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沙时》沐冉0207

10、来局剧本杀吗（3）

　　小西，小维，魔法学校。

　　这些词一起出现，琉沙很难不去多想。
　　三份残本合而为一，然后突然消失在原地。鬼使神差地，琉沙向门口走去，伸出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原来这扇门从未落锁。

　　琉沙走出这间教室，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咚——恭喜玩家收集齐关键道具日记本，接下来将为您解锁彩蛋。”

　　琉沙仿佛亲身来到了那个战场。全身漆黑的人型怪物将魔法学员们团团包围，为首的男子的面容看不清楚，但琉沙猜想他就是“小西”。

　　那群怪物有致幻的能力，魔法学员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灵魂出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维，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小西以一人之力护住身后的同伴，可他只能抵挡住片刻，沦陷是早晚的事。

　　小维静静地上前一步，等待他的下文。

　　“听说雪女可以通过献祭获得力量，是真的吗？”

　　见小维点头，小西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么多年前的交易，今日便兑现吧。”

　　小维微怔，最后一次确认他的意见：“你想好了？”

　　雪女在被封印的漫长时光里，她的力量也会随之流逝，直到有人将她唤醒。而献祭，是她力量的来源。

　　古时牛羊等牲畜皆可作为祭品，万物平等，人也不例外——对雪女而言，比起没有灵智的牲畜，她更喜欢人类。

　　风雪袭来，如利刃洞穿了小西的心脏。很奇妙，小西竟没有感到痛苦。

　　弥留之际，他勉强看向小维。

　　她会是怎样的神情？伤心抑或冷漠？

　　但都不是。

　　小西看到小维露出了一抹笑，这个笑容与多年前她手刃盗匪时的笑如出一辙。

　　......

　　我将血献给你

　　我将心献给你

　　我将灵献给你

　　我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而所谓报酬在多年前便已经交付

　　在最后我请求你

　　可否再次出手

　　令怪物永眠于寒冰

　　令同袍得以保全性命

　　......

　　画面到这里中断，但琉沙猜想“小维”后来确实困住了那群怪物，直到怪物不知何故消散。

　　这个故事很熟悉，还没来得及深究，琉沙所处空间再次变幻，这次面前只有三扇门，此外再无其它。

　　“可算出来了。”

　　琉沙循声望去，是沫痕和灵惜。二人略显疲惫，想来也没少被“剧本杀”折腾。

　　“喏，看见那三扇门了吗？”沫痕简单解释说，“我和灵惜比你早一点出来，经讨论觉得最后一道关卡应该是从这三扇门中选一扇，两死一生，选哪个？”

　　琉沙仔细观察这三扇门，发现它们分别对应着“小西”、“小维”和“小艾”。

　　“小艾是？”

　　见琉沙发问，沫痕与灵惜对视一眼，轮流讲述自己得知的故事线。

　　先发言的是沫痕，她看到的是小维和小艾的故事。

　　小艾是深海的人鱼，来到人类世界的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维。在死缠烂打之下，小艾跟着小维来到了魔法学校。

　　多日的朝夕相处，小维的心门似乎终于被打开，向小艾承认了自己雪女的身份，二人的关系自此也更近一步。

　　只是在最后，小艾却看到了小维的另一面。

　　“是你啊，又找到我了。”

　　这个地方很偏，除了小维和小艾，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小维缓缓走到小艾身旁，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你总要靠近我？我只能带给你灾难。”

　　那冰凉的手一点点夺走小艾呼吸的权利，小艾伸出双臂，不是要反抗，也不是要推开小维——小艾轻轻抱住了她。

　　怀抱是很温暖的，小维却像被烫伤般远离了她。

　　空气重新涌入肺里，呼吸顺畅后的小艾自行整理好衣领，凑近贴上了小维的额头:“为什么总要推开靠近你的人呢？”

　　小维后撤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

　　灵惜这边的故事则更简单一点，从始至终故事里只有一个人——小维。

　　小维有双重人格，主人格沉默寡言，副人格顽劣嗜血。副人格喜欢玩弄人心，以主人格为伪装，编网等待猎物识破自己真面目后的模样。

　　“我知道你也想这样做，只不过我更坦率一点。毕竟，你就是我。”

　　“小维呀小维，看吧，不会有谁永远在你身边——除了我。”

　　“我知晓你最真实的面目，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小维，你只有我，也只需要我。”

　　小维对此不置可否。

　　她并不孤独，也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救赎。

　　琉沙将自己这边的故事悉数告知她们，三人开始商议：三扇门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应的小西、小维、小艾又有何深意？

　　“在我看到的故事里，”琉沙道，“西......小西似乎对小维动了心，只是结合你们的故事，小西不过是小维的一个恶作剧的对象。”

　　“恶作剧吗？”灵惜若有所思。

　　“小西似乎先入为主，认为雪女不理解人类的情感；但小维却更像洞悉一切的猎手，小西起伏跌宕的情绪便是她的猎物。”琉沙说出自己的理解，严谨起见，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揣测，真相如何还有待商榷。”

　　“那小艾呢？”沫痕提出另一个问题，“从最后一幕的表现来看，关于小维的真实面目，小艾心知肚明。”

　　灵惜更关注眼下的处境：“所以我们应该选择'小艾'这扇门吗？”

　　“但是游戏规则是什么我尚不清楚，”琉沙说出自己的顾虑，“如果有一个选择正确就算通关，我们刚好有三个人，一人走进一扇，总会得到正确答案。但......”

　　“但如果有一人选错就判定失败或者触发惩罚机制就糟糕了。”沫痕补充上另一种可能。

　　左右都是赌，灵惜便跳出现有的圈子，把目光放到“幕后黑手”上：“我们是来追查残念的，残念有可能寄宿在某件物品上，但它们没有创造出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的能力。也就是说，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很可能不是残念。”

　　不是残念，她们就少了一张对付它的底牌。

　　“叮咚——”

　　熟悉的提示音让三人立马警觉起来，只听那声音道：“请于三扇门中选择一扇，倒计时一分钟。”

　　“倒计时？！”沫痕最烦这个了，“小维和小艾要选哪个，你们决定吧。”

　　琉沙默默咽下了“小西不可能吗”这句话。

　　一分钟时间，几乎没有犹豫的机会。琉沙与灵惜对视一眼，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小艾？”

　　见二人达成一致，沫痕二话不说推开了写着“小艾”的门。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三人回到了图书馆，图书馆一切如常，只是那本书消失不见。

　　“这就完了？”沫痕“嘁”了一声，“有办法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吗？”

　　“我可以试一试。”

　　进入幻境后灵惜便设下了追踪魔法，寻着魔法的印记，灵惜带着大家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黑色卷发的女子坐在前台，恬静安然。她曾为琉沙查找过有关红茶伯爵封地书籍的坐标，琉沙也记住了她的名字：安娜。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安娜恪尽职守，询问三人是否需要帮助。

　　追踪魔法指向的最终地点就是这里，她们调查的事大概率与眼前之人有关。

　　灵惜放低声音，避免引起图书馆里的其她同学的注意：“或许你知道一本会凭空消失的无字书。”

　　说话时，灵惜一直观察着安娜的神情，发现对方脸上并无半点意外或慌乱。她一直很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你们应该去过那个世界了，”安娜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我可以保证，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她”？琉沙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听起来主导者不是安娜呢。

　　“但这终究不符合凌云魔法学校的规定。”灵惜有条不紊地说，“既然是小范围事件，我想你应该不愿意让事情发酵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你是现在主动坦白，还是等专门人员来审问你？”

　　安娜不语。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静默，此刻似乎只缺少一簇火苗。

　　沫痕双手抱胸立于灵惜身后，颇有为其兜底的意味；琉沙的视线在灵惜和安娜二人之间流转，脑中推演了好几种可能的后续发展，并积极思考对策。

　　双方僵持不下，局面演变为耐力与心理素质的拉锯战。毫无征兆地，灵惜后退一步作势离开。

　　天平终于倾斜，那本无字书也正在这时出现在她们眼前。

　　和之前一样，白光闪过，她们再次被拉进了虚幻世界——不过这次安娜也在其中。

　　此次的环境很特别，琉沙一眼认出，这不是她们这个世界观的场景。

　　窗明几净，屋内堆满了浩如烟海的典籍。

　　一女子很安静地捧卷坐在窗前，好像画中的古人。

　　素未谋面之人抬眼看向她们——或者说看向安娜：“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杏花眼很是好看，给人无辜之感；三千青丝缭乱，却如锁链将她困住。

　　安娜走到女子旁边，替她整理好长发：“没关系阿尘，解释清楚便好。”

　　琉沙忍不住与二人耳语：“我们不该在这里......”

　　倒是灵惜目标十分明确：“请将事情来龙去脉与我们说清楚。”

　　“自然，”被安娜称作“阿尘”的女子道，“我们就是为此才在这里的。”

　　......

　　安娜喜欢文字，也喜欢书写创作。

　　很久很久以前，安娜心血来潮，想要创造一位与众不同的、独属于她的角色——凡尘便由此诞生了。

　　安娜在凡尘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她是怎样的性格？过着怎样的生活？世界观应该是怎样的？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的发色是什么？她身着怎样的衣服？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安娜却乐在其中。

　　只是安娜不知道的是，凡尘“活过来”了。

　　安娜的魔法是创造出独立于现实的书中世界，于是在这个书中世界里，凡尘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她永远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池塘，凉亭，花园。

　　凡尘坐在亭子里，凝望无波无澜的湖面。虽然此前并未真正见过面，安娜依然认出了她；而凡尘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她的眼眸瞬间被点亮，热切地招呼安娜来这边坐。

　　“终于等到你了！”凡尘牵起安娜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容貌，想要把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上，“我是凡尘，应该不用过多介绍了吧？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凡尘......

　　安娜默念眼前之人的名字，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裹挟了她。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凡尘，但她要如何介绍自己？

　　“别人都叫我'安娜'。”安娜道，“只是我也不记得我原本的名字了。”

　　凡尘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可能就在等待这一刻：“那我可以给你取个小名吗？”

　　“凡尘”这个名字是安娜取的，凡尘也想给她取个名字。

　　“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凡尘弯起眉眼，心情很好的样子：“'桑梓'怎么样？是'故乡'之意。”

　　安娜霎时红了眼眶，轻轻点头。

　　故乡，家。

　　这种感觉就好像漂泊了许久，终于有人接住了她无处安放的孤独。

　　而这些情节，从不在安娜书写的范畴之内。

　　后来，安娜不再干涉有关凡尘的任何设定，书中世界也成为了她给予凡尘的礼物——凡尘可以随意书写自己想要的一切。

　　也许是受安娜影响，凡尘对文学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翻遍神话志异史册列传......她始终在找寻着什么，却始终没能找到。

　　再后来，凡尘开始自己写故事。若有旁观之人得见，大概就能够发现她笔下主角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她们都肖似安娜和凡尘。故事的结局千变万化，只是凡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结果。

　　一人苦想无果，那参考别人的意见如何？

　　于是凡尘挑选剧本，将其她人拉入故事，看她们在最后会选择什么——以琉沙三人为例，“小维”、“小艾”和“小西”三扇门，小维代表“只有自己可信”，小艾代表“义无反顾的靠近”，小西代表“虚假的爱”。但其实无论选择哪一扇，她们都能安全离开。

　　这件事安娜全程知晓，她选择纵容凡尘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