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不堪寒》花溪溪

26、暖春困觉

　　若是与地猫同行怕是多日不可歇息，二人便随着邻阳弟子一同休息，待到次日天明微生泠才缓缓转醒。

　　只不过，微生泠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他从简易的木床上坐起身，抬手揉着眼睛，指尖冰凉，稍微减淡了眼旁的刺痛。
　　微生泠缓缓睁开眼，适应着眼前的一片模糊。

　　恢复的时间越来越慢了，哪怕此刻在清虚幻境内也受到影响，待此事了结一定要快些去寻桂魄。
　　微生泠伸着懒腰下床，用灵力将自己整理一番，便缓步走出门去。

　　“晨安。”
　　寻鹤声倚在门前，长身玉立，缕缕晨曦勾勒发丝，面上笑得俊美绝伦。

　　这谁？
　　微生泠眯着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人，他仔细辨认了许久才渐渐认出眼前之人来。
　　他缓缓开口道：“晨安。”

　　这许久的停顿太过于诡异，寻鹤声背过身，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小的琉璃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才回过身犹豫再三问道：“你，看不清吗？”
　　“尚未睡醒罢了，”微生泠懒洋洋地看着他，象征性的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暖春困觉深嘛。”

　　寻鹤声：......“可......此处是秋境啊。”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将微生泠本就凌乱的发丝吹散。

　　微生泠眨了眨眼，眼前本就不真切，又被发丝遮挡，他无奈的将鬓发拢到耳后，拢了拢衣袖不再言语。
　　一个合格的徒弟，要学会给师尊束发。
　　一个合格的师兄，要学会为师弟束发。

　　寻鹤声微微垂头看着他，微生泠正隔着虚空望向他，眼神涣散落不到实处，像是看不清前物，刚睡醒的脸颊微微泛红，他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人，虽未言语，寻鹤声却读懂了他的心思。
　　于是堂堂小剑仙浅笑着抬起手，细心地为微生泠拢着碎发。
　　任劳任怨。

　　“小......剑仙？”
　　贺鸣有些迟疑地走向前来。

　　寻鹤声“嗯”了一声，待为微生泠重新束发后才继续道：“什么事？”

　　贺鸣规规矩矩地行礼，半分没有往日的无礼，躬身道：“我家师尊请您去说几句话，昨夜有两名弟子走散，至今不知所踪，想请您一同探讨一二。”

　　“弟子失踪，那山门玉佩呢？”微生泠思索片刻，开口道。

　　“其中一位弟子并未携带玉佩，而另一位，”贺鸣直起身子，抿着嘴半晌，才缓缓说，“另一位的玉佩，碎了。”

　　碎了？那不就是——
　　死了。

　　“度尊者在何处？”寻鹤声开口，佩剑决浮云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他紧皱着眉。
　　幻境今年怎会如此不平，此前可从未有过如此之事，想着，他渐渐收紧了握剑的手。
　　无论如何，都要保师尊安稳。

　　“我带二位去。”贺鸣转过身，抬脚走向一处。
　　他的肩微微松懈着，远远看着像是卸了力，不像往日那般意气风发。

　　微生泠捏着指尖一片被风刮来的叶子，道：“走散那两人中，可是有你相熟之人？”
　　贺鸣紧握着拳头，衣角褶皱堆叠，他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是，他与小剑仙曾有一面之缘，是都开霁。”
　　“我的，至交好友。”

　　微生泠唇角微动，却未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三人间萦绕着一阵死寂。

　　微生泠长长叹出一口气，秋境，实在是太冷了。
　　他拢了拢大氅，便见贺鸣停下脚步，道：“就是此处。”

　　贺鸣行了礼，转身离开。

　　十步之外，林木参天，树荫下，红叶纷纷而下，度闻野正在此间反复踱步。

　　寻鹤声走上前去，步子迈的大，又急，带起一阵风吹动衣摆。

　　寻鹤声开口问道：“可知因何失踪？”
　　度闻野沉默半晌，道：“不知。”
　　微生泠问：“何时失散？”
　　度闻野答：“不知。”
　　“那，大致方向？”

　　度闻野：“这也是，不知。”

　　一问三不知。
　　这上哪去寻人，怕是神仙来了都要原地打转，难有思绪。

　　微生泠微微偏头思索片刻问道：“昨夜，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度闻野一时眼底发亮，直起身子不语，看着微生泠两人。

　　微生泠：......“？”
　　寻鹤声道：“昨夜的不同之处，是我们两个？”

　　“是。”度闻野答道。

　　说了如同没说。
　　微生泠见度闻野指望不上，便垂眸回忆，自疾痛缠身后，他夜里常常难眠，未静心一两个时辰就难以安眠，只能睁眼至天明，昨日夜里......
　　他心下一时闪过一丝思绪。

　　昨日昏沉间，他似乎恍惚间听见一阵浅浅的歌声，听不真切，像是山歌。

　　微生泠将此事道出，却仍然难以理清思路。

　　寻鹤声沉吟片刻，道：“灵力牵线，千里寻人呢？”
　　度闻野摇摇头，道：“他们的灵力寻不到，更何况其中一人的玉佩已碎，他们所居之所无半分灵力，像是已经被抹去了。”

　　“此局难解。”微生泠下意识脱口道。
　　“正是因此，”度闻野叹气，“我才会叫二位来此。”

　　“师尊！”
　　沉默之间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云芊芊额头渗出汗珠，嘴角颤抖，道：“地猫......”
　　度闻野扶额道：“地猫又如何？”

　　话音未落，一阵“轰隆——”声便响起。
　　刹那间此地震动，枝叶狂颤，飞鸟散尽，声势极为浩大。

　　微生泠眼前恢复清明，他顺着那飞鸟散开之地望去。
　　“那是地猫所在之地。”

　　来不及谈论，几人散出灵力，脚下轻点运起轻功，朝着那处而去。

　　落地之时，只间众弟子围着那地猫，每人都朝那阵法中输送着灵力，微生泠见了一时脑仁发痛。

　　“你们可知，如此多的灵力输进去也是无用的。”
　　微生泠说着走上前去，面色如霜，冷得众人下意识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阵法旁，将脚边的石子踢入阵法内的几处关窍，便见那阵法一瞬之间亮光大盛。

　　脚下的震动渐渐减缓。

　　度闻野道：“何人的阵法便由何人输送灵力，若想更改他人之阵便需如此，移动阵法间的关窍。”
　　他说着，缓步向前，隔空一指，阵阵灵力波荡开来。
　　“若是将自身灵力输入他人之阵，灵力便散入空中，不入阵。”

　　“算你们阵法未合格，待出境后，重修阵法。”
　　一时间，哀声一片。

　　“师尊。”贺鸣走上前来，微微张着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喉结滚动，却难以开口。

　　几人就站在原处，静静地等着他。

　　“师尊，先随地猫走吧。”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他身后的弟子们一时忘了那些礼仪尊卑，蜂拥而上将他围在其中。

　　“师兄！你难道忘了都开霁了吗？”
　　“师兄，我们怎么能抛下同门自己去寻那所谓的机遇呢？”
　　“师兄，三思啊！”
　　“师兄......”
　　“师兄。”

　　指责话犹如暴雨般落下，刹那间砸的贺鸣喘不上气。

　　他闭上眼，挣扎半晌，缓缓道：“此地不安全，开霁能力如此强，如今也落得一个不知所踪的下场，更何况……不如随地猫走，待找到那机遇，就出幻境，保其余弟子安好。”

作者有话说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