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轨道》索拉里斯星的刺猬

15、第十五章 结局

　　距离时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时澹的语音被他循环的播放，他的脑子依然很乱，心也很乱，但事情总要面对，他需要抓紧时间，决定也许很重要，也许命运的分叉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宋观溟把那天从早上开始的一切，像看电影一样不断的进行回放，试图找出是从哪一点开始，事情变得超出预料，而悲伤的是，事情一旦跨出某个临界点，就进入了新的地图领域，无法重新读档重来，人也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样子。
　　那天从早上开始两个人的心情就很好，宋观溟在民宿做了早餐，早餐是面条，理论上应该做一根一口吃完不咬断的长寿面，宋观溟没那个技术，煮了普通的手擀面，做了时澹爱吃的葱油面，吃好早餐准备出门的时间是十点。
　　上午在民宿门口的沙滩上晒了会太阳，早上的阳光没那么猛烈，游玩的人也很少，时澹挖了个可以躺着的人行沙坑，让宋观溟把自己埋起来，他觉得做一个不会移动的生物也很好，下辈子可以投生成一颗植物，太阳和土壤就能维持生存。中午两人去码头的小市集转了转，那里有在近处捕捞的小船，打捞上来的东西就近在码头旁摆个摊位，盆子里游动着新鲜的海鲜，两人选了点东西，找了家可以加工海鲜的饭店，虽然现在物流很发达，高端新鲜的食材能从几千公里远运输过来，但很多美食仍然只是存在在本地人的餐桌上。
　　午餐有一种小银鱼，体型差不多只有小拇指大小，鱼身透明成银色，肉质非常鲜美，清蒸后撒上一些酱油，鱼刺也是柔软可以嚼碎的，本地人说这种鱼出海后一小时就会死亡，放在盆里养殖几乎无法存活，死亡的小银鱼口感上会差很多，是真正的只能在本地吃到的美食，这两天两人天天都来蹲守小银鱼吃。

　　午饭后借了两辆自行车去了村子周围，附近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不高只有几百米，郁郁葱葱的长着很多树，山顶有一座供人休息的亭子，在亭子上能看到更广阔的海景，天很蓝，没有乌云，海水呈现宝蓝色的光彩，拍照很好看，两人在亭子里闲聊了很多，小时说他以后想去一个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地方，每天都晒很多很多的太阳，两人构思着等有了钱可以在那里买一栋房子，房子里可以养几只宠物，未来似乎是美好的触手可。
　　宋观溟说他之后估计会进科研机构，那种机构工资很高但年轻时候的工作强度肯定很大，一些实验通常要3-5年才会有成果，等有了一定成果他就可以自己出来开间公司，神经科学是热门领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发展的空间。时澹对未来还没什么想法，他想全球各地四处走一走，看看不同的文化和生活，也许遇到那个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
　　宋观溟对两人的未来规划并不满意，他希望两个人将来也尽量离的近一些，如果时澹以后长居国外的话，两个人可能很多年都见不到面，于是在这个前提下两人又重新规划了一遍人生。聊到最后两个人都觉得很幼稚，像过家家的小朋友一样玩着模拟人生的游戏。
　　下山的时候，他们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土地庙，庙很小，大概只有半米高，木制的框架，供奉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两人面目慈祥，身上彩色的衣服在风雨中有些剥落，但看到出来是有被精心维护的，庙周围很干净，没什么杂草，瓜果供奉也新鲜，看出来是颇具人气的，这几天两人拜了很多次神仙，土地也不会错过，宋观溟说时澹可以跟土地公公许愿，这样愿望会更灵验，时澹于是认真的跪着许了愿望，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时澹累了想回去吃，两人拿好定的蛋糕，买了些吃的回去了民宿。

　　之后的片段像是被抽帧的电影，宋观溟记得他洗完澡后布置了房间，点了蜡烛，晚上的氛围很好，屋里是昏黄的烛光，屋外是漫天的星星，他们开了瓶红酒，红酒味道很好，酸甜平衡，舌尖有水果的香气，有点草莓的口感，因为好喝，两人很快就喝下了大半瓶，时澹窝在沙发上的身型变成躺在沙发扶手上，时澹像只慵懒的猫看着他说话，他渐渐的听不见时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在动的嘴唇，喝了酒后变得鲜艳的嘴唇，唇线很清晰，唇珠的线条有些尖，笑着的时候是暖暖的，眼眸清澈，时澹的眼睛平时会有些冷漠，但笑起来就翻着水光，眼尾上挑，眼角的痣格外可爱，看着那双眼，宋观溟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要亲吻眼前的人，这一刻，只有亲吻是最重要的事情。
　　跟记忆中一样柔软的触感，宋观溟吮吸着时澹的唇瓣，轻柔的，小心的，品尝着软糯的糕点，时澹把手搭上他的后脑，把这个吻加深，然后一切开始变得疯狂，他看着时澹的眼睛，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一样，他的脸庞变得格外可爱，可爱到想咬很多口，吞进肚子里，时澹温顺的配合着他的一切。

　　宋观溟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时澹的身影了，房间里到处是他们昨晚的痕迹，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卡，写着心愿卡三个字，是宋观溟曾经给时澹的那张玩笑卡片，卡片上是时澹留下的文字，宋观溟，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礼物。宋观溟坐在床上缓了很长时间，他超载的脑子已经不足以让他分析目前的情况，他和时澹之间发生的一切算什么呢，自己喜欢时澹吗，时澹呢，喜欢他吗，这是两个男生之间的一夜风流，还是代表更复杂更纠缠的感情呢，他不知道时澹是怎么想的，但早上没看到他也许是一个信号，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梳理好自己的脑子。
　　从沙发上翻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时澹的语音，他喝了一杯冷水，然后点开了语音，“宋观溟，我喜欢你，在你没察觉的时间里，默默的喜欢了你很久，你一直在我身边，从在铁轨旁出现之后，我的生命空间里就只剩下你的身影，但对于此刻的我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我从没想过要独占你，没想过你能成为更亲密的存在，所以今晚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你不用觉得难堪，这是我向土地公公许的生日礼物，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你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要如此，房间就留给你收拾了，我先回去了，宋观溟，我的生日很快乐。”

　　“当当当”十点多，时澹家的门被敲响，敲门声持续了三分钟还没停下，时澹烦躁的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他想不到谁会来敲门，快递还是走错门的，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宋观溟时，他诧异了一下，他设想过有一天宋观溟会来找他，只是那个时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宋观溟看到睡眼朦胧的时澹也诧异了一下，时澹从来是作息规律的人，八点起床是他长年不变的生物钟，“你还在睡觉？身体不舒服吗？”时澹的状态看着实在不太好，几天不见眼窝已经有些凹陷，透出的气质也很颓靡。时澹没理他径直走回了屋里，去浴室洗了把脸看着精神了一些。
　　“冰箱里没有汽水了，你喝什么？牛奶还是水？”时澹打开冰箱问宋观溟，宋观溟把提着的小袋子放在茶几上，走到时澹身旁，冰箱里除了水和牛奶之外只有啤酒和两个鸡蛋，不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冰箱。
　　时澹拿出一瓶水准备喝，宋观溟拿走水瓶，“刚起来还是喝点温水吧，你去沙发坐着，我烧点水，家里还有什么，你早上一般吃什么”
　　宋观溟熟练的翻起了厨房的柜子，还好找到了挂面，冰箱冷冻区也是空荡荡的，他接了锅水烧着，蜂蜜还在原来的柜子里，柜子里还有很多收到的保健品，人参虫草之类的，舀了些蜂蜜在温水里，宋观溟把杯子递给时澹，时澹头靠在沙发上，仍然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你昨天几点睡的，这几天都吃什么了？”宋观溟很生气，不知道怎么才几天不见，时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个很有活力的青春小伙，再见面差点变成颓废大叔了。
　　“点外卖啊，难道还会饿死。”
　　“怎么没让陈阿姨过来做饭”，陈阿姨是时家的保姆，时妈妈不在家的时候，都是陈阿姨照顾时澹的饮食，
　　“没告诉她我回来了”，宋观溟是知道时澹的脾气，他饮食偏清淡，外卖的事物调料会偏重，他以前是吃不惯外卖的，宋观溟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去厨房看锅里的水烧开了没有。
　　时澹喝了水感觉好一些了，“桌上这个袋子是什么？”他拿起那个巴掌大的包装精美的袋子，袋子是大红色的，里面是同样红色的扁平一些的盒子，看着特别喜庆。
　　“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那晚要给你的，后来给忘了”提到那晚，宋观溟语气有点不自然，他咳嗽一下继续说，“你看看喜不喜欢，是我自己做的。”
　　时澹打开盒子，是一条手串，半边是木头珠子，半边是绿色的珠子，中间是白色的玉牌，写着平安，珠子一共18颗，在手腕上长度刚好。
　　“之前认识一个美术系的姐姐，她自己有个工作室，她说这种手串能静气凝神，木头是沉香木，有香味的，挺好闻，绿色是翡翠，据说能养人，珠子是我一个一个挑的，也是我自己穿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观溟不知道礼物合不合心意，因为很少看到时澹戴什么东西，所以他增加了手工制作的筹码，希望礼物看起来更珍贵一些。时澹把手串戴在手上，抬起手透过阳光看珠子折射的彩色，“很好看，我很喜欢。”

　　吃完饭刷完碗，两人坐回到沙发上，宋观溟来的时候本来想一鼓作气，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进了屋的操作让他忘了之前想好的腹稿，此刻和时澹坐在沙发上，是久违的宁静时刻，是他熟悉的两人之间的氛围，时澹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排小栅栏的影子。
　　“小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了我那么久，在我身边有时候是不是会比较痛苦，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时澹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眼睛就红了，宋观溟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先妄想的人明明是自己啊。
　　“小时，我也喜欢你，你如果没变心的话，做我男朋友，我们交往吧”，
　　时澹用手捂住眼睛，缓慢的哽咽着说道：“宋观溟，我说过，不需要你负责，你可以当做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继续做朋友。”
　　宋观溟起身，半蹲在地上，把手搭在时澹的腿上，看着捂着眼睛的时澹说：“小时，我真的喜欢你，这几天我已经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了，我确信这是爱情，不是友情，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会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牵起时澹垂在沙发上的手，轻轻的落了一吻在手心里。时澹看着这个他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男孩已经成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而善良，
　　“宋观溟，这不是你随手在路边救的小动物，同性恋在现在仍然是异类的存在，你看网上那么多说支持爱情无性别的，现实中敢在大街上牵手的同性恋人几乎看不到，你的爸妈，你的同学，你的老师，甚至你以后的领导和同事，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困难之路，你没必要进来，宋观溟，你和我不一样。”
　　宋观溟蹲累了索性坐在地上，把脸埋在时澹腿上，用长起来的头发蹭时澹的手心，他笑了笑说：“我跟我爸取过经了，你知道他比较聪明，他已经把未来我们会遇到的各种困难和问题都给我罗列了，我还看了他给我的同性群体研究书籍和案例，所有这些我都认真的想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总能找到方法的，再说就算有问题那也是未来的事情，我们还这么年轻，何必顾虑太多。
　　“叔叔已经知道了？你跟他说了，他什么反应，生气了吗？”时澹真的没想到宋观溟的行动会这么快，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时澹，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在请求你做我的男朋友，你愿意吗？”时澹看着他微笑的狗狗眼，想起了电影里的那句台词，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对于宋观溟，他从来没有过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