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发疯接吻解压》骨恩

25、风

　　今日，大风。

　　当漫天落叶卷成漩，我看到了风的形状。可惜，脚步匆匆，行有所图，我来不及观赏，只闻到干燥灰土的味道，上扬的、轻盈的。

　　整个白天都在外面，从这里到那里。地铁里换乘的人乌泱泱一大片，拽紧包、低下头、放空眼神，一个个是人，一个个像鬼。他们从我身边闯过，带来风，是被冷气包裹的死味，下沉的、密不透风的。

　　浸淫在死味里，我被同化，或者说，我早就是它的一部分。地铁的栏杆硌人，靠上去正好戳在肩胛骨。我肩颈不好，这样硌人的不适反而让我满足。在疼痛和舒爽的矛盾里，乘客们的脸都变了样——背英语的妹妹脑袋变成巨大的水滴，背着磨损双肩包的中年男人原地化成烂泥，拎着大包小包的赶路人顶着马脸喘气……我看车门里的我，好像是世界唯一的人类。于是我笑，下一秒就变成鬼。双脚被空气吞没，我悬浮着，明明是轻飘飘的状态，却怎么也逃不开硌在肩胛骨的栏杆。风声在地铁外呼啸，地铁里的死味随着啸叫声堆积。

　　车厢扎进黑暗，风声闯入尖锐，直到前方白灯闪烁。

　　到站了。

　　一个人去了ktv，听说很解压。音响声巨大，包间的皮沙发在抖。我坐上去，还是在抖。可能音乐也有生命，音乐的生命比人类更坚|挺，地铁里堆着死味，可皮沙发抖动不息。

　　没听过什么新歌，点的全是以前的老歌，梁静茹、孙燕姿、周杰伦、陈奕迅，次次都是如此。

　　在音乐不息的生命里，我放肆释放自己的死味。说是放肆，其实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一言不发地付费听歌。和朋友聊天，噼里啪啦打字，对面说毕业旅行的地点，我通通应好。北京？好。成都？好。贵州？好。云南？好。

　　什么都好，直到对面发来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江南风光好，去那里怎么样？”

　　不好。

　　时间快到了，音乐的生命在萎靡，死味便卷土重来。像是又回到了那节地铁，栏杆硌在肩胛骨，在疼痛和舒爽里，车门里的我在剥落，飘浮的是肉身碎片，眼球掉在地上，感受到了钻进门缝的汹涌狂风。

　　回去得很晚，走出商场，迎面大风。怕了诡异的地铁，摸出手机正欲打车，动作却停在点亮屏幕的那一刻。干干净净的屏幕，干干净净。

　　此刻我终于没有目的，可以停下来好好观赏风的形状，可抬头细看，是墨黑万里。风在耳边，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