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奇闻录》上班还穷

68、令狐秀被杀案

　　“本官到现在都没有看过你的真容，是时候揭晓了吧？”晏持问道。
　　“还请上官给我盆清水。”陈四娘说道。
　　晏持吩咐下去，没过多久，秦闻便端了盆井水进来。
　　陈四娘先是净了脸，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罐，将里面乳白色的膏体涂抹在脸部周围，只见那人皮面具慢慢敲起，最后竟完整地脱落下来。
　　“好手法。”晏持感慨道，“你这手艺确实惊人。”
　　陈四娘露出一张清秀的圆脸，与刚刚的模样大相径庭：“见笑了。”
　　“你这手艺是从何而来？”
　　“我从家乡走到长安时，遇见一位游商，他卖给我的。”陈四娘说道。
　　“你为何想要买人皮面具？”晏持追问道。
　　“原本是因为家中催婚，想要将我卖给他人做妾。我不愿意，情急之下便离家出走。”陈四娘说道，见晏持不打断便继续说，“我原本在长安的一家绣坊里寻了个针线活，勉强能够度日。可没过一个月，元宗赋便找上了我，他说大发哥有遗言托他告诉我。”
　　“遗言？”
　　“对，”陈四娘点点头，“大发哥希望我能够帮一下他的兄弟。”
　　“你难道不怀疑元宗赋有其他企图？”晏持追问道。
　　陈四娘摇摇头：“他拿着大发哥的银鱼儿，说的也都是大发哥曾说的话。而且，大发哥本来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让我照顾他的兄弟们也不算什么大事。”
　　“然后呢？”
　　“然后我便每隔三日去给破庙送些吃食和棉布。”陈四娘说道。
　　“那你为何要装成令狐秀的模样？”晏持问道。
　　陈四娘回答：“本没有打算，只是元郎君说，从元家每日走出不一样的娘子，于名声有碍，便给了我一张画像，让我装作画上人的样子，对外则声称为表妹。”
　　“你口中的元郎君是元宗赋还是元宗赐？”晏持觉得有些奇怪，追问道。
　　“元宗赋。自我入府以来，从未见过元宗赐。”陈四娘说道。
　　“你从未见过元宗赐？”晏持有些诧异。
　　“是，”陈四娘回答道，“我一直住在客院里，平日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丫鬟送来，我因受之有愧，很少用他们的东西。”
　　“你知道元宗赋杀人？”
　　陈四娘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我知道护城河的尸体与元家有关，但是凶手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和元家有关？”晏持抓到关键点。
　　“自从我入府以来，每隔两日便会出门买些吃食......”
　　“这些吃食的花费是元宗赋给你的？”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每两日那个篮子里就会有一些钱，我曾问过元宗赋，他让我安心用便是，想来，应该是他给的吧。”陈四娘回答道。
　　晏持却在此时想到了那个浑身烧伤的陈大发。
　　“我买吃食的时候，偶尔会遇见异乡客，他们来府内找人。”陈四娘说道。
　　“找硝石案失踪的那些人？”
　　“是，”陈四娘点头，“他们往往会来好几次，元宗赐见过他们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元宗赐见过他们？”晏持皱眉。
　　“是。”陈四娘回忆道，“一般都是元宗赐身边的书僮邀他们进去，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们自己便离开了。”
　　“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晏持追问道。
　　陈四娘摇摇头：“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硝石案失踪了那么多人，而你又秘密送饭，你就没有怀疑过？你难道就不想给陈大发报仇？”晏持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四娘苦笑一声：“我一介女流，能做什么呢？大发哥既然让我帮他，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晏持灵光一现：“你知道陈大发没死？”
　　陈四娘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所以你每隔三日去送吃食，也是为了见他？”晏持顿觉心塞。
　　“是。”
　　晏持继续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陈大发没死，为何不愿意和他远走高飞，反而留在这是非之地呢？”
　　陈四娘不禁落泪：“他死了……”
　　她喃喃自语道：“一个人心死了，还怎么能继续活着呢？”
　　“你想帮他完成心愿？”晏持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做的就该去做。”陈四娘坚决道。
　　“那令狐秀呢？”晏持反问道，“她挡住你们的路了吗？”
　　陈四娘沉默了，等了好久她才缓缓开口：“我不想的……本来，那天我只是去送东西，去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原以为是官府的人，我故意绕了路，却不想回头时看见的竟是她。”
　　“你就把她杀了？”晏持皱眉。
　　陈四娘摇摇头：“她是个极温柔的娘子，只以为人有相似，与我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陈四娘回忆道：“那天我故意晚回去了一会儿，却在元府里看见她，她似乎明白了我顶替她的身份，说是要告发我。”
　　“她去找元宗赐了？”
　　“没有，”陈四娘解释道，“我同她说了我的难言之隐......”
　　陈四娘陷入回忆：
　　“令狐娘子，”陈四娘跪下，抓住令狐秀的衣裙“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未婚夫还在这儿，我需要帮他做完事，事成以后我一定认罪。”
　　令狐秀挣脱她的手：“你不应该同我说，你如今用着我的脸，做着这些事，我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陈四娘还在求情：“我知道的，所以我从来不去其他地方，我只是想完成我未婚夫的遗愿。”
　　“遗愿？”令狐秀的表情些许松动。
　　“我的未婚夫死于非命，他临终前交代别人让我照顾他受伤的兄弟。”陈四娘急忙解释，“只要两个月，两个月就够了。”
　　“你的未婚夫不会也是做了什么……”令狐秀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是个好人，只是出了意外……”陈四娘的神情有些落寞。
　　“你当真没有骗我？”令狐秀追问道。
　　“我所言句句属实，求您了，让我再待两月，到时候我任凭你处置。”陈四娘磕头道。
　　“令狐秀就这样相信了你？”晏持皱眉。
　　“令狐娘子养在深闺，心思单纯，并未与我深究。”陈四娘解释道，“我们两个便这样在元家住了将近一个月。”
　　“一个月？”晏持吃了一惊，“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杀害她？”
　　“因为她发现了……”陈四娘不禁闭上了眼睛，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
　　“哎？令狐娘子，我上次看你去长安郊外，是有什么事吗？”卖桃子的老妇抓住了正在逛街的令狐秀。
　　令狐秀一脸错愕：“长安郊外？”
　　“你昨天不是去郊外了吗？”卖桃子的老妇继续问道，“你还拿着好多东西，说是要拜神仙？我回去想了好久，也不记得那附近有什么灵验的庙……”
　　“我记得，就是随便找了个庙……”令狐秀打了个岔，“我家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令狐秀却在心底起了疑，明明是照顾未婚夫的兄弟，怎么又跑到郊外去了呢？
　　等到下一个日子，令狐秀便跟在陈四娘身后，偷偷地看她想要做什么。
　　陈四娘左拐右拐，果不其然，与那老妇说的一样，竟真去了郊外的一座破庙，见她进去，她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刚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打晕过去。
　　“这人是谁？”陈大发问道。
　　“她是……”陈四娘刚想解释，却想到自己与她是同一张脸，连忙道，“我的胞妹。”
　　陈大发没有多言，只是道：“不能留了。”
　　“什么？”陈四娘有些错愕。
　　“你先回去吧。”陈大发没有揭穿她的谎话，反而平静地让她离开。
　　“你要做什么？”陈四娘有些担心。
　　“如果她说出去，我们这群人都活不了。”陈大发说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们会处理好的。”
　　陈四娘连忙阻止：“不行，不行……”
　　“我们已经计划了这么久，难道要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前功尽弃吗？”陈大发怒道，“你就回去吧，别担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