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进度加载中》五河六年

36、回报

　　她哑然略一思索，收回手脚，站定身姿。

　　麦冬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挡住那昏迷妇人，一手拿食指指乜竹，另一手端着碗，碗中汤水因身体晃动也不安的翻浮。
　　她眼含怒意，气得那根突出的手指都在发颤，看样子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

　　果不其然，她嚷骂道：“蛇蝎心肠，卑鄙小人。”
　　……哈？这家伙到底想成什么了？

　　麦冬嘴上哒哒不停，渐渐颤抖哽咽的声线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恐惧：“你这小人！若在此犯杀孽，我阻挡不得，只——我们性命并非卑如蝼蚁。”

　　在一番激烈陈词冲刷下，乜竹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了。
　　她承认刚才的姿势，会产生误会也无可厚非。毕竟在麦冬眼里，只有她和昏迷的孙阿婆，不存在第三个构成潜在威胁的‘人’。

　　但，也不至于误会成杀人吧。乜竹向前将将迈出半步，麦冬着急就向后退三步，眼看再退退倒床上，连人带饭就要仰摔了。

　　乜竹眼珠转了两圈，紧急抬手制止：“停停停！你别急，听我解释，刚刚地下有只老鼠，我是在招手赶它走。”

　　谁会信啊?
　　乜竹面上没什么变化，但缩进袖里的手掌，却探出一截肉色悄然捂住涨红的耳垂。

　　——诡异的寂静中，似乎响起铁棍刺耳响亮且戏剧的一声，像是某种庸俗剧为了展开大事件前奏而打响的丧钟。

　　麦冬定在原地一脸震惊都快溢出屏幕了，老半天就干巴巴回了个哦。
　　然后转过身，借着放碗的姿势，朝脸上抹了一把。

　　十二三岁少女的脑回路就是如此神奇，不仅能逻辑自洽那番漏洞百出的谎话，还跳到另一个话题开始解释起来了。
　　“你那身衣裳，是我拿孙婆那个故去女子的。自从女子走后，她就疯了。在树林里，也是将你认成她女子了。”
　　“
　　啊？哦哦。”

　　走到房屋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小竹吃完饭安静闭眼躺进被子里。
　　阿玉觉得奇怪，自从回来她就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呆呆地不对劲。

　　“阿竹，阿竹，你怎么了。”
　　对方仍然闭着眼，和着黏腻的尾音吐出两个音节：“我…好困…”

　　不对劲，真的不太对，额头好烫！呼吸也好烫！
　　阿玉瞬间意识到是发烧，记得小竹有带药。但再问她，只是断断续续说“我”这个字，看样子高烧烧的意识都模糊了。

　　阿玉只好在她身上翻找，幸而衣服套衣服总共只有两个口袋，很快就找到了标有伤寒丸的药盒，有两颗。
　　她喂下一颗，大概守了半个钟头。

　　成效甚微，立马退烧绝对是痴心妄想，但额头温度一点没下。
　　这样可不行。

　　第二颗药下去，有五分钟吧，乜竹的呼吸渐渐平稳，手心摸起来也不再热的吓人。
　　狂风捅破单薄窗纸，呼呼灌进她迷茫心底，生生搅得支撑心脏的血管歪歪扭扭打结。

　　阿玉俯下身，额头贴额头，发自真心地庆幸只是发烧，要是跟上次和妖怪打完架昏迷的情况相同，怎么办?

　　她很自私，擅自把阿竹当做雨伞，她则是怯生生躲在伞下的胆小鬼。设想这只雨伞足够结实，能轻松挡下风雪。

　　忘记了，哪怕最完美的雨伞，当内部的螺丝不再运作，也不能有所作为。
　　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把你当成雨伞，那我就该是遮阳伞的。

　　她吸了下鼻子，裹紧棉被下床，悉悉索索一顿，再坐上床边时，手里多了张湿布条，搭上病人额头，等几分钟再揭下。
　　如此重复五六次，额头摸起来不烧了，她才真正放下心。

　　精神这种东西一旦松懈下来，上下眼皮就紧紧黏在一起，简称睡着。
　　她一夜无梦，小竹梦里倒光怪陆离。

　　梦里，她只有饮料瓶大小，面前站着一个女孩跑来跑去叽叽喳喳，说的什么听不清，但肯定不是好话，看那个愤慨的表情就知道了，唉，等等——她在用四肢走路。
　　女孩跑远撞到一个婆婆，婆婆乒乒乓乓站起来，是一具骷髅。阿，人就是由血液、肌肉和骨头组成的，骷髅只是人的简易形态，很常见的啦。

　　一阵烟雾打散骨头，风眼中站着只鬼，她不断膨胀张牙舞爪，手伸长碰到她周围空气又拐了个弯，拼起那堆骨头，像拼拼图一样认真仔细。
　　还有那从始至终无法忽视的玻璃糖纸散得极晃眼的破光。

　　“小孩这种生物，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