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仙门弟子》醉霞客

17、雪灾

　　谢远走在回陈家的路上，陈文正急得到处找他，路上撞见失魂落魄的人，脸上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表露，就变成担忧。

　　“阿深，他们又欺负你了吗？”陈文一脸忧虑，紧张地开口询问。

　　谢远轻轻摇头，继续往陈家的方向走。

　　陈文连忙追上去：“那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

　　谢远看向他：“我没事，有事你也帮不了我。”

　　陈文无措地僵在原地，垂眸叹息：“是哥哥无用……”

　　他让谢远跟他离开村子，可最终还是没能劝他离开，无奈之下，他只能一个人去城里谋生，一步三回头。

　　谢远就站在门边看他，无动于衷。

　　属于陈深的意识又在他脑海中响起：“我才不走，离开是弱者才会做的选择，我要在村里活下去，我要叫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负我！”

　　……
　　夏去秋来，不过一天的时间，村里的大树叶子慢慢变黄，梯田里稻谷金黄，是丰收之景。

　　村子里正在举行祭祀仪式，庆祝五谷丰登。

　　天才刚亮，林家爹娘就已宰好鸡鸭，备好香烛，装进竹篮里，拎着去村里的大祠堂祭祀先祖。

　　林烨牵着云岫的手，生怕她又乱跑。祠堂里外早就围满了村民，云岫现在个子矮，在一众高大的身影前努力寻找谢远的身影。

　　按理说这场祭祀是村子里的大事，每家都会来的，他应该也会在，就是找起来有点困难。

　　林烨见她到处张望，就知道她又在找陈深，不由得蹙眉。

　　陈深在村子不受待见，自陈文去了城里做工，倒是没人管他，被欺负得越发厉害，林烨私心里是不想自己的妹妹和他扯上关系，引来麻烦。

　　“香火拿好，等会大家都要跪下来祭拜先祖，不要分神，免得香火烫到自己。”陈文蹲下身，将一根点燃的香火递给她。

　　云岫盯着眼前的香火，伸手接过。

　　“知道了！”

　　随着村长念着祷词，众人手持香火，目光虔诚跪地，祭拜先祖。

　　待仪式结束，云岫扯着林烨去了人群外。

　　村里的小孩子们闹做一团，大人们忙着仪式，倒也没人管他们。傍晚村子里的人会聚在一起吃饭，林烨被叫去了后厨帮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岫跟着一群孩子们跑远。

　　云岫离开人群，找到了祠堂外圆形湖泊边的谢远，他看着云岫向自己跑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刚才大家都在那边，都没见到你。”云岫手持一把从供桌上薅下来的一把稻谷，神色喜悦。

　　她一直很喜欢人间的热闹，谢远很清楚这一点，她曾说她讨厌妖域外城终年不化的积雪，毫无生气。

　　“陈文回来了，祭祀的事他会管，我没必要上前凑热闹。”

　　听他如此冷淡，云岫眨眨眼：“虽然只是幻境，但这热闹很真实，香火味很浓，我倒是很喜欢凑这热闹。”

　　谢远没有说话，云岫低头绕着手中的稻穗，将它围成一个圈，仰头朝他笑了笑：“弯腰低头。”

　　谢远不明所以，也还是弯腰低下头。

　　云岫将手中的稻穗戴在他头上，说道：“好了！”

　　谢远只起身，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稻穗，没有去壳的稻谷摸起来很是粗糙，他想将它拿下来，却被云岫制止了。

　　“诶，别动它，这是洒过灵水的稻穗，据说很灵，能保佑你身体康健，万事无虞！”

　　谢远垂下手，说道：“我不信这些。”

　　“我信，”云岫眼眸明亮如星，扬眉笑道，“愿师兄无病无灾，顺遂无忧！”

　　谢远半晌无言，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是谁点燃烟火，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一时间，锣鼓喧天。

　　他轻扬嘴角，将头顶的稻穗摘下，戴在了云岫头上。

　　“还是给师妹吧。”

　　也愿你无拘无束，岁岁平安。

　　云岫摸了摸头顶的稻穗，愣了愣神，正要说什么，谢远却推着她转身，说道：“去吧，别总跟我一起，会让林家的人担心。”

　　“他们忙着呢，没空管我！”云岫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祠堂的方向，又道，“有戏班子来唱戏，你不跟我去看看吗？”

　　“我……”

　　谢远的话还没说完，云岫回过身扯着他的袖子，往戏台的方向走去：“别说那么多，你就当陪我一起看了！”

　　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他往戏台方向奔去。

　　谢远摇了摇头，无声笑了。

　　夜晚，微风轻拂，吹不散浓重的香火气。

　　众人坐在桌前，安静地等着宴席开场，村长正激动地念着祝词，小孩们坐在一桌，倒也安安静静。

　　在这一日，村长的儿子也懒得找陈深的麻烦，吃完饭后就溜去放烟火。

　　村民们围在一起，笑容满面，跳着云岫看不懂的舞蹈。

　　她悄悄从桌上捎来一瓶米酒，拿了两个杯子，去了湖边，跟谢远一起倚在湖边的围栏上。

　　“还正是热闹，可惜明日村子就会被暴风雪掩埋。”云岫叹道，将手中的杯子给了谢远，“喝酒吗？”

　　谢远接过杯子，云岫给他倒了一杯，他拿在手里，却没有喝。

　　他不想喝酒，何况是幻境里的酒，虽说他们借着幻境里的人的身体，可以尝出味道来，可他依旧不喜欢。

　　云岫也没逼他喝，自己小酌了一杯，还不至于让她有醉意。

　　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林烨上前带她离开：“小孩子学大人喝什么酒？跟哥哥回家！”

　　他拿走云岫手中的酒瓶，牵走她离开。

　　云岫扭头去看谢远，他垂着眼，没看她，似乎有心事。

　　可她没机会再问，第二日早晨，北风呼啸而过，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云岫穿着厚实的棉衣，去陈家找谢远，却只看见紧闭的大门，屋中空无一人！

　　谢远不见了！

　　云岫心中慌乱，跑回林家去问林烨，林烨闻言奇怪道：“他跟他哥哥去了城里，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他连离开都不和你告别，你又何必把他当朋友。”

　　“我忘了。”云岫说完，跑去了院中堆雪人。

　　昨日还是秋天，今日就是冬天了，中间发生的事她都不知道。

　　事情太突然，说不定连谢远都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云岫刚堆好雪人的身体，站起身跑了出去，身后是林烨焦急的声音，她并未理会，狂奔去村门口。

　　谢远怕她担心，一定会想办法告诉她，他现在的状况。

　　果然，云岫在村子外的透明法墙上看见了一张传音符，只是被阻隔着无法送进来。

　　云岫上前激活传音符。

　　昨日谢远回了陈家后，陈深不知道怎么就妥协了，愿意跟着陈文去城中一修仙世家做少爷的侍从。

　　谢远没法控制陈深的身体，只能跟着刚从城上回来的陈文出了村子。

　　云岫想明白了，为什么整个村子受了雪灾后，陈深日后依旧成了邪修，因为他根本没有死，雪灾时他没有回村子。

　　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只能靠她自己破阵了。

　　云岫离开村门，往林家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三两个村民在路上扫雪，抱怨着这个冬天雪怎么下得如此大，过于反常。

　　这时，一个青衣俊秀少年神色焦虑奔跑过来，急道：“今晚雪灾将至，到时村子将不复存在，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

　　云岫看向他，他两只眼睛眼角下各有一颗泪痣，十分对称。对方原本焦急的神色在看向她时，也明显愣了一瞬。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村子里从来没有遭过雪灾，怎么可能的事，不就是今年雪比较大嘛！”

　　“就是，你不好好陪着李大娘，瞎说些什么。”

　　没有人信他的话，急的少年脸都红了。

　　云岫看他是因为他是一只妖，村子里有一只妖竟然没有人发现。

　　“陈深！陈深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找他来，他可以作证我没有撒谎！”

　　村民们对视一眼，轻笑一声：“他不久前就离开了，你不知道吗？也是，你天天陪着李大娘，不怎么出门，也正常，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不过，他们家的柿子树现在结满了果子，说不定他们会回来摘柿子，拿去城里卖，现在天还早，你赶过去说不定能看见他。”

　　“我们还得扫雪，就不陪你这孩子胡闹了。”

　　他们并未相信他的话，他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如何叫人信服。

　　除非他告诉他们，他是妖，他看到了村子的未来。

　　可是他不能，那之后不仅仅会连累李大娘，连他自己也……

　　所以只要找到陈深，他有灵力，会一点术法，他说的话村里的人肯定会信的。

　　他拼命地往陈家的方向跑去，云岫却知道，他不会见到陈深，村子里的人也没能躲过雪灾。

　　她回了林家，林烨将她没堆完的雪人堆好，见她回来，皱眉小跑过来拍掉她身上的雪，牵着她回屋取暖，一边絮絮叨叨。

　　林家爹娘已经开始准备午饭，她们洗好了红薯，准备烤红薯。

　　云岫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着夜深。

　　……
　　夜色深沉。

　　村门外，谢远不受控制，一直往法墙上撞，试图进村，却被死死隔绝在外。

　　意识深处，是陈深的疯狂质问：“为什么！重来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能阻止这一切，为什么我要一直看着村子遭受雪灾？”

　　“要我愧疚吗，可我有什么错，天道要这么对我！要这么折磨我！”

　　他发疯一样地喊叫，身体撞得头破血流，眼睁睁看着烈风将前边一座茅草屋掀飞。

　　他在秘境里不停地循环，不停地看着村子覆灭，看着哥哥被积雪掩埋，看着往日里一张张鲜活的脸变得死寂，里面有不少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他不会为那些人难过，可他却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如果不是他吵着要吃家里的柿子，哥哥就不会回村子。

　　谢远对他的发疯未置一词，冷眼看着，不受蛊惑。

　　他知道，雪灾就是陈文自己布阵引来的，他早就想要毁了这个村子。只是他学艺不精，原本是要引洪水淹没村子，可阵法却没有在下雨时生效，反而在雪天里被激活，引来雪灾。

　　陈深以为自己布的阵法并没有成功，才会放心让陈文回来摘柿子。

　　意识一轻，陈深离开了，谢远却依旧进不去村子。

　　陈深又一次在陈家看着哥哥小心擦掉柿子上的霜雪和污渍，放进竹筐里，背上它迎着风雪赶路。

　　他要让弟弟吃上最新鲜的柿子，不能让他等太久，不然他生气了好难哄。

　　可是，风好大，雪好重，他走不动了。

　　柿子滚了一地，落在脚边。

　　青年陈深长身玉立，身高早比哥哥高上一截。他捡起地上的柿子，垂眸看着，神色阴郁又哀伤。

　　他不后悔布下法阵，扭转村子地脉，引来灾厄。他就是要让整个村子都消失。

　　他只后悔害死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