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仙门弟子》醉霞客

18、遗憾

　　风雪愈来愈大，村子里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出应对。

　　房屋不堪重负，啪嗒一声轰然倒塌，林家爹娘只来得及将林烨和林瑶护在怀里，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嘱托，就被房梁生生砸死。

　　一滴泪从云岫的眼角滑落。

　　四周漆黑一片，风雪不停，到处都是尖叫和奔跑的声音。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推不开压在身上的废墟，呼吸越来越困难。

　　意识冲出林瑶体内时，云岫双手捏诀，一剑挥出，横扫万千霜雪。

　　月色惨白，云岫握剑站在风雪里，与一手握柿子的青年对视。

　　他年岁不大，满头青丝却已雪白。他将柿子掰成两半，旁若无人吃了起来。

　　云岫抬剑指他，问：“我师兄在哪？”

　　陈深咽下嘴里的柿子，满不在乎道：“你杀了我，就能见到你师兄了。”

　　云岫握紧手中的剑：“满足你！”

　　“如果你杀不了我，我会让你们痛不欲生。”陈深说完，慢悠悠地吃起了另一半柿子。

　　云岫看他态度轻狂，毫不客气挥剑斩去。

　　赤焰剑身闪过火色，将飘落下来的细雪于空中融化。

　　噗嗤一声，长剑刺穿陈深的心脏，他却毫无反应，脸色都没变过。

　　他有些遗憾，说道：“果然，你是杀不了我的，所以，该轮到我了。”

　　他话音落下，云岫就觉得眼前开始模糊，她身形摇晃，几乎站不住，陈深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遥远。

　　“你已经中了我的咒术问心，直视你内心深藏的恐惧吧，沉湎于痛苦中，永远不得解脱。”

　　“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师兄，会亲手杀了你！”

　　云岫梦见了自己失去的记忆。

　　妖域的雪终年不化，王城里却四季如春。

　　她没能拿回谢家秘宝，被谢远一箭射中肩膀，回了妖域疗伤。

　　是夜，司空无崖找到她，嘴角噙着笑，语气令她厌烦：“昭昭，谢家小子伤你，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云岫看向他，声音发冷：“司空无崖，你做了什么？”

　　司空无崖笑了笑：“我把谢家的人都杀了替你报仇，你不开心吗？”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云岫怒不可遏，心里慌乱，怒问：“你说你把谢家人怎么了！”

　　司空无崖仍旧在笑：“我跟他说是领了你的命令，替你报一箭之仇，才会对谢家下死手的。”

　　“他现在怕是恨死你了。”

　　云岫知道司空无崖下手狠厉，谢远此刻怕是危在旦夕，她扬手打了他一巴掌，越过他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臂。

　　“你要去哪？”

　　云岫甩开他的手：“与你无关！”

　　她大步离开，身后司空无崖冷声说道：“你若去救他，我就抢了你的王位，让妖族追杀你，不死不休！”

　　云岫脚步未停。

　　司空无崖额头上鼓起青筋，脸色扭曲：“云岫！我说到做到，别以为我不敢！”

　　“随便！”云岫落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回头，只留下司空无崖神色愤怒，握紧拳头。

　　她离开妖域去了人间。

　　人间下着一场大雨，冲不散谢家冲天的血腥气。

　　她找到谢远时，他独自一人在远离谢家百里之外的荒地上，筋骨寸断，心脉几乎断绝，奄奄一息，已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隔着雨幕，云岫看清了他眼神里的怨恨。

　　“如果不是你，你师兄怎么会遭遇如此灾祸？他现在可是恨不得杀了你，你还要见你师兄吗？”陈深笑容略带深意。

　　雨幕消失，云岫眼前是飞扬的白雪。

　　她有些愣神：“假的，是你编出来骗我的！什么司空无崖，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哈哈哈！”陈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了拍手。

　　“可你师兄现在只想杀你呢！”

　　云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她身后，谢远双目赤红，冷冷盯着她，周身布满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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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我拿你当朋友，你怎么可以伤我？我好伤心啊！好愤怒！”云岫捂着手臂看向他，神色凄然。

　　谢远冷漠地望着她。

　　云岫走过来，围在他身边：“是我下令灭了谢家满门，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他们痛苦挣扎的样子让我好快乐。”云岫脸上的愉悦狠狠地刺痛了谢远的心，“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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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举起手中的剑，朝云岫砍来。

　　云岫抬剑抵挡，直视他的眼睛：“师兄，你要杀我吗？”

　　谢远抽出手中的剑，再度朝她砍来。

　　“对，就是这样，杀了我，你就解脱了！”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蛊惑。

　　谢远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全是杀招，云岫有些招架不住，又不敢真的出手伤他，一不留神就被他划伤手臂，只能往后退开。

　　谢远却步步逼近。

　　陈深坐在倒塌的屋檐上，看着这一幕，觉得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畅快过，他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云岫已经没空管他，谢远挥剑劈下，她伸手握住剑刃，任由它割破手心。

　　鲜血滴落，砸进雪里，红的刺眼。

　　“谢远！”云岫大声喊他，再次问道，“真要杀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在问心里所见的一幕，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面对他？

　　谢远神色一顿，眼神清明片刻，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能对她喊道：“走！”

　　他抽出了手中的剑，再度砍向云岫，却忽然生生转了一个弯，刺穿自己的腹部，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之前因为司空无崖一句话，就认为真是云岫下的命令。

　　可他明明知道云岫不管妖族的事，也向他承诺过不会对谢家出手。

　　他怎么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断定灭他全族的人，就是云岫，他怎么能如此不信任她？

　　“谢远！”云岫见他受伤，心中越发愤怒，上前接住他倒下的身影。

　　鲜血刺痛了她的双眼，愤怒在这一刻再也压不住，强大的妖气震荡开来，引得陈深神色一凝。

　　“对不起。”谢远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云岫摇头。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她，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受伤。
　　都是因为陈深，都是因为这破秘境！

　　云岫起身，朝陈深走去，周身涌出红色火焰，瞳色也变成一片火色。在她身后，一只火凤冲天而起，凤鸣清脆，所到之处，火光冲天。

　　陈深脸上忍不住惊讶：“你竟然是凤凰一族，不对，是凤凰与妖族混血，可惜了。”

　　云岫懒得管他在可惜什么，火焰慢慢将整个秘境吞噬。

　　陈深看着这一幕，竟然笑了：“毁了秘境也好，这样我也就解脱了。”

　　这个秘境是天道对他的惩罚，他在这里永远出不去，就算夺舍别人也没用，他已经受够了每十日一次的轮回。
　　无论他再经历多少次村子的灭亡，我都不会后悔，却也让他感受到许多痛苦。

　　毁了秘境他就可以借着别人的身体离开！

　　他眼神一亮，准备在这时激活留在谢远神魂处的夺舍阵法。

　　可惜他想得太美，云岫的剑已经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陈深无奈：“都说了你杀不了我的。”

　　他曾经也试过被误闯进这里的人杀死，可他发现他们根本杀不了自己，天道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

　　雷声轰鸣，陈深脸色发白，看着天空。

　　“怎么会！为什么还有天雷？”

　　云岫有些嫌弃地踢了他的头颅一脚，嗤笑道：“看来你作恶多端，连天道也无法容你了。”

　　“不！”陈深的头颅与身体重新相连，他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如何与雷劫抗衡？

　　他歇斯底里喊道：“我不过就是用了几个人试药，让他们再生灵脉，明明是造福人族的事，有什么错？”

　　“我扭转地脉，让妖域灵气枯竭，重伤妖族气数，让人族越发强盛，有什么不好！”

　　“你阻我飞升，又将我关在这鬼地方几百年，还不够吗，如今连我最后一缕残魂也不放过吗！”

　　“天道不公！天道……”

　　云岫皱眉，怀疑他已经疯了。

　　天雷劈下，将他的未说完的话湮灭。

　　恍惚间，陈深好像看见了他的哥哥，在远处对他摇头，轻声说：“阿深，何必如此执着。”

　　是啊，何必如此执着。没关系，会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做他没做完的事。

　　秘境坍塌，云岫转身扶起谢远离开。

　　他在秘境里动用太多灵力，又重伤自己，得赶紧出去疗伤。

　　秘境外，李轻舟等人此刻站在禁地入口，感受着里边灵气动荡，忽而窜出炽热的火焰，直逼人群。

　　李轻舟和不少长老连忙布下防护法阵，为身后不少弟子抵挡。

　　众人震惊看着这一幕，待火焰消失，两道身影从里边走来。

　　封印秘境的灵戒出现裂纹，飞到了李轻舟身边，被他轻轻握住，他神色一愣，在众位长老无声的询问里，轻声道：“秘境没了。”

　　长老们难以置信，看向里边出来的两人。

　　云岫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目光看向人群里的赫连夜，对方回以挑衅的神态。

　　数道金光在云岫身上闪硕，昭示她已破镜，成为筑基修士。

　　众人神色各异。

　　不是说禁地里危险重重吗，为什么她没事，反而还破境了！甚至连跨两个小境界！

　　这下再没有人有资格质疑她。

　　“呵，大家都在啊！正好，我有事请教宗主。”云岫将谢远交给了丹修长老治疗后，看向李轻舟。

　　李轻舟：“你说。”

　　云岫直视他，轻声道：“弟子不久前出门，发觉自己中了禁术一叶障目，施展禁术的弟子屡次对我出手，想要我的命，最后更是将我关入禁地。师兄担心我的安危，故来寻我，不料身受重伤。宗主说这位弟子残害同门，偷习禁术，该如何处置？”

　　李轻舟神色不变，众人听此，却忍不住窃窃私语。

　　“原来不是她自己闯入禁地的，竟然是被关进去的，什么人这么有能耐，还能把人关进禁地，若是禁地没有异常，她悄无声息死在里面，岂不是再无人能知？这太可怕了！”

　　“可不是，用的还是禁术，这人还害得谢师兄受伤，一定要逐出宗门！”

　　提到禁术，几位知情长老下意识看向李轻舟，他仍旧面无表情。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说话。

　　戒律堂长老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你说的那位弟子是？”

　　云岫此刻也察觉到了李轻舟不同寻常的态度，她道：“赫连夜。”

　　众人看向人群里的赫连夜，神色都有几分意料之中。

　　“果然是他。”

　　“这下麻烦了。”

　　戒律堂长老顿时头疼：“这……，凡事要讲究证据。”

　　云岫望着他，神色有些冷：“证据可太多了，事发地点怕是现在还有他的灵力残留。我曾用赤焰剑将他刺伤，你们一查便知。”

　　戒律堂长老派人上前将赫连夜围住，一番察看，确认云岫说的都是事实。

　　事已至此，赫连夜神色却依旧嚣张，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出事。

　　戒律堂长老有些难办，看向李轻舟。

　　李轻舟皱眉说道：“念在他初犯的份上，就罚他一百鞭刑。”

　　云岫没忍住笑了。

　　“宗主，我和师兄的命，就值这一百鞭刑吗？”

　　李轻舟自知此举有失偏颇，却又不忍将赫连夜逐出长青宗。

　　他这一生已经愧对师弟，不能再愧对他唯一的徒弟。

　　他有些为难道：“云岫，他是我师侄，也是你方问师叔唯一的徒弟……”

　　云岫打断他：“他是你师侄，我和师兄也是你师侄，你师兄的徒弟！”

　　她话音落下，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赤焰剑出鞘，直逼赫连夜心口！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僵在原地。李轻舟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只是将剑弹开一些，没让它直接刺穿赫连的心口。

　　可还是让赤焰剑将他一条手臂砍下。

　　赫连夜捂着手臂，脸色煞白，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