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睡醒就退休

10、他是好人

　　“前方右转，到达目的地。”

　　云桉将车停到路边，弯腰抱起，安全椅中的云咏樂往医院跑去，冲出来的保安看到这副场景，也没再上去纠缠，自己坐进驾驶室，将车停进车库之中。

　　他喃喃自语，“真的是，也是开上了宝马了。”

　　云桉抱着云咏樂跑进去，对着医生着急的比划着手语。可过往的医生看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让他把孩子放下来，先检查一下。

　　将云咏樂放到病床上，云桉拿出手机给裴诚打电话，还要一边手忙脚乱地切换到备忘录，回复着医生的话。

　　“喂，怎么了？”

　　电话接通，可云桉着急的对着手机打着手语。

　　“别着急，我现在过来，来把手机给医生，我和他聊。”

　　急诊医生接下手机，看向屏幕里的人，下意识喊了一句，“裴医生？”

　　“嗯，麻烦你们了，宝宝今年一岁，半小时前喝了40ml的牛奶，五分钟之后开始呕吐……”

　　“好，我们先给宝宝检查。”

　　偌大一张白色病床上，咏樂蜷缩起来的身体，也才枕头那么大。

　　云桉站到人群之外，无声的哭泣。

　　一旁的护士，手中拿着一串的单子，对云桉道：“来，家属来这边。”

　　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床上的云咏樂。

　　“我去，你去看着宝宝。”

　　一双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云桉恍惚地抬头看去。

　　五月的夜晚依旧带着一股冷流，柳锦桦的鬓角却染上了一层薄汗，他带着口罩和帽子，轻轻推了推云桉的肩膀，“去看着宝宝，护士那边我来。”

　　“宝宝没什么事情，就是发烧引起的呕吐，好在没有灌进口鼻，家属先去窗口挂号缴费，小孩需要打点滴。”

　　柳锦桦点头道谢，手中拿着云桉刚刚递来的户口本和其它证件。

　　他走到医院大厅，有些沉默的看向四周。

　　安静空旷的大厅，突然冲进来一堆医生，柳锦桦小跑两步，让出了空道。

　　走到缴费窗口询问，里面的人，指挥他一点点把资料填好，缴费。

　　前后不过十分钟，柳锦桦只觉得身上的热气更重了。

　　他刚下夜戏，恰好在医院附近，收到云桉的信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最开始他没想到会来急诊，跑遍了医院的儿科，连带着后面两栋儿科住院部，他跑过去一问，发现云桉不在哪里，才又跑回去想碰碰运气。

　　眼前闪烁着点点黑影，柳锦桦走到云桉身旁坐下。

　　云咏樂的脚背已经被扎上了针，一双手轻柔的包裹着露出的脚丫。

　　抱着他的云桉精神也不算好，低着脑袋，眼眶中的眼泪要落不落。

　　柳锦桦棘手的看着面前的景色，低声商量，“我来抱咏樂，你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云桉低着头，沉默的把怀中的云咏樂抱得更紧。

　　“你的衣服湿掉了，抱着咏樂也会不舒服，乖乖去换了好不好？”

　　许是听到，会让云咏樂不舒服，云桉抬头看向柳锦桦，缓慢的松开了怀中的人。

　　“你不相信我吗？因为我不是你的常烽哥？”柳锦桦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的从云桉怀中把云咏樂接过来。

　　“相信我吧，柳锦桦也不是坏人，去吧，去把衣服换了。”

　　云桉看着他怀中的云咏樂，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被宝宝吐湿的短袖，拿起他的外套，走进了不远处的厕所。

　　“人呢？”

　　一道身影在门口紧急停下，一边喘着气，一面询问着里面坐诊的医生，“刚刚那个打电话的人呢？”

　　“后面打针呢。”

　　裴诚道了谢，转身看向身后。

　　视线落到黑色的帽檐之上，他打量了一番，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孩子给我。”

　　柳锦桦不紧不慢地反驳他，“你是谁？”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炸开，显然都不认识对方是谁，眼中满是怀疑。

　　裴诚不敢上手硬抢，他怀中的云咏樂还打着针呢。

　　他也相信云桉，不会随意将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便转身在柳锦桦旁边，两椅子外坐下。

　　“又是你?”高大的人影站定在两人面前，张常烽看着那顶死黑帽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也会出现在这里。

　　【常烽哥他帮了我。】

　　云桉刚换完衣服，就听到了张常烽的声音，他知道，常烽哥大概是误会他了。

　　连忙挡住身后的柳锦桦，解释着。

　　【是我不小心把信息发给他了，哥，他是好人。】

　　柳锦桦感觉自己也不太好了，他拍着戏又在减肥，刚刚一阵剧烈运动，眼前早就开始眼冒金星。

　　好半天缓不过来。

　　现在看云桉打手语怎么还眼花呢？

　　男朋友和老公的手势也不是这样的呀。

　　许是不相信，他仰头看向张常烽，“你是他哥？”

　　“废话。”张常烽不耐烦的压低眉眼，弯腰来抱他怀中的孩子，“放开你的猪……手。”

　　柳锦桦松开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抬着云咏樂打针的脚，直到张常烽抬手来接，才不紧不慢的松开。

　　他站起身，将位置让给张常烽。

　　云桉跟着他走到门口。

　　【谢谢你。】

　　“没事，有事都可以来找我。”柳锦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因为低血糖开始颤抖，他不想云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着同他告别。

　　“我还有戏，就先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

　　走出医院门口，柳锦桦再也坚持不住，蹲在医院大门口。

　　果然，人还是要吃饱饭，什么减肥，我和减肥不共戴天。

　　云桉走回来，他刚坐下，手中就被裴诚塞了进一杯水，“好了，宝宝没什么事，放宽心。”

　　“小孩抵抗力差，季节性感冒发热，都是很容易的。”

　　他认真的听着，手中的杯子几乎要被他捏破了。

　　裴安的叮嘱结束，他困倦地打着哈欠，眼镜上浮现出一层白雾，“我会值班室躺一下。”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不会。”

　　他坐回椅子上，蜷缩起身体，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云桉侧身看着身旁的张常烽。

　　后者一身西装革履，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想来他也是匆匆忙忙赶来。

　　张常烽看出了他眼中的含义，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在想什么？要是不拿我当常烽哥了，那就永远不要麻烦我。”

　　云桉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宝宝的脚背。

　　或许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吧。

　　因为无法说话，因为脑子不好，总是在麻烦别人，现在又生了一个孩子，变得更加麻烦。

　　【我是不是麻烦？】

　　“你不是麻烦。”

　　“大云儿和小云儿都不是麻烦。”

　　张常烽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抬手压下云桉后脑勺翘起的毛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麻烦呢？我们是家人，没有任何事情会是麻烦的。”

　　云桉木讷地点了点头。

　　等最后一滴药水滴落，时间已经到了凌点，云桉抱着宝宝要上车，一个黑影小跑过来。

　　“欸，你的钥匙。”

　　是刚刚的保安，他将钥匙递给云桉，指了一个大概的位置给他，拿着自己的电筒走远了。

　　两人纠结一番，云桉还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明天还要再来一次，有车能方便一点。

　　两人于停车场分别，云桉将宝宝放到后座的安全座椅中，将他的脑袋固定好，才放心的将车子启动。

　　第二天阿姨过来上班，才知道昨晚的惊险，她盯着已经恢复了几分活力的云咏樂，怜惜的抱着他。

　　“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云桉想拒绝，可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带着他，说活什么的也不方便，便默许了阿姨的陪同。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发，云桉打开门，却发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大厅沙发上。

　　和昨晚一样，戴着黑色的帽子。

　　他此时蹲在入户大厅中，见电梯打开，抬头看了一眼。

　　他包裹得太严实，再加上柳锦桦作贼的模样，云桉不由得将早上那个，被其它业主发到群里，让他们小心一点的流浪汉。

　　他就是群里那个，一个身材不错的流浪汉？

　　蹲着的柳锦桦站了起来，阿姨下意识走到两人面前，害怕这人高马大的人要做什么。

　　“云桉，我陪你去吧，我开车。”

　　见两人认识，阿姨提着包安静的等到一边。

　　云桉看着身旁的两人，虽然心中偏向柳锦桦的配同，可也知道，这样太麻烦别人了。

　　他付了阿姨的钱，阿姨干活无可厚非。

　　可柳锦桦？会太麻烦吗？云桉低头看着了一眼满满张开的云咏樂，总觉得两人嘴角下的那颗黑痣如出一辙。

　　可对方看不懂自己的拒绝，笑着让阿姨回去，“阿姨我和小云儿去吧，我会手语方便一点。”

　　云桉看向阿姨，整个人已经被柳锦桦揽着肩膀，往外推着离开。

　　【很麻烦。】

　　云咏樂坐进冰冷的安全椅中时，难受地睁开了双眼。想哭，可是又只是睁大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云桉。

　　“不麻烦，你好好照顾宝宝就好。”

　　温热的早餐落到手中，云桉看向他，眼中多了几分感动。

　　抱着孩子的柳锦桦不敢乱动，一直手圈着宝宝，一直手按住他的腿。

　　因为疼痛有些挣扎的云咏樂，被他死死的抱进怀中，云桉放下手中的早餐，拍着他的胸口安抚。

　　“好了，我来吧，你去吃早餐。”

　　云桉吃了早餐，并没有很饿，他从包着拿起自己的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没吃早餐？】

　　“吃了一点。”

　　一点是不是等于没有？他打开包装袋，将包子递到柳锦桦嘴边。

　　在云桉眼中的鼓励中，柳锦桦吃掉了一个奶黄包，一个酸菜包，一个鱼香肉丝……他还在减肥，而且他确实已经吃过馒头了。

　　但那杯豆浆怼到他面前的时候，还是被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伺候完大的，云桉又急急忙忙从包中拿出宝宝的奶瓶，要给他喂水。

　　柔软的唇包裹着奶嘴，吸出的水也不咽，哗啦啦全从嘴角流出来。

　　有些没接住的水，成功把柳锦桦的裤子染湿。

　　睁着一双大眼睛的云咏樂，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不乖。】

　　“你个小孩。”

　　柳锦桦倒也没什么嫌弃，细心的将他的脖子上的水痕一点点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