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药香记》一米九一

6、真相前的危机

　　夜风如刀，刮过沈清梧苍白的脸颊，带走一丝残存的温度。
　　她靠在燕七的搀扶下，每呼吸一下，胸口的伤口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
　　身旁的漼砚依旧昏迷不醒，面色铁青，显然伤势不轻。
　　“沈姑娘，将军怎么样了？”燕七焦急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梧强忍着疼痛，搭上漼砚的脉搏，片刻后，眉头紧锁：“将军心疾复发，又失血过多，情况不妙。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医治。”
　　他们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快地穿梭在长安的街巷之中。
　　燕七身手矫健，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陆怀瑾的人追上来。
　　终于，他们在城郊的一处破庙落脚。
　　燕七警戒地守在门口，沈清梧则点燃了火堆，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开始为漼砚诊治。
　　借着微弱的火光，沈清梧小心翼翼地解开漼砚的衣衫，只见他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将军，你一定要撑住啊……”沈清梧轻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漼砚，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却像个受伤的野兽，脆弱不堪。
　　经过一番救治，漼砚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呼吸也渐渐平稳。
　　沈清梧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账本……”突然，昏迷中的漼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沈清梧心中一动，连忙从怀中掏出那本染血的账本。
　　借着火光，她仔细地翻阅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陆怀瑾贪墨军饷的罪证，触目惊心。
　　“果然……”沈清梧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有了这些证据，一定可以将陆怀瑾绳之以法！”
　　他们费尽心思，九死一生，总算没有白费！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希望之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好！是陆怀瑾的人！”燕七脸色大变，立刻抽出佩刀，挡在门口。
　　沈清梧也迅速起身，将漼砚护在身后，
　　很快，破庙的门口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他们手持刀剑，杀气腾腾。
　　“沈清梧，漼砚！”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你们私闯民宅，盗窃账本，罪该万死！今日，就地正法！”
　　陆怀瑾的声音！
　　沈清梧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陆怀瑾不会放过他们的。
　　“燕七，保护将军，我来挡住他们！”沈清梧沉声说道，语气坚定。
　　“沈姑娘，小心！”燕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护住昏迷不醒的漼砚。
　　沈清梧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一把银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想要我的命，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冷声说道，率先朝着黑衣人冲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搏斗在破庙中展开。
　　沈清梧身手敏捷，利用银针不断攻击黑衣人的要害，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便将她团团围住。
　　燕七虽然武艺高强，但要保护漼砚，行动受到了限制，也渐渐落入下风。
　　眼看着沈清梧和燕七就要支撑不住，黑衣人的刀剑已经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只见苏怀安带着一群医馆的伙计，手持棍棒等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你们这些坏人，欺负我们医馆的人，我们跟你们拼了！”苏怀安大声喊道，率先朝着黑衣人冲了上去。
　　医馆的伙计们也毫不示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虽然他们武艺不如黑衣人，但胜在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憋着一股气，打起来十分拼命。
　　沈清梧和燕七趁机摆脱了黑衣人的围攻，与苏怀安等人汇合。
　　“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沈清梧惊讶地问道。
　　“我……我担心你，就带着大家一起来了。”苏怀安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看着苏怀安那张关切的脸庞，沈清梧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师兄，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苏怀安笑着说道，随即又转头看向黑衣人，“大家一起上，把这些坏人赶走！”
　　在苏怀安等人的帮助下，沈清梧和燕七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昏迷的漼砚，朝着远处逃去。
　　陆怀瑾站在黑衣人的身后，看着沈清梧等人逃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怒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大人，现在怎么办？”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怀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追！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有……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沈清梧和漼砚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黑衣人领命而去，陆怀瑾的
　　他不会放过沈清梧和漼砚的，绝对不会！
　　“沈清梧，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陆怀瑾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顿了顿，又缓缓补充道，仿佛是说给空气听，“……交出账本。”闪烁的火光在破败的寺庙墙壁上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照亮了陆怀瑾脸上那冷酷决绝的神情。
　　他望着沈清舞和她的同伴消失处扬起的尘土落定，嘴角扭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
　　在寒冷的夜空中，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小团水汽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能尝到血腥的金属味道，那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他所期待的胜利的虚幻滋味。
　　“哼，他们以为能逃得过我。”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乎听不见。
　　他戴着手套的手拂过粗糙的石墙，感觉寒意渗进了骨头里。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必须击垮沈清舞。
　　长安城内消息传播得很快。
　　日出时分，一个令人胆寒的谣言在城市热闹的集市和安静的茶馆中悄然传开：沈清舞和崔彦是叛徒、窃贼，他们偷走了政府机密文件，如今成了在逃的罪犯。
　　当然，这个谣言是陆怀瑾的杰作，他种下这颗恶毒的种子，就是为了扭转舆论的风向。
　　他深知恐惧的力量，它能让最勇敢的灵魂都变得软弱无力。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拳击中了沈清舞。
　　她躲在一位同情他们的商人家里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只觉得脸上血色尽失。
　　空气变得浓稠，令人窒息。
　　她能听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那声音像急促的鼓点，敲击着她的肋骨。
　　沈氏医馆里同事们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吴师傅和蔼的笑容、小林富有感染力的笑声，甚至还有脾气暴躁的老张没完没了的抱怨。
　　陆怀瑾的威胁在她耳边回响：“交出账本，否则医馆里的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她紧紧攥着那本沾满血迹的账本，手指颤抖不已。
　　这本账本就是证据，是陆怀瑾贪污腐败的确凿证据，是为她母亲洗清冤屈、伸张正义的关键。
　　但这个代价……她愿意付出吗？
　　就在绝望开始如寒冰般紧紧攫住她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抬起头，看到了崔彦，他脸色苍白憔悴，但眼中却燃烧着坚定的决心。
　　“我去。”他说，声音沙哑却很坚定，“我会把账本送到朝廷，揭露陆怀瑾这个叛徒的真面目。”
　　一阵恐慌涌上沈清舞的心头。
　　她看到崔彦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汗珠，嘴唇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蓝色。
　　他的心脏病因受伤而加重，情况越来越糟。
　　他根本无法面对朝廷，更别说承受陆怀瑾及其党羽必然的报复了。
　　“你不能去。”她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恐惧，“你太虚弱了，太危险了。”
　　崔彦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总得有人去做。”他说，声音渐渐有力起来，“我不会让陆怀瑾毁掉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身体微微摇晃。
　　沈清舞伸手扶住他，心中既充满敬佩又满是恐惧，心跳得厉害。
　　他是一名勇士，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即使濒临崩溃也毫不退缩。
　　但当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时，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决心，还有一丝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迈出一步。
　　“留在这里。”他命令道，声音虽轻如耳语，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威严。
　　然后他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紧紧攥着账本。
　　“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