可以相互感应的，也可以相互吞噬。在自身实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短暂控制其它残念。只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定位到它们有些困难，所以只好拜托你来做，之后我就能把它们从别人的身体里揪出来，这时也要靠沫痕将它们一网打尽。
灵惜的解释很详细，方法也很可靠。只是这些信息让人不安，无关残念。
沫痕一条消息删了又改，多次编辑后发出去一句:“好”。
可能是睡前与灵惜交流的缘故，沫痕梦到了半年前和灵惜、琉沙一起对付残念的场景。
那个残念属于必须消灭的一类，琉沙的魔法对残念无效，但灵惜的魔法和沫痕的长凌剑都能对残念造成伤害。
“喂喂，这真的不是在针对我吗？”琉沙退出战场中心，把场地让给她们。
沫痕和灵惜配合默契，残念很快被清除。琉沙凑上来查看沫痕的剑，没能看出所以然来。
“真神奇。”琉沙道，“灵惜是忆灵族人能对付残念我不意外，但沫痕你又是为什么？”
长凌剑入鞘，沫痕用剑柄轻敲了一下琉沙的头:“凭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琉沙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丝滑地抱住灵惜胳膊:“灵惜大大，求教对付残念的方法！”
灵惜有些为难:“其实我们忆灵族并非天生克制残念，对付残念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献灵’。”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方法。”沫痕严肃地说。
“的确，”灵惜承认得很干脆，“所以我不希望你们知晓这个方法，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现实中很少会撞见需要强制战斗的残念的。”
“那你呢？”
“什么？”
琉沙突然出声，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琉沙在指什么。
“我是想问，”琉沙很认真地说，“灵惜你消灭残念时自身也在受到损伤吧？”
灵惜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体质特殊，所以不需要献灵。不必担心，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
沫痕回到了玛利亚教堂，从祷告的人员登记册入手，整理被残念寄生之人的信息。沫痕很投入，等她终于想起来喘口气时，才发现给她送来的午饭已经凉了。
沫痕刚端起餐盘，便有神职人员送来了一份新的:“圣女大人，这是教皇让我送过来的，她说您今天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用膳。”
“多谢。”
对方把冷掉的餐食带走后，沫痕开始吃这份热乎的午饭。白米饭、素菜、玉米汤，如此清淡的食谱她也只有在教堂的时候才会吃了。
吃完午饭继续干活，期间还收到了琉沙发来的消息。
挺好的，看来琉沙那边没事了。
不过她这边事情比想象中复杂。且不说登记册上的人员鱼龙混杂，她要如何根据流言来确认到底谁才是中招的那个？
经过初步排查，她把有嫌疑的对象限制在了223人。若想进一步确认……啧，看来只能多跑几趟了。
于是沫痕挨家挨户与嫌疑人交谈，一旦确认便暗中设下魔法印记，方便灵惜追踪。
残念躲进人的身体里，相当于多了一层保护屏障，灵惜无法直接定位到它们。比起让灵惜逐一探察别人是否被残念寄生，还是沫痕通过交谈判断更划算点。而且这个魔法印记是只有沫痕、琉沙、灵惜三人才能发现的暗语。
据说乌鸦在人类眼中是黑色，但在同类眼中是彩色。根据这一“理论”，琉沙无师自通鼓捣出了“魔法印记”，这个印记可以标记在任何地方，旁人发现不了异样，但在她们眼中会很明显。沫痕还记得当时自己吐槽琉沙“尽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琉沙则再一次玩梗说“懂我奇奇怪怪，陪我可可爱爱”，搞得沫痕一整个“老人，地铁，手机”。
不管怎么说，沫痕确实没想到这一魔法能在今天发挥作用。这样看来，就勉强原谅琉沙的恶心语录好了。
太阳再次西沉，沫痕今日排查了83人，其中有11人被残念寄生，而沫痕明天还需走访140人。
因为这不是小事，本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沫痕把嫌疑范围放得很宽，而实际上的残念数量并没有那么多。只是这个规模也足够令人心生忌惮:策划这一切的“01”绝对不是好东西，若不及时清除，日后定会引发大乱。
沫痕并不知道，与此同时，魔法协会的人也在处理此事。
魔法协会是月海国官方性质的魔法机构，能进入协会的人无一不是优秀的魔法师。她们平日各司其职，在遇到危机时会被召回，服从指令。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全职在协会工作，维持协会的运转。
“有点难办啊。”协会的五大魔法师之一的芙尔抓着她稀疏的头发道，“我们总不能连人带残念一块儿轰了吧？”
“会长说了这事你负责，别问我。”梅伊伊靠着座椅往后一躺，安详地闭上了眼。
年纪最小、感知力最强的焦糖慢吞吞地说:“有人来了。”
门应声打开，芙尔有些惊讶地请这位不速之客落座:“没想到伊芜你有时间来这里。”
“如你所说，我很忙，所以客套话我就免了。”
芙尔翻了个白眼，伊芜假装没看见:“我要说的很简单，这次的事你们都别插手。”
梅伊伊依然闭着眼，只不过腿已经翘到了桌子上:“诶呀呀，哪怕是五大魔法师之一，这话也太傲慢了呀。”
这五大魔法师分别为伊芜、芙尔、梅伊伊、焦糖、雁辰域。只不过伊芜身为教皇很少参与魔法协会的事，梅伊伊酷爱摸鱼，焦糖年仅十二尚未成年，雁辰域行踪不定，所以在这个最权威的魔法机构里，勤勤恳恳的牛马大概只有芙尔一个。
芙尔情绪异常稳定，她轻轻敲击桌面，对伊芜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得意门生沫痕正在追查这件事，于她而言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不行。”芙尔拒绝得很干脆，“我们都清楚残念有多难缠，不能把如此危险的事情扔给一个孩子。”
“她已经十八岁了，不算孩子了。”伊芜笑笑，“这次的危机就是她的试金石，即使有人伤亡……造神路上，牺牲在所难免。”
焦糖慢吞吞地问:“如果牺牲的人是她呢？”
“不可能。”伊芜不假思索，“毕竟……她是我教导出的学生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圣女（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