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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无赖 ...

  •   “嗯?小侯爷怎的不言语了?心若碎了,又何来心跳可言?”见裴砚舟沉默,曲元楹反倒先开了口。

      可对方依旧不答,只眼含笑意地望着她,那目光缠缠绵绵,似要将人溺进去一般。

      真是太无趣了。她轻吁一口气,正欲从裴砚舟胸前起身,手腕却被他攥住,另一只手顺势环上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将人圈在怀里。

      远远瞧去,倒真像一对情深意笃的璧人,正于此处耳鬓厮磨,私语温软。

      “不是说要治病么?这病还未治,怎就想着跑了?”裴砚舟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几分戏谑。

      曲元楹被他箍得紧实,却暗自腹诽,这人偏生就爱这样攥着自己不放,次次皆是如此。

      “那依小侯爷之见,该如何治?难不成要用刀将你的心挖出来,把碎了的拼好,再原样放回去?”她挑眉反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

      裴砚舟对她的嘲讽浑不在意,反倒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沉声道:“造谣我心碎的,定是秦王。往后她的话,你万不可信。”

      曲元楹闭了闭眼,对眼前这人实在没了言语,只使劲想抽回手。

      “如今时辰不早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小侯爷自重。”

      “今日我确有正事与你说,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曲元楹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今日你在亲王府所见的查案之事,实则已近尾声。”

      听到这话,曲元楹心头一动,越想越觉不对,猛地推开面前之人,迅速起身:“已近尾声?那今日这出是……”

      她面上瞧不出太大波澜,心内却早已惊涛骇浪。

      “然后呢?”她追问,想知道在这场局里,自己还有多少事被蒙在鼓里。

      “……镇北军已启程,意在冬至祭天大典上,助秦王夺位。”裴砚舟望着她略显慌乱的神色,补充道,“你放心,这数月来——确切说,是这些年,秦王早已暗中布局,如今时机成熟,上面那位,也该退位让贤了。”

      她对秦王的举措并不意外,包括选在今年冬至动手。秦王怕是早就算计好了,年初父兄失踪,或许就是在等冬至这一日。只是,秦王当真会允准父兄私自进京,甚至与自己见面吗?

      这多半是眼前这人的功劳。

      “不管怎样,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闻言,裴砚舟挑了挑眉,终于从软榻上起身,缓缓走向曲元楹:“你自然该谢我。往后……你谢我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了你的大恩人。”

      —

      “复礼近来不知怎的,忙得脚不沾地。这偌大的皇宫,本宫也只与你能说上几句话。”皇后望着御花园中盛放的红梅,漫不经心地与曲元楹搭话。

      “查案与祭天大典皆是要紧事,不像下官这般,想忙也没机会。”曲元楹立在皇后身后,轻声道,“想必殿下是怕您担心,又念着您操劳,故而才少来请安的。”

      皇后闻言转身,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你这丫头,越发大胆了,竟也学着打趣起皇子来。她自小身边的朋友,到最后,都成了和她一般的人。”

      这话倒勾起了曲元楹的兴致:“和殿下一般的人?那殿下是怎样的人?”

      “你呀,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竟敢向本宫打听皇子的品性。”皇后故作愠怒地瞪了她一眼。

      曲元楹上前一步,语气软得像哄孩子:“好好好,都听您的。”

      说罢,便顺着皇后的脚步,搀扶住她的胳膊,往梅苑深处走去。

      两人没走几步,便见舒妃宫中的人迎面而来,舒妃身后还跟着关尚仪,两人言语间,似在说正旦宴的安排。

      自皇后为月氏大帝姬求情后,皇帝便给了舒妃协理后宫之权,这分明是恼怒皇后的意思。宫中之人最是见风使舵,此后遇事,大多直接找舒妃,只最后让皇后点头罢了。

      舒妃起初百般推辞,不知怎的,前些日子忽然改了主意,反倒大大方方地管起了事。

      曲元楹暗叫不好,怎就这般不巧,让皇后撞见这一幕。

      “这天寒地冻的,娘娘若是冻着了,秦王殿下怕是要忧心。臣前些日子刚学了做羹汤,娘娘不如尝尝?”

      皇后怎会不知她的心意,顺着她的话轻轻点头:“哦?本宫倒不知,你何时学了做羹汤?”

      “皇后娘娘若是早知道了,今日哪来这意外之喜。”曲元楹面上笑语盈盈,心里却想起前几日在长公主府,被裴砚舟“刁难”着学做羹汤的模样,当真是不堪回首。

      只是皇后今日的神情有些奇怪……往常皇帝宠爱旁人,她便是装,也会装出几分落寞,如今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般也好,总比日日伤怀强。

      一回到坤宁宫,曲元楹便径直往小厨房去,皇后竟也跟着,说是要“监督”她亲手做。

      曲元楹的手法一看便生疏得很——废话,她只学会了做一种粥,换了别的,自然手忙脚乱。

      “比起做饭,你还是更擅长当将军。”两人沉默间,皇后忽然开口。

      这一出可是让曲元楹不知所云了。如果她没有记错,当年的皇后娘娘——定国公骁骑将军嫡幼女,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第一次和当今陛下相识,还是在马球场上。

      和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呢,可谓是大相径庭。

      “……哪有什么擅长不擅长,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

      其实她自己最清楚了。比起做饭,她更擅长做一下其他的事。

      但是这话总不能就直接这么说出来,那她也太没有眼力见了些。

      “说实话不会戳本宫的心窝子,反倒是你如今的这般模样——倒是令本宫有些失望。”

      曲元楹一瞬间无地自容,盯着自己面前“咕噜咕噜”翻滚的粥,一时失神,就连头都抬不起来。

      身旁的皇后看着她,良久未言。似乎带着轻微的叹气声,摇着头就出去了。

      —

      祭天大典原是宫中数名德高望重女官专属之事,往年从无例外。可今年却破了例——连曲元楹这般初入宫闱、品阶资质皆不起眼的女官,竟也在参与之列。

      此事皆因秦王一句:“可载入史册的‘大事’,当让更多人见证才是。”

      甚至还特意编了个“名垂青史”的由头,说得有模有样。礼部哪敢置喙?秦王之言便是定论,只能听之任之。

      曲元楹望着案前叠放的女官朝服,心头五味杂陈。

      她曾无数次设想,自己穿上这身朝服,该是当日大败月氏、凯旋入京之时。可到头来兜兜转转,竟还是靠旁人“施舍”才得此机会。

      真是可笑。

      她指尖轻拂朝服上的精美绣纹,冰凉的丝线蹭过指腹,正惆怅间间,身后忽传脚步声。身旁的侍女已梳妆妥当,轻声提醒:“小侯爷在殿外候着了,大人还请快些。”

      裴砚舟?这人怎的如此阴魂不散。

      一股气猛地冲上心头,曲元楹转身便朝殿外走。

      推门时冷风灌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尖锐:“大将军此刻该在应天门外候着,立百官之首等着祭天受赏才是。难不成是加官进爵不成,反倒遭了嫌弃?”

      裴砚舟脚步微顿,显然没料到殿内人情绪这般激动,竟是全然“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话一出口,曲元楹便悔了。她抿紧唇,视线飘向远处宫灯,不敢再看他。

      她立在殿阶之上,裴砚舟站在阶下。时近新年,宫中早已张灯结彩,连女官处也缀了红绸。祭天大典需寅时启始,此刻天仍漆黑一片,唯有空中零星飘着的雪花,在月光下泛着细碎微光。

      借着那点月色雪光,裴砚舟恰好看清她的模样——许是刚洗过脸预备上妆,温热水珠遇着室外寒气,衬得她脸颊微红,像染了层薄胭脂。

      他忽的心头一紧,才发觉她身上竟只着了件单薄里衣。裴砚舟大步上前,抬手解下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说披在她肩头,一言未发,只拉着她往殿内走。

      殿内,据霜抱着曲元楹的朝服来回踱步,满心焦灼。既怕自家小姐衣着单薄在外面冻着,又不敢贸然出去打扰二人,只能攥着衣角干着急。

      正探头张望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裴砚舟走在前面,怀中护着被大氅裹得严实的曲元楹,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的急切:“快,备些热水来!”

      曲元楹几乎是被裴砚舟半扶半“推”着坐到暖榻上,怀中还被塞进个温热的汤婆子,暖意顺着布料漫开,驱散了几分寒意。

      她怔怔坐着,望着面前人转身去沏热茶的身影,耳畔忽然落进他的声音:“一会祭天大典是要紧事,半点差错都容不得,你身子可不能出状况。”

      “将军今日这模样,倒是少见。”曲元楹忽然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裴砚舟手上动作未停,只待把温好的热茶稳稳搁在她手边矮几上,才抬眸看她,语气轻缓:“阿楹何出此言?你难道不是这世上少数能看透我的人?”

      这话倒是不假。世人只知安南将军威名赫赫、杀伐果决,却少有人知,他待身边亲近之人,向来是温和妥帖的。

      曲元楹指尖摩挲着汤婆子的锦缎面,轻声道:“我是说,今日殿上,将军想必是要对些人‘大开杀戒’的。如今这般细致妥帖的模样,同你今日要做的事,可不太相符。”

      裴砚舟闻言低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在某些人眼里是‘大开杀戒’,可对这天下大多数百姓来说,我今日所做,便是件顶顶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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