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乌龙》匿名朋友

8、针灸乌龙

　　晨雾还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打盹，温时雨就以歪脖树成精的姿态撞开了诊所木门。蓝布衫领口斜剌剌歪向肩头，露出锁骨下方用显影剂点的淡蓝小痣——昨夜缝猫窝到三更，最后抱着半成品在染缸边睡成了麻花。
　　"第28次落枕，"许惊澜捏着雪球的肉垫给京巴犬剪指甲，镊子尖精准挑出爪缝里的蓝绣球瓣，"温老板的枕头该送去非遗中心申遗了。"

　　"嘶——你们许家'人畜共治'的招牌是拿萝卜刻的吧？"温时雨龇牙咧嘴地把自己摊在诊疗台上，像条被浪拍上岸的蓝鳞鱼。她后颈贴着的膏药"刺啦"裂开，露出紫药水画的北斗七星——正是第六章水枪战时被冲花的纹身。
　　许惊澜的银针盒"咔嗒"弹开，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起，叼走了张大妈刚咬两口的韭菜盒子。"我的早膳！"染坊二楼传来哀嚎，半块韭菜馅"啪"地糊在诊所《穴位图》的任脉上。
　　雪球突然从药柜顶探头，爪尖勾着的红绸带正系着昨日的胶片盒。温时雨瞥见自己年少时偷系在许惊澜腕上的同心结，耳尖倏地发烫："兽医同志，能不能先给活人看诊？"
　　"活人不会在膏药下藏猫薄荷。"许惊澜用镊子尖挑起裂开的膏药边，露出下面几根金灿灿的猫毛，"昨晚哪只猫又拿你后颈当暖炉？"
　　温时雨刚要反驳，染坊突然传来"轰隆"闷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第七章被猫群拖进阴沟的月白生丝——以及那匹至今卡在下水道的杭罗绸缎。
　　"先治落枕。"许惊澜的银针在晨光里划出冷弧，"还是你想学蓝莓在染缸上练猫式瑜伽？"
　　诊疗台下的三轮车锁链突然"哗啦"作响，正是第一章撞飞诊所招牌的那辆。温时雨盯着锁链上斑驳的蓝靛色，忽然笑出声："许大夫留着这破铜烂铁，是要等我八十岁再撞一次？"
　　窗外飘来蓝绣球与艾草绞缠的香气，雪球跳上窗台，尾巴尖扫落几瓣槐花。有一瓣正落在许惊澜的白大褂口袋，那里隐约露出半截红绸——与温时雨腕间褪色的那根，恰成一对并蒂莲。
　　银针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冷弧，许惊澜的指尖刚触到温时雨后颈，那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嘶——你手是冰镇酸梅汤泡的？"
　　不锈钢盘"叮"地接住坠落的银针，震得墙上《人体穴位图》簌簌作响。任脉上的韭菜馅缓缓滑落，在泛黄图纸上拖出油腻腻的"足少阳胆经"。
　　"兽医扎猫狗练的手艺，"许惊澜捏起第二根针，针尖在温时雨肩井穴上方悬停，"治你绰绰有余。"
　　雪球突然从药柜顶跃下，尾巴扫落的艾草绒在空中飘成心形，粘在温时雨乱翘的发梢。她后颈的北斗纹身被冷汗浸得发亮，第七颗星正巧对着许惊澜微颤的针尖。
　　"等、等等！"温时雨猛地扭头，银针擦着耳垂掠过，"你确定这不是给雪球绝育的..."
　　"咔嚓！"
　　针尖钉穿诊疗台边缘的1998年宠物领养协议，将"结婚证"三个涂改液字迹捅了个对穿。雪球炸毛跃上窗台，肉垫"啪"地按在许惊澜执针的手背——银针顺势勾住温时雨的衣领，扯出半截褪色的红绸带。
　　"喵呜——"
　　布偶猫叼着染坊的蓝绣球盆栽窜进门，花瓣簌簌落进针灸盒。许惊澜腕间的红绳银铃轻响，针尖鬼使神差转向足三里，却扎在温时雨腰窝的北斗七星纹身上——正是用第七章显影剂重描的那处。
　　"许！惊！澜！"
　　温时雨弹起的瞬间，银针勾着衣领晃成风铃，蓝布衫"刺啦"裂开道口子。许惊澜下意识去接，掌心擦过她后颈的小红痣——昨夜显影剂洇出的"天枢"位此刻烫得像火炭。
　　"你们这是扎针还是拆衣裳？"张大妈扒着门框举起手机，"直播点赞过万送酸菜缸啊！"
　　王婶从人堆里扔进五块钱："我加注！赌银针能扎进合欢穴！"
　　老台扇"咯吱"搅碎晨光，把艾草香与染坊的蓝靛味缠成麻花。许惊澜的白大褂下摆扫过三轮车锁链，温时雨突然笑出声："第一章撞飞的招牌，你还留着当镇店之宝？"
　　锁链上斑驳的蓝漆闪着光，像极了那年她们偷用指甲油给彼此涂的"婚戒"。
　　最后一根银针没入天柱穴时，两人同时僵住。温时雨的呼吸扫过许惊澜腕间红绳："...你们中医管这叫以毒攻毒？"
　　"兽医专业叫顺毛疗法。"许惊澜指尖掠过她衣领裂口，那里露出半截红绸——正系着三十年前孤儿院那晚的同心结。
　　雪球突然撞翻显影剂瓶，宝蓝液体漫过交叠的衣角。温时雨在晃动的涟漪里看见两个倒影：七岁的自己正把偷藏的肉包掰给白裙小惊澜，而此刻许惊澜的银针，正将年少的红线缝进她跳动的脉搏。
　　"开盘啦！新鲜热乎的'针灸生死局'！"张大妈举着搪瓷喇叭挤进人堆，腕间缠着温时雨昨日赔罪的蓝染头巾，"扎准穴位赔率1:10，扎出血赔率1:50，扎出真情实感直接封盘！"
　　王婶往诊疗台拍上五枚硬币："我赌惊澜这针能扎进时雨命门穴！"染坊小学徒探出脑袋："我押温老板三针内掀翻诊疗台！"围观人群哄笑着往台面扔起瓜子壳、棒棒糖纸，活像在庙会掷铜钱许愿。
　　许惊澜的镊子悬在第三根银针上："我在市中医..."
　　"进修三个月零七天！"温时雨扒着台面哀嚎，后颈的北斗纹身被冷汗浸得发亮，"上回你说这话，害我喝了两周苦瓜汁降火！"
　　雪球突然叼着蓝绣球盆栽撞开门，花瓣簌簌落进针灸盒。许惊澜腕间的红绳银铃轻响，针尖鬼使神差转向足三里——却扎在温时雨腰窝的北斗七星纹身上。靛蓝花瓣触到显影剂，突然在她肌肤洇开1998年的光影：小惊澜正往小温时雨腰上贴狗皮膏药，窗外槐花与此刻同样纷扬。
　　"你这是公报私仇！"温时雨弹起的瞬间勾翻艾灸盒，火星子溅上张大妈的新头巾。许惊澜慌忙去接，白大褂下摆扫落三轮车锁链，1998年的宠物病历单飘然而出——【诊断结果：炸毛小猫需顺毛疗法，疗程：一辈子】。
　　"加注！加注！"王婶踩着板凳喊，"我赌她俩要撞上..."话音未落，雪球跃过沸腾的艾草壶，肉垫"啪"地按在许惊澜后背。两人踉跄跌进晾晒的蓝染布里，红绸带绞着银针缠上手腕，将三十年前的涂鸦病历与此刻重叠。
　　"许大夫好手艺，"温时雨被压在蓝白格纹布里，指尖勾起对方散落的发丝，"扎针扎出洞房花烛的架势。"
　　许惊澜耳尖绯色漫到颈侧，忽然瞥见显影剂在布料上晕开的画面——七岁的自己正被小温时雨按着涂紫药水"纹身"，位置分毫不差。
　　窗外惊飞一群麻雀，叼走了张大妈刚开封的显影剂。雪球蹲在胶片盒上舔爪，鎏金瞳孔映着满室狼藉——飘摇的艾草烟里，两颗错拍三十年的心跳正渐渐合奏成调。
　　暮色漫进诊所时，老台扇还在"咯吱"转着残破的艾草香。温时雨仰躺在蓝染布匹堆里，许惊澜的白大褂下摆正勾着那辆传奇三轮车的锁链——三十年前撞飞招牌，三十年后绊住姻缘。
　　"许大夫的'顺毛疗法'，"温时雨捻起粘在对方衣领的蓝绣球瓣，"包括把患者当春卷裹？"
　　许惊澜撑起身的瞬间，腕间红绳缠上温时雨的发簪。青丝泼墨般散开，露出后颈那颗用显影剂点的"天枢"痣，在暮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别动。"许惊澜捏着半截银针逼近，"你衣领里..."
　　"有雪球藏的鱼干？"温时雨突然翻身，发梢扫过对方沁汗的鼻尖，"还是你上次落在这的..."
　　"创可贴。"许惊澜指尖掠过她锁骨，撕下那片印着卡通猫爪的止血贴。温时雨突然倒吸凉气："你这是要谋杀债主！"
　　四目相对间，两人同时僵住——止血贴下的皮肤光洁如新，唯有一颗朱砂痣艳如红豆。
　　诊所外忽然炸响张大妈的喇叭："最新赔率！肌肤之亲1:1，修成正果1:100！"王婶的笑声混着拍打酸菜缸的节奏传来："时雨丫头，你当年往惊澜药箱塞情书时可比现在勇多喽！"
　　雪球适时撞翻显影剂瓶，宝蓝液体漫过交叠的衣角。涟漪中浮起1998年的画面：小温时雨正把涂满紫药水的"情书"塞进小惊澜的针灸盒，窗外的槐花与此刻同样纷扬。
　　"原来你从那时就手抖。"许惊澜晃着泛黄纸片，上面歪扭的"要永远给我扎……针"被显影剂镀上蓝光。
　　温时雨突然夺过银针，就着暮色在她掌心刻下符文："这是温氏独门诅咒，中招的人要..."
　　"承包我一辈子的桂花糕？"许惊澜反手扣住她手腕，显影剂顺着相贴的脉搏游走，在肌肤上洇开并蒂莲的轮廓。三轮车锁链突然"哗啦"作响，惊得蓝莓叼着红绸带跳窗而逃。
　　暮色渐浓时，雪球蹲在胶片盒上监工。诊所玻璃映出两人剪影：许惊澜的白大褂兜着温时雨散落的蓝染发带，像裹住一缕私奔的晚霞。而染坊二楼，那盆蓝绣球正悄然绽放，花瓣上凝着显影剂写的生辰八字——三十年前孤儿院捡到彼此的那天。
　　暮色浸透诊所窗棂时，雪球正蹲在显影剂瓶上监工。许惊澜腕间的红绳绞着温时雨的发带，在蓝染布匹堆里缠成解不开的结，像极了三十年前孤儿院那株勾连的紫藤。
　　"止血贴是给雪球备的，"许惊澜指尖摩挲过温时雨后颈，那颗朱砂痣在暮色里灼如炭火，"你皮肤..."
　　温时雨突然拽过针灸盒，蘸着显影剂在她掌心画符："温氏秘传诅咒——中招者需每日供应..."
　　"红糖糍粑配蓝绣球茶？"许惊澜反手扣住她手腕，显影剂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在两人相贴的肌肤间洇出并蒂莲纹。染坊二楼突然传来"哐当"巨响，蓝莓叼着那截红绸带破窗而入，缎面1998年的涂鸦正在暮光中显形：【小哭包?冰块脸永远扎针不分开】。
　　"许大夫当年扎针可比现在温柔。"温时雨戳了戳对方腰间银针包，指尖勾出半截褪色的狗尾巴草——正是第七章老槐树洞里的"婚戒"。
　　许惊澜忽然贴近，鼻息扫过她耳后淡蓝的显影剂痣："你偷塞针灸盒的情书，错字比现在少三个。"
　　诊所外忽地炸开哄笑，张大妈举着直播手机撞开门："全网见证！咱们槐花巷要出真·神仙眷侣啦！"王婶往诊疗台泼了把蓝绣球瓣，花瓣粘在两人发间，恍如年少互戴的野花冠。
　　雪球跃上摇摇欲坠的《穴位图》，肉垫拍碎玻璃相框。1998年的领养协议飘然而落，【监护人】栏的涂改液字迹遇显影剂发光：【温时雨?许惊澜 三餐四季针线不休】。蓝莓趁机将红绸系上两人手腕，三十年前松垮的同心结，此刻正被银针绣入血脉。
　　"诊金。"许惊澜忽然咬破蓝绣球瓣，花汁点在温时雨眉心，"承包你后半辈子的落枕。"
　　温时雨扯过她白大褂衣领，就着朱砂在锁骨下方画猫头："利息是每天早上的唤醒服务——用你祖传的冰镇酸梅汤手。"
　　老槐树的投影爬上诊疗台时，雪球推开染坊木门。月光漫进满室狼藉，照见蓝绣球丛里埋着的胶片盒——下一章要揭晓的，是她们穿着偷来的白大褂与蓝染裙，在老槐树下磕头结拜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