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朋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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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刚过，街上仍旧空无一人，大将军府却已点起了灯。龙喆看着面前一身黑衣黑帽的四公主，心中惊讶和疑惑参半。
萧卿卿仍是一脸平静，行了一礼，开口到：“深夜叨扰，还望龙将军见谅。”
龙喆此刻并不想多做客套，萧珹如今在查纵火案，莫不是和此事有关。他还了一礼，脸上笑着，却语带防备地问到：“福安公主深夜前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吧。”
既然龙喆直奔主题，萧卿卿也不多言，而是拿出来那本陈实府中找到的账册递给了龙喆。他疑惑地接过账册，只翻开了第一页，便面色大变，立刻屏退了左右，随即抬眼警惕地看向萧卿卿。
萧卿卿这才开口说到：“哥哥今日在陈实府中查获的，想着对龙将军有用，怕外人不够稳妥，便差我送了来。”
何止是有用，这本账册若落在他人手中，会是个大麻烦，他心中暗骂陈实，真是蠢笨如猪，想要留下证据拿捏我吗？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但萧珹既然查出了账册，又为何要送到我手上呢？想到这里，龙喆试探到：“二皇子不是在查纵火案吗？这东西与纵火案有何关联吗？”
萧卿卿会心一笑，说到：“就是因为没有关联，哥哥才让我送来。”
这一句出口，龙喆便稍稍放下心来，说到：“劳烦四公主奔波，公主请坐，我们详谈。”
萧卿卿便坐了下来，轻轻理了理衣袖。
龙喆将账册踹入袖笼，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到：“既然四公主深夜相送，想必二皇子也看过里面的内容，可有带什么话来。”
萧卿卿看向龙喆，说到：“带话倒是没有，不过哥哥说，若是龙将军想知道什么，让我照实回答便是。”
这是示好的意思？龙喆想了想，问到：“陈实现在何处？”
他想知道，陈实是否还有供出他的可能。
萧卿卿答到：“陈将军仍是朝中大臣，哥哥不敢冒犯，只带了府中所有亲卫仆从回幽狱审问，陈将军自然还在府中，只不过有禁军把守，待到今日天亮带其面圣再由父皇定夺。”
龙喆看着面色淡然的萧卿卿，心底不由地生出一丝冷笑。没有带走，只留一人，今日面圣，这是想让我下手。他笑了笑，说到：“那二皇子不怕他跑了吗？”
萧卿卿微微勾起唇角，笑着说到：“贪墨军饷，谋划纵火的口供详实，他跑了，也只是逃犯，既是逃犯，便是无用之人了。”
好一个无用之人，她是想告诉自己，陈实可以救，但是一个无用之人，又为何要救呢？
龙喆不由心生讶异，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位福安公主讲话，实在与他想象里那个困于灾祸之说的弱女形象大相径庭，他甚至有一丝恍惚，这话，是萧珹要说的，还是她要说的。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龙喆索性直接问到：“二皇子是不想做太子殿下的好弟弟了？”
萧卿卿回到：“龙将军这话就有趣了，父皇一直教导我们兄友弟恭，我们兄弟姐妹要有爱和睦，哥哥自然是太子殿下的好弟弟，难道就不能也是三皇子的好哥哥吗？”
龙喆心中了然，他们果然知道自己是三皇子的人，但萧卿卿的回答，他却不是很满意，他站起身来，抱拳回到：“公主说的是，是末将僭越了。”
萧卿卿却似读懂他所想一般，开口说到：“龙将军言重了。哪里树大，哪里便好乘凉，这道理龙将军定是比我要明白。只是我们兄妹二人刚刚回京，并没有一丝根基，生怕得罪了谁，自然是想着朋友越多越好，想必龙将军也能理解吧。”
龙喆坐回椅子，看向萧卿卿，心中思索着她的话。这番言论倒很是坦诚，诚然，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很难和太子撕破脸，而自己肯定不能将账册的事告诉上面那位，那便也不好拉他们进来，如此看来，如她所说多个朋友，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他笑了笑，说到：“四公主所言极是，二皇子的情，龙某领了，这个朋友，龙某也交了。”
萧卿卿颔首回礼，笑道：“事情办完，我便先回去了，打扰了。”说着，又戴上了那黑纱斗笠。
龙喆连忙起身向着萧卿卿走了两步，抱拳说到：“夜太深了，不如末将派人送您回府。”
萧卿卿平静地声音从黑纱后面传出：“不用，禁军会送我回去，将军先忙吧，半个时辰之后，卫将军府外的禁军也要换守了。”
龙喆没再说话，他甚至是愣在原地，走近的这两步，让他看清了，那黑色衣裙的袖口，竟染着暗色的斑点，那是血迹无疑，他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
而在此时的幽狱，裴蔼穿过一片惨叫声，走到正在案前喝茶的萧珹身边，说到：“主子，赵统领说带回来的人都审过了，有几个亲卫知道贪墨之事，已尽数录下供述画押。那被藏起来的蔡母找到了，主子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萧珹神情淡然，理了理衣袖，开口说到：“再关上一天，然后把人都放回去，自然会有人料理，至于蔡母，接过来让他们母子二人见上一面吧。不过幽狱可不是老夫人养病的地方，见过了面，便带出去吧。”
裴蔼有些不明白：“带出去又送到哪里去呢？”
萧珹想了想，说到：“老夫人常年卧床，找个安静的地方，她需要人照顾，多物色些人，一个个地试，得说清楚老夫人的情况，找到合适的人为止。”
幽狱那狭小的天井上，天空已泛起幽蓝，萧珹起身说到：“回府吧，估计卿卿已经回去了，天一亮还有得忙呢。”
果然，第二日，萧珹和萧卿卿便应诏入宫。
永宸殿内，赵樊，龙喆已经站定，高台上梁王萧镝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还未等萧珹行礼，梁王便开口到：“说说吧，让你查个纵火案，怎么搞出了人命。”
萧珹先是一惊，随即诚惶诚恐地跪在殿前，不解地回到：“父皇明鉴，儿臣确实是顺着纵火案的线索一路探查，您说的人命是怎么回事，儿臣并不知晓啊。”
龙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这位二皇子的演技可真不比那园子里的名角差。
梁王顿了顿，继续说到：“陈实昨夜在府中自尽了。”
“什么？”萧珹一脸惊诧，随即慌忙辩驳到：“儿臣昨夜只是暂扣了陈将军的亲卫家仆，对陈将军可是丝毫未敢冲撞，怎么会这样？”
梁王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转头对龙喆说到：“你说吧。”
一旁的龙喆闻言立刻抱拳说到：“启禀皇上，末将今日早朝未见陈将军，便想着下朝后去府上看看，不成想府中空无一人，末将一进府宅，便看到陈将军在堂屋的横梁上悬梁自尽了。此事非同小可，末将就立刻进宫禀报皇上了。”
萧珹闻言，似是惊恐地喃喃自语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梁王眯着眼睛，打量着似乎下破胆子的萧珹。站在一旁的赵樊适时开口：“启禀皇上，二皇子只是扣押了一些府中的亲卫仆从在幽狱，且这也是事出紧急，还请皇上明察。”
“什么事情，如此紧急，连进宫禀报的时间都没有？”梁王沉声问到。
萧珹眼见赵樊递话头，便急忙顺着说到：“回父皇，儿臣顺着线索抓到了两京武库署纵火者，那人供述，陈将军有豢养私兵，偷领军饷之嫌。儿臣当时确是担心，万一此事是真，一旦纵火者被抓的消息传到陈将军耳朵，恐生变故。因此才私自做主闯了陈将军的府宅。”
“豢养私兵？”梁王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那你查到了吗？”
萧珹便更慌了，低头说到：“只是在陈将军家中搜出了大量的身帖，儿臣对比过两京武库署剩下的军饷名册，确实存在冒领，但无法证明豢养私兵之实，扣住的亲卫仆从也无一人供述。”
梁王闻言，开口到：“你是担心生变故？你是担心这功劳领得慢了吧。”
萧珹闻言，连忙俯身，惶恐说到：“儿臣一时心急，行事鲁莽，但确实没成想会闹出人命，求父皇开恩。”
殿中沉默半晌，梁王才又缓缓开口：“罢了，陈实贪财竟贪到了军饷上面，既想着以死谢罪，朕便不再追究了。至于你，”梁王看着萧珹，语气阴沉“虽然纵火案查明，但才回凤京便如此贪功冒进，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萧珹俯在地上的身体怔了一下，才连忙磕头谢恩。龙喆冷眼看着，见事情落定，此刻也放下心来。
离开皇宫路上，三人一路走着。纵火案已结，萧珹便和赵樊完成了合作，二人只是说了些纵火案后续的收尾事宜，便没再多说了。
而龙喆，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萧珹只是和他如常一般问了好便没再说话。倒是赵樊和龙喆一路互相说着些客套恭维的话。
萧珹只是低着头，想着自己在殿上迟疑的片刻，他知道龙喆会动手，却没想过他手段如此干净让皇上丝毫没有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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