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绣屏天变（1）（查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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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第四日。今日风和日丽，宜出行。
辰时，朝廷特派的巡查何靖，也到达绣屏县，为案件推进，调来有力帮手。此人素来精通账目稽查，尤擅从纷繁数目中察觉纰漏。其人性格严谨，行事果决，凡经其手查阅的账册，从无遗漏之处，贪腐之事更是难逃法眼。
众人见过礼，寒暄几句后，将账簿递给何靖。随即围坐在一起，细细交谈近日所探得的线索。
巳时。
高允堂已稳稳站在县衙客栈门前。
“高大人辛苦了！”钟屹文微笑着拱手致意，语气诚挚。
“哎，钟大人言重了。”高允堂含笑摆手，“能为绣屏县洗清罪名，我辛苦这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谢承钧微微颔首，说道：“今日，我们需对绣屏县的官员履职情况进行详细问询。”
他略顿了顿，、望向高允堂，“还请高大人传唤绣屏县所有官员前来，我们便在库房，就着那些绣品，询问他们的日常职守，以及对当地民情的了解。”
“是，下官这就去唤他们。”
只见，绣屏县的官员们陆续到齐，整整齐齐地站在县衙前。
听说去库房，并问询民政。神色各异。有的沉稳从容，有的略显不安，还有的低头窃语，似在猜测接下来的问询内容。
一行人随即迈步向官府库房行去。
行至街道，周遭百姓见到一众官员齐聚，顿时神色紧张，流露出害怕神色。
百姓们纷纷侧身躲避，甚至有的人仓促收拾摊位，匆匆退入屋内。
小童本在巷口嬉闹，听得脚步声渐近，被家中长辈一把拽回屋内，轻轻关上门扉，只余门缝里透出几道窥视的目光。
还未收摊的，纷纷局促行礼问好。
看来，百姓对官府之人并无多少信任。或许已习惯了敬而远之，甚至畏惧。
进入库房，日光透过窗棂，抚摸着那些精美绣品的灵魂，发出暖洋洋的香气。
谢承钧目光扫过桌上精美的绣品，缓缓开口：“绣屏县素以绣品闻名，大部分百姓的生计，皆与织绣有关。今日唤大家前来，且是问问县中绣业的情况。”
“绣屏县绣业兴盛多年，理应富庶安稳，百姓安居。然而昨日巡查各绣坊之时，各坊照常运作，井然有序，然本官、谢大人视察完毕，出绣坊时一瞥——绣坊的旁边，有一户人家，抬着绣机出来。”
“本官当即拦下问询，方知此人竟是欲将绣机典当，以换取银两糊口。”
谢承钧目光一沉，语气加重：“绣屏县绣业繁荣，理应使百姓安生乐业，为何竟有人沦落至典当绣机为生？若绣业真如诸位所言兴旺，那些日日辛劳的绣娘，为何至此地步？此事究竟何解，还望诸位细细道来。”
县丞李慎微微拱手，神色平静：“大人，绣品生意本就随市价波动，近年外地商路竞争激烈，行情不比往昔，百姓收入微减，亦属寻常。”
谢承钧目光微冷：“外地竞争虽是事实，但据我们所查，好似有人垄断绣品收购，百姓卖绣品被压价至三成。稍有不从，便遭人威逼。这种局面，也属寻常？”
李慎微顿了一下，面色不变：“想必有绣坊向来经营有道，确实生意较好。但是否存在强买强卖，尚无确凿证据。”
“至于威逼，那定是以讹传讹。做生意哪里没有摩擦的，想必是商户间怨怼，导致夸大其实了”高允堂笑着补充道。
“哦？”巡检何靖冷笑一声，翻开手中账簿：“无确凿证据？我们方才在账册上看到：官府对一绣坊，以每匹十两银购入，而同样的绣品，坊间寻常价仅三两银。李大人，你管辖赋税，可知此事？”
李慎拱手道：“商贾交易，自有市场定价，绣品质地不同，价格自然浮动。或许是百姓所绣技艺略逊……”
钟屹文似是疑惑，插话道：“可听闻百姓言道，他们所绣之物，曾在京城卖至高价，为何在本地却贱如草芥？莫非是技艺突然退步？”
主簿赵延咳嗽一声，试图缓和局面：“大人，民间言语未必可信，或许有夸大来宣传名号，以期卖出高价的。”
谢承钧目光一沉：
“夸大？那我问你，若此事毫无不妥，为何昨日高大人带领我等巡查之时，略略问询绣工。却有数名绣工不敢言语，还是绣坊管事过来应付？”
何靖更是细细看着账簿，冷声喝到：
“更何故，有数户绣坊三年间屡次改名，绣户债务反增不减？”
库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众官员面面相觑。
谢承钧目光一转，落在工坊司吏杨铭身上：“杨大人，你负责本县的工坊事务，可否说说绣业的税务？”
杨铭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绣品税收照旧。”
“绣屏县的税收，乃南境赋税之重中之重，朝廷对此尤为看重。”
另一位官员听懂此话，微微站出，含笑拱手，语气恭谨，
“下官等人自是不敢懈怠，凡事皆小心翼翼，税赋收缴更是层层核查，万万不敢有丝毫缺漏。”
杨铭听到这里，顿了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继续说道：
“但市面行情确实不大好。坊间商贩私下交易增多，纷纷绕过官中交易，因此少缴了些许赋税。”
主簿赵延连忙笑道，打断杨铭：“哎呀哎呀，原来如此……”
“还有一些大型商户，秘密勾结外地商贩。”杨铭看了一眼高允堂，“打破原先的官府定价，私自售卖。”
“何大人想必更加明白，不仅是避税，还有刻意偷税、漏税，更有垄断市价、操控市场的嫌疑”杨铭隐隐透露出一丝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此言一出，再无退路。
顿时，
有的，似以高允堂为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幽深难测。微微侧首，目光淡淡扫向杨铭，眼神中带着一抹阴冷，似锋利的刀刃轻轻掠过，令人心寒。
有的，诸如赵延等人则紧张万分，眼神闪烁不定，低垂着头，仿佛生怕被点名。
有的人攥紧袖口，衣襟微微颤抖；有的人悄然侧身，似是想要远离风暴的中心。
库房内，一众绣屏县官员，并库房各管事、巡查的仆从闻言，额角微汗，神色愈发凝重。库房内的沉默，愈发压抑……
高允堂微微示意身后仆从去找江家报信。
忽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震得人心头一紧。
“砰——”
库房大门猛然被推开。
一队府兵迅速闯入，甲光粼粼，刀刃映着微光，为首者大步踏入，朗声喝道——
“锦阳防御军，奉防御使之令，协助查案！”
众人皆是一惊，有人慌忙退后一步，纷纷不敢轻举妄动。
秦梦章缓步而入，身披玄色轻甲，腰间悬刀，神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众人。他站定后，微微抬手，身后府兵迅速分列左右，将库房围得水泄不通。
秦梦章微微向谢承钧颔首，扫过陆奚岳所在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随即转头看向高允堂等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语调不急不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南境绣屏县查案之事，协助搜查，不得阻挠！”
高允堂站在一众官员正中，环顾四周，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坦然，露出无惧之色。他望向秦梦章等人，语气平静：“这库房就这么大，各位若觉得有问题，尽管检查便是。”
“搜！”
秦梦章一声令下，铿锵有力，瞬间打破库房内的沉寂。
府兵们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脚步声杂乱而迅猛，库房内顿时陷入一片肃杀之气。有人迅速掀开绣品堆，查验账册；有人翻动箱笼，细细摸索暗格；更有人用长戟拨开地毯，查看是否有暗藏之物。
“快！仔细搜查，不得有误！”秦梦章冷声道，目光犀利如刀，巡视着整个库房。
府兵穿梭于绣布堆中，手脚利落地翻检每一个角落，沉重的箱盖被掀开，厚厚的账簿被拍在案上。
库房中官员们顿时慌乱起来，被府兵推搡着挤作一团，在这间被严密看守的库房内，左支右绌，动弹不得。有人额角冷汗直冒，有人低声咒骂，亦有人强作镇定，但握着袖口的手却微微颤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仍然无所获得。
就在这时——
陆奚岳借着混乱，悄无声息地向那被隐藏遮挡的楼梯口暗间挪去，望向秦梦章。
秦梦章看到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抬手——“那边！去搜！”
高允堂看到府兵行进的方向，大惊，脸色骤然巨变！
他猛然上前一步，几乎失声：“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防御使大人，这……这恐怕有些过了吧！”
然秦梦章置若罔闻，双眸深沉，盯着他，唇角微扬，语气不疾不徐：“过？若真是清白，怕什么搜？”
只见府兵拨开架子与堆放的绣品，使劲砸开木制的“墙”。
“砰！”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库房之中，木屑纷飞，那看似结实的墙壁竟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暗格结构。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府兵们已顺势拆开，下一刻，一条隐藏在墙后的楼梯赫然显现！
秦梦章笑道：“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挥手示意：“上去看看。”
府兵得令，迅速踏步而上。库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官员中，许多人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不一会儿，府兵们自楼梯而下，手中抱着几匹异常精美的绣品，丝光流转，针法繁复，一看便是绝顶工艺之作。
高允堂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面上挤出一抹笑意，语气平静道：
“不过是些珍藏的绣品罢了，绣屏县向来以绣艺闻名，这等绣品藏之慎重，也是理所当然。”
谢承钧眯了眯眼，目光凌厉地落在他身上，冷笑道：
“哦？珍藏？既是正常珍藏的绣品，为何藏于暗门之后？难道这些，都是你收受的贿赂？”
就在高允堂欲说话辩解之际，忽然——
“求大人们为绣屏县做主！”
被府兵严密看押的一众库房仆从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只见一名青年男子猛然挣脱府兵桎梏，踉跄几步，随后猛地跪在秦梦章面前。
陆奚岳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放走她与青柠，为其掩饰的男子。
只见他浑身颤抖，目光含泪，喊道：
“此乃‘封针诀’！凡是绣完这些绣品的绣工，皆被高允堂残忍杀害，尽数埋于高府内！求大人们为绣屏县伸张冤屈！”
库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秦梦章眼神猛地一凛，眸底寒光毕现，手指微微收紧刀柄，沉声道：
“封针诀？”
何靖亦皱眉，目光如电般扫向高允堂，声音低沉却透着隐隐的怒意：“高大人，可否解释一下？”
高允堂脸色煞白，却努力保持平静，嘴唇微微颤抖，一撩袍子跪下说道：“下官冤枉……”
“来人，严密看押着这些人，押往县衙！”秦梦章厉声喝道，“其余人，押着高允堂，一起去高府搜检！”
府兵闻令，立刻行动，将在场官员一一押解，众人或惊慌、或不甘、或咬牙沉默，然在府兵的威压下，无人敢妄动。
绣屏县官员被押去县衙，陆奚岳等人来到高府。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绣屏天变（1）（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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