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相思红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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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均沉默片刻。
方无伤又道：“自从他带付母过来求药后，就赖在我这儿不走了。虽说他在绘制符咒和联系康、付两家上也出了不少力，但是整日戴着那串相思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修炼的时候又跟不要命似的，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史君迁问：“相思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吗？”
方无伤点了点头，“相思子并非能感受得到对方的神识，它只能察觉灵力的方位。如果阿盈的灵力一直很微弱，或者……它就找不到她。”
史君迁道：“找不到，他就一直等？”
方无伤道：“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他现在状态不太稳定，要是闯了冷非门就完蛋了。”
史君迁道：“温家现在是什么态度？”
方无伤道：“温宗主日前请求上秋月山，萧宗主也已经同意相商，看来联盟很快便要定下了。”
史君迁道：“既如此，共伐冷氏，一战翻盘之机指日可待。”
方无伤道：“不可掉以轻心，阿盈还在他们手上。没有人知道她是生是死，这恐成一大变数。”
史君迁又沉默下来，良久方道：“我们对不起南宫宗主。”
“是我们想得太简单。我们以为只要她更名换貌，就能避免与‘南宫’这个姓氏有关的祸端，可惜事与愿违。不过温睿廷一直相信她还活着，我亦如此相信着。”方无伤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些争执的声音。
“温公子，二位先生在屋内议事，你不能进去……”林芽挡在门前，神情有些惧意，态度却异常坚定。
“我不听不就行了。”温睿廷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眉眼间的灵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似的，背上负剑，左手手腕戴着一条红豆手串，正是相思子。
“啊？这……”林芽神情窘迫，面颊微红，心道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史君迁的声音及时从屋内传来：“行了，都进来吧，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温睿廷听了，抬腿就朝前迈，绕过林芽推门而入。林芽在后面气得微微一跺脚，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方无伤看到温睿廷，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温睿廷道：“蹭饭。”
林芽说：“我……我这就去端饭。”
方无伤说：“回来，叫他去厨房端。”
温睿廷当即转身出去，林芽一时揣着手在原地，坐立难安。史君迁见状，关心道：“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怕他？他就是一纸老虎，有什么事有我给你撑腰。”
方无伤道：“第一次见面时给人家吓着了呗。他也不知道脑子缺了哪根筋，见了人家姑娘就要砍。”
林芽站在原地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温睿廷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碗饭和一双筷子，饭上盖着好几种不同颜色的菜：白菜酿豆腐、红烧鸡翅和土豆丝。他随便拉来一把椅子，坐上去后两肘撑在膝上，捧着碗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
史君迁目瞪口呆道：“你为什么只拿了自己的？”
“嗯？”温睿廷疑惑地抬起头，“你们也没说要吃啊。”
史君迁：“……”
方无伤：“……”
“那个，要不还是我去吧。”林芽一捏裙角，转身便跑。不一会儿，一个食案被端上来送到方无伤和史君迁眼前，果然每个盘子里的菜都被人夹走了一筷子。
三个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觑。林芽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温睿廷，小声道：“我们这样孤立温公子，会不会不太好？”
方无伤哼了一声：“明明是他孤立我们三个。”
温睿廷置若罔闻，不一会儿站起身抹了把嘴，把空碗筷放在椅子上，又撂下五文钱道：“我先走了。”
史君迁一头黑线，“他是真把我家当饭馆了？你们隐神宗伙食那么差吗？”
方无伤挠了挠头，“我吃起来还好吧。”虽然他也是刻意赶在饭点才来的。
谁知，温睿廷走到门口，却突然站住不动了。
方无伤立刻奇怪道：“怎么了？”
温睿廷抬起手腕，僵硬地转过身，狂热的目光中透露着几分迟疑和不确定。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的声音，三个月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能让他振奋的事情——
相思子的表面竟微微泛起了红光，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同一处。
“在哪儿？”史君迁惊问。
温睿廷皱了皱眉，似有千万种纠结不解。
“快说呀！”方无伤急道。
“在太华山……”
“怎么可能？”史君迁道。
“我先回去看看。”温睿廷回过神，连忙徒手在地上画起传送阵来。然而，当他走到阵上后，人却并没有消失在原地，这让他不禁呆立住了。
“怎么会……逍遥宗的出阵没有了？”
万般思绪在一瞬间闪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们抹掉他设置在那里的出阵的意义。要么是外人破坏的，要么是自己人不想让他回去，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意味着……逍遥宗可能出事了！
温睿廷转身拔腿就跑，推门而出。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方无伤和史君迁立刻从桌旁跑到门口，林芽亦站起身来。
但等他们仰头望去，温睿廷已经御剑腾空，人影倏忽不见，只在灰白的天幕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史君迁面色凝重道：“但愿这不是计。”
……
温睿廷直指太华山而去，刚到山门，便见结界已损，台阶旁躺着不少逍遥宗弟子的尸体和兵刃，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他呼吸一窒，赶忙飞速上山。果然，疯人军团已同逍遥宗弟子们激烈交战，山中一片混乱，俱是打斗声响。纵使弟子们可以用「疯灵咒」抵挡一阵，但奈何符咒数量有限，疯人的数量和实力则远胜于他们，此刻难免已经落入了下风。
眼见一队逍遥宗弟子已经被逼入一处退无可退的死角，温睿廷持剑便闪至他们身前，一边将剑插入面前土地一边喝道：“布防御阵！”
“是少主！”
“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众弟子原本已经陷入绝望边缘，眼下见到温睿廷如同忽然有了主心骨，纷纷重燃斗志，也学他模样插剑于身前。霎时，一面蓝色风障冲天而起，暂时抵挡住了疯人毫无目标的胡乱进攻。
“欢夫人跟若吟在何处？宗主还没回来吗？”温睿廷单膝跪地撑剑问道。
一弟子回道：“宗主还在秋月山议事，小姐重伤，欢夫人现下已经带着她和一队弟子前往离月宗求援了。”
温睿廷声音一紧：“重伤？怎么回事？”
“……是付雪竹，她挟持了小姐，逼得欢夫人一退再退。”
“……什么？她入魔了？”温睿廷扫了眼手腕上的相思子，那里的光芒已经暗淡下去，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不像是灵力大盛的征兆。
“不像入魔，冷非门的那些走狗还在护着她。”又一弟子道。
随着疯人的不断涌来，一道伤痕赫然出现在风障上，众人均被震得虎口开裂。温睿廷道：“这里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先从上方走，去找欢夫人他们，我来断后。”
“少主……你千万不能出事！”
“别废话了！我身上还有「疯灵咒」，一个人容易脱身，先走！”
众弟子见状，亦不再多言语，只好纷纷御剑升空。刚一跃上山崖，回头就见方才的风障已经轰然碎裂。
同一时刻，温睿廷拔起闲邪剑朝后跃去，脚蹬山壁借力，从一众疯人的头顶上突围了出去。抬头又见那边有两人正与一疯人苦战，他挥手将「疯灵咒」扔到那疯人的后背上，趁此机会御剑过去，一手揪住一人的领子，把他们给提了出来。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巧是文锋和曹时。
文锋跌在温睿廷剑上，当即面露喜色道：“少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曹时显然对自己如此狼狈地被温睿廷救下感到很不爽，迅速挣脱他的手站回了自己的剑上。
温睿廷道：“这里挡不住的，你们怎么到现在还不走？”
文锋道：“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然谁都走不了。”
温睿廷指着曹时对文锋道：“你站他剑上去，速去保护欢夫人他们。”
“你要去哪儿？”曹时冷不丁地横插一句。
“我去找阿盈。”相思子上的感应已经愈发微弱，温睿廷一刻也不能再等。
谁料，曹时此时竟然直接靠过来揪住了他的领子，怒喝道：“你疯了吗？她已经叛变了！”
“不可能。”
曹时一拳砸在温睿廷左脸，差点叫他从剑上跌下去。文锋大惊失色地扶住温睿廷，喊道：“什么时候了！自己人能不能就不要再打了？”
温睿廷脸色一青，根本无暇顾及疼痛，他只发现相思子上的光泽在此刻忽然寂灭，冰冷地失去了色彩，一如他的心复沉地狱。
失去指航的船以为看到了回归的岸，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他还是孤舟一人。
为什么连这一点渺茫的希望也要从他身边剥夺？
她就不肯再等等他吗？
文锋方一扭头，就见温睿廷如同疯了一样回手揪住了曹时的领口，眼中怒火骤盛，声如碎玉：“你凭什么管我？你知道我等她出现等了多久吗！”
曹时双目与他近在咫尺，仍无怯意，只冷笑一声：“她能活着从冷非门出来，若非叛变，就是变成了他们的傀儡，你等的是这个吗？”
傀儡……等等，傀儡？
温睿廷精神一振，继而缓缓松开了曹时。如果是用血术幻化的傀儡，那说明阿盈必定还活着。
她一直灵力微弱，但由她的血制成的傀儡则可以通过服用丹药等方式迅速恢复灵力，这就解释了相思子先前为何会突然有所感应。可如今傀儡的意识显然已经不再受到她的控制……阿盈的神识已经弱到了这种地步吗？
曹时不知温睿廷心中所想，见他反而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之色，觉得这回他是真的疯了。心说：“逍遥宗逢此一役元气大伤，他却还是这般意气用事，只顾着些不切实际的儿女情长。先前伙同付雪竹流连战场，虽说不是为了逍遥宗，也算做了不少好事，可自付雪竹被俘后，他便一直躲在雷隐峰不肯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成了人家隐神宗的弟子。他可有一日把逍遥宗放在心上过？还如何配待在这个位置上？”
曹时对温睿廷的嫌恶已经写在了脸上，奈何温睿廷不再看他，似乎有所悔悟，垂眸说道：“整合人手，我们也去离月宗，从长计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