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过去与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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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斩杀那只上弦鬼。
*
闷热的，充斥着腥气的狭小房子。
有人在说话。谁把我拨到一边，问道。
“妈妈怎么样了？”
银杏髻的发式，陈旧的纯色和服，木屐啪嗒啪嗒的响。
她穿过了我。
我看清了她的脸。
是我自己。
我第一个见证出生的孩子，是就也。
血的腥气浸透在每一个角落，皱巴巴的弟弟大哭着，被大哥环在怀中哄着。
妈妈闭着眼，小小的身子陷在被褥中。我没来由的升腾起一阵怒火与恐慌。
这种怒火与恐慌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我辨不清它们的来由，但因为这种情绪过于浓烈，对于之后的弟弟我总是没来由的在迁怒。
我应当爱着他们的。
就像我爱着妈妈、大哥和玄弥一样。
可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太强烈了，我没法去直面他们。只能装作不擅长的样子，推脱着不带孩子——我的掩饰很好，玄弥和大哥完全没有发现。
但是，可是。在我的臂膀变得有力，在我的妈妈又一次生产，在我的第一个妹妹寿美出生时。我听着那猫叫似的啼哭，那没来由的怒气竟消弭了一大半。
很奇怪，很神奇，那个妹妹也是皱巴巴的，我看不出她和就也、他们刚出生时的一点区别，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很可怜，她需要我去爱。
——她需要我。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竟然如此。
我恐慌于母亲生命力的流逝，我愤怒于那个男人的生而不养，我迁怒我见证诞生的两个弟弟。因为我怨他们让妈妈遭遇的生子之苦，尽管这是没道理的——可这些在见到我的妹妹时。那种“同类”之间的怜惜与责任感压住了那些情绪。
我像那年大哥望着我一样，望着寿美，自玄弥之后便枯涸的感情涌出——我想，我一定要让妹妹幸福，在能力范围内去庇护弟弟们。
我要变得富足，我要变得强大，我要成为一个可以庇护她的港湾，让她幸福快乐，不受贫困之苦与生育之痛。
我的心又活起来了。生平第一次我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贴妹妹，向她许下庇佑一生的诺言。
【不要紧的，姐姐在这里。 】
*
世间女子何其艰难，她们柔和、聪颖、善良坚韧，但命运却从未公正待过她们。
她们的善良被当成软弱，她们的能力被旁人小觑。她们要默默的不知努力多久，才能换来一句“可以” 。
*
“唉呀，是女孩子呢。”
她们这样努力的活着，但在这只鬼的眼中却是轻飘飘的一句“女孩子吃起来很鲜嫩可口。”
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姊妹，又是谁的母亲。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盯着它，“每天只能凭借本能过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去鄙薄那些生命。”
你凭什么？
它的金扇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真奇怪——”它拉长声音，声音腻歪得恶心：“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呢？那个花柱小姑娘的肺部可是都坏死了吧？咦咦咦？”
它打开我扔出的苦无，金属声轻巧的“叮”了一下。
“真是可怜，这样弱小无能地活着——哦呀，天要亮了，只能说再见了呀。”
它笑嘻嘻的，随后脸色变了一下。
“……咦？”
一种类似水烧开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从它身上传来，细小的血滴从刚刚和我小臂接触的地方蹦出，飞溅的到处都是。
它的手抚上那处，脸上露出自夜间鏖战至现在来最真实的神情——我听到它平平的语气：“你是真的让我感到厌恶了呢，小姐。”
它离开了。
太阳光斜射出来，眼皮撑不住得合上，我听到忍的呼喊和香奈惠的气音——啊，万幸，我们都活下来了。
*
血红的一片。
胸口闷疼，小臂有种撕裂的痛感——有人声。
器械盘子放下了，金属碰撞出些微的声响——谁？
“你终于醒了！”
是忍啊。
她的眼睛睁大，猛得扑过来，又在半途中紧急刹住，声音有点发颤：“我差点以为你要躺一辈子！”
“啊。”我有点手足无措，但确实起不来，只能干巴地说道：“怎么会，真躺一辈子蝶屋的床位就不够了。”
“你还要躺一辈子？！”她大声的，把输液器挂好，别过头。
我看到她的肩膀剧烈地起伏了两下，接着转过头，努力抿起一个笑：“不要说这样的话，晴奈。”
“……………”坏了
我挣扎的坐起来：“香奈惠姐姐情况怎么样？”
不应当啊，明明……
“姐姐情况比你好一点，昨天醒来的。”她低头弹着针管，药水从针头滋出，“如果我去的早点就好了，姐姐和我说了，你们差一点就能把鬼拖到太阳出来了。”
“………还是不一样的，忍。”我其实想说你真去了可能和我一样，平心而论就此次战斗来讲，大头还是香奈惠，我顶多就是在不拖后腿的基础上辅助了一下。
………要不然我的小臂就别想要了。
“……我知道。”
不对。
“我去的时候，姐姐还有意识，她对我说——「退出鬼杀队吧，姐姐希望小忍有普通人的幸福」”
我能想象得到，但正因如此我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忍的神情。
“我可能会死于那只鬼，我知道的，姐姐也是想这么说——是因为我不够成熟吗？还是因为我过于弱小？可是我怎么可能——”
“忍！”
我猛得打断了她，趁她没反应过来：“请抱抱我。”
“欸？”
“请抱抱我吧。”
我的下巴搭在忍的肩膀，鬓发蹭着鬓发，脸颊挨着脸颊。
我说：“我曾有两个妹妹。”
忍搭在我腰背处的双手收拢了一下。
“贞子比较文静，总是怯生生的；寿美比较活泼，但也有点认生，我无法忘记她们，因为我感打包票，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们幸福——尽管这种幸福的界定因人而异，但只要她们觉得幸福，倾尽一切我也会帮她们。”
“…………”
“……我也是姐姐呢——所以，多少也能体会到香奈惠姐姐的心理，她比谁都爱你，她希望你幸福，她知道的，只要在鬼杀队，你会拼尽一切，哪怕舍弃所有的幸福也要去斩杀那只鬼。”
“…别哭啊？晴奈？”
“是这样的，所以请忍再抱我一会儿吧——毕竟我是个失败的姐姐，除了玄弥以外的妹妹弟弟都没有守护好。”
腰背上的手犹豫了一下，开始一下下地轻拍着。
“抱歉…我、还是有点不太成熟…”
“不要抱歉，也不要觉得自己不成熟，如果忍还抱着「因为自己的不成熟给别人添麻烦了」之类的想法——真让我伤心，我们不是朋友吗？”
*
我和香奈惠脱离危险期后，主公的鎹鸦便让我们去总部一趟。
……只是我真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柱。
香奈惠报告，我负责补充，大哥在另一侧的最边缘，师傅在他和另一个双色羽织的柱中间。
“另外，我们发现队士不死川晴奈的体质比较特殊。”
接下来就到我了。
“……被鬼吸收了一部分血肉后，那片直接接触区域在最后出现了明显排异性状——详细的报告由花柱大人和忍小姐撰写，请主公过目。”
我在香奈惠的汇报基础上补充了些细节。
“非常感谢。”主公微笑颔首，“请先退下休整片刻吧，与上弦苦战至天亮，真是辛苦了，我的孩子。”
我有点不自在，想偏过头又觉得不太礼貌，只能硬着头皮先行告退。
出了庭院，就看见一位白发女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主公的妻子，天音大人了。
我再次行礼。
她把我扶住，说会议结束后主公有些事情想仔细聊聊，烦请在别处休整等待一会儿。
……难怪说让我休整片刻。
我说多谢，麻烦大人了。
她看了我一会儿，说，请跟我来。
她把我带到一间屋子，很贴心地留我一个人，说请一切以自己舒适为主，不要拘束。
我照做了。因为肋骨还是在痛，小臂被蚀去了血肉，因着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长好的缘故，伤口处又痒又痛。
房间很安静，我开始想和上弦二鏖战时的一些细节。
我的耐力还是不太够，如果我能像香奈惠一样，可以顶着冰雾依旧战斗到日出，那把鬼拖到日出去死，也是未尝不可的。
肌肉绷紧又放松，我回忆着花之呼吸和雷之呼吸，构思着。
……这样？不，以我的体质可以这样——虽然耐力一般，但是正面对抗的话我未必会落下风，不如说之前我都是速战速决，在成为继子后更是没吃过大亏。
我的体术是师傅盖章了的可以，如果结合一下……
心跳猛得加快，我深吸气，兴奋的牙关都在打颤。
肋骨也不疼了，小臂也不痒了，我欣喜极了——我难不成真是天才？
“不死川阁下，我可以进来了吗？”
…不太好说。
我慌忙起身去拉门，等一切进入正轨时，我听到那位和蔼的大人问道：
“晴奈，是为了什么加入鬼杀队的？”
为了什么？
…能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过去与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