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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时间还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八月的温度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虽然我喜欢阳光,但是无比抗拒在这种天气出门,滚烫的热浪会平等地把所有人闷晕。因此,我一直保持着房间和健身馆的两点一线生活,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带林曦西去泳池时,我发现了她是旱鸭子这件事——可算让我发现她薄弱的地方了。

      正因为从小到大余箴情的引导,我体验过许多运动项目,不论是户外还是室内,其中最喜欢的是游泳——我潜意识觉得流水是十分自在的食物,所以喜欢被水花托举的感觉。

      也是在这个假期,我成功教会林曦西游泳,余箴情也成功让林栩然学会几组专业动作。说到她们,经过一整个假期的相处,我更加确信这两位“家长”相处间的熟悉感。我发誓她绝不是个爱随时当妈的人,实际上,余箴情对各种关系都很有分寸,也不爱好表达任何带有掌控感的感情,所以我才时常觉得她对林栩然的态度有趣。

      该怎么形容呢?绝不是那种给人当“妈”的乐趣,也不是无私到自我牺牲的消耗,实在要说的话,像是那远古的过去里不曾被熏染,也没有被切割过的母性。

      说它熟悉,是因为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这种感知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

      说它难以道明,是因为我很难用现有知识来描绘这种更高维度的能力——这是微妙的、错位的,又如此一致的。

      几天前我曾好奇问过她,为什么会再次产生这样的......联结欲?

      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居然把余箴情给难住了,她在思考很久后才说:“因为认同。”

      她说,这份认同不是出于自我投射,而是仅来自于直觉的,关于向上的愿望。

      在没有系统性的机制来推动联结前,难免有很多人会收敛内心、筑起防御,但原子化的她们又会随时被唤起,向生的本能再次溢出,在求同存异中构建新的路线。

      每一次睁眼,都源于这样的认同。

      .

      我确信自己拥有间歇性拖延症。

      不到假期的末尾,绝不收拾那堆小山般的杂物。

      在花费了整整一小时,找遍了整个书房后,我终于想起笔记本被落在了隔壁。

      林曦西的家我少说也进了几十遍,但只有这次是没敲门的,走到门口时,我发现门压根没关上,一条缝就这样敞在眼前。

      虽然小区安保很好,但也不能没有安全意识啊!

      象征性地叩叩微敞的门,却没有听到里面声音,我放轻脚步走进去。

      奇怪,这个点不应该还没起。

      我穿过客厅往里走着,看见林曦西紧闭的房门——不会真的还在睡吧。

      紧邻着她房间门的,是我没有踏入过的画室,它往常被林栩然关着,我只在外间看过一下。但今天不同,那永远紧闭的门也留出了一条缝,光线从那条缝中挣扎着出来。

      一种莫名的作用力驱使着,我伸手推开那道门——

      按照主人的审美风格,我以为我会看到一间极具艺术感的画室,但现实往往出乎意料,它无疑是设计得很好的,但又让人眼角抽搐。

      房间中央是宽大的木质画桌,堆满了颜料和画笔,有几支画笔被随意地插在颜料罐里,应该是刚被折腾完。地板简直无法下脚,因为到处是纸张,有的被揉成一团,有的摊开着,上面潦草地画着几笔。角落里还堆着很多书,被翻开的那些也各自凌乱地散落着。

      而这位画室的主人——林栩然,正随意躺在窗台边的地毯上,脑袋则倚在藤椅的坐垫上,用这种看着就很不舒服的姿势在补眠。窗边那些喜光植物垂下藤蔓,亲昵地落在她头顶、肩膀、胸口,阳光将她们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一切都像是浑然天成的画,而画中人浑然不觉。

      我放轻脚步,踮着脚走到靠近窗边的画架旁,上面还放着她未完成的画。

      不同于上次在画册中看到的风格,这次她没有选择鲜艳到极致的色彩,整张纸都铺满绿色。

      我一直都很喜欢绿色,这是很自然的生命力,眼前这幅画也是如此——下方是广袤的草地,翠绿与墨绿交织,叶片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金色,而上方,在那片浅绿与淡金交融的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绿色太阳,主体由深邃的绿色缓缓过度,最后被镀上一层金边,轻盈有力的光芒是将天空与大地连接起的丝线。

      从我看到的第一眼便一直肯定,林栩然的画作永远偏意识流,她喜欢自然又瑰丽、细微又宏大的一切。这些作品只要看一眼便难忘,不同于林曦西自然流淌出的能量,林栩然笔下的一切似乎都在激烈地向你诉说,是扑面而来的生机。

      .

      “怎么看这么认真?”一声轻笑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扭头,看见画室的主人正勉强地支起身子,用手梳着自己的头发。

      是我吵醒她了吗?我想起林曦西说过她姐姐睡眠不好 ,刚刚难得的小憩也被我打断了,心下一阵愧疚。

      “我看外边没人,没忍住走进来了,”下意识想解释自己无意吵醒她,但一想,自己是有意进来的,我索性实话实说,“没经过栩然姐允许就进来是我不对,对不......”

      “不用,”林栩然打断了我的道歉,无所谓地捋了把被压扁的头发,“你当然可以进来。”

      她的态度随意极了,但又有形容不出的认真,仿佛真是经过考量般才作出的决定。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愣愣地看着她。

      似是觉得我有些好笑,林栩然直起身子坐在地毯上,一边揉腿一边与我搭话,“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看这么认真?”

      我想起她醒来时的话,脑子一紧张早就忘了。

      于是我重新看向那幅画,仔细找回不久前的感觉。

      “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是绿色的太阳?”我看过林栩然之前的画,太阳是除了自然界的植物外她最爱用的意象,但往往都是用极具明艳的色彩来描摹,所以眼前这个深邃神秘的绿色才让我觉得新奇。

      “因为我做了个梦,梦里的其他事物都一如既往,不同的是,我看见了绿色的太阳。”她浅笑着,逐渐放空的视线似乎又开始回忆那个梦了。

      “我第一次见。”

      林栩然点点头,“那时我就想,要把它画下来,肉眼所见的东西都太有限,我想把心画下来。”

      “那你画下来了吗?”我好奇道。

      “画了,”她没看我,侧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又轻轻摇头道,“但还远不止。”

      窗边的植物藤蔓缠绕在她的腰间,尾尖还跟着它主人的动作打着转,这对姐妹似乎深受自然事物的喜爱。

      “我以为画家的画室都会很庄重高级。”我开玩笑道。

      “那是你还没对我们祛魅,”林栩然好笑地看着我,那张明艳的脸露出令我熟悉的神情,“人为即伪,有时朴素才是最自然的力量。”

      “我喜欢装点是因为我热爱设计,享受自己造物,但我又格外喜欢那些承接大地的美丽,所以只要是我身处的环境,就不能没有绿植。”

      看似花里胡哨的东西,或许骨子里是脆弱的,看似没有装点的外壳,或许内里有着最具力量的心魄。

      我想,自己被这对姐妹吸引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我看到了那些被禁锢、被污名、被抢夺的东西,那是源于自然的天生光源,是神圣且永恒的。

      于是我发自内心感叹:“第一次见到栩然姐时,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似乎没想到我的思绪变化之快,她忽而扬眉,又故作闷闷不乐道:“可我不喜欢被夸漂亮。”

      “不是这种漂亮。”我摇头。

      我知道她一定听懂了,但她还是如此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往后说。面对这样灿烂夺目的眼睛,我愿意不厌其烦地继续诉说:

      “不是皮肤有多白、五官有多精致,头发有多秀美的漂亮,是那种......热烈流动的能量。”

      它只要流动,就足够漂亮,只要流动,就必然向外开拓。矛盾自陷的人们看见她会胆怯、会恐惧,但破除万难向上的人们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感叹:她真漂亮!

      是无坚不摧又不断向上的生命力,是发自内心相信“只有自己能带来”的心魄。

      是喜怒哀乐皆发于此,能够穿刺一切迷障的漂亮。

      .

      画室的门响起手指轻叩的声音,我和林栩然回头望去,看见站在门口的林曦西。

      “我不就是去倒个垃圾,你俩能聊这么久。”她一脸无奈,似乎拿我们没办法。

      好像是刚来,又好像已经站了许久。

      不过这没关系,因为我早已明白——

      “余音,下次进来时干脆把门关上吧,刚看它大敞着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她极其自然地走进来,步入画室的阳光里,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稿纸,开始吐槽把这搞得一团糟的林栩然。

      我听见我快速回道:

      “好。”

      我早已明白,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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