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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吃第四口软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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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转瞬即逝,夫人特意请来梨园戏子,只为哄风头正盛的情人开心解闷。这几日,情人不知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向来专注工作的夫人,竟将事务一股脑推给管家,一门心思沉浸在情人的温柔乡中。二人行事愈发大胆,府里随处可见他们如胶似漆的身影。
然而,他们的恩爱,却让下人们苦不堪言。倒霉碰上他们亲密场景的下人,都会被夫人下令除掉。下人们不敢怨恨夫人,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情人凌风身上。再加上凌风取代了他们喜爱的少年,新仇旧恨交织,他们变本加厉地刁难凌风。
一天,趁夫人难得外出,一群下人在凌风回卧房的走廊上设伏。目送夫人远去,凌风刚转身,就毫无防备地被人勾住脖子,拖进一个偏僻院落。卡住脖子的手臂越收越紧,凌风渐渐窒息,身体瘫软。紧接着,后膝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狼狈地向前扑去,跪趴在门槛上,耳边传来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凌风心中怒火顿起,撑在门槛上的手紧握成拳。这时,他的头发又被扯住:“怎么?不服气?不过爬上夫人的床几次,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凌风视线模糊,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晕晕乎乎地环顾四周,发现有五六个下人模样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让他学狗爬怎么样?再叫两声,我找人把这场景画下来,给大家传阅取乐,你们说咋样?”其中一人坏笑着提议。
“你可真损!不过,这画除了供大家取乐,还有别的用处。等那位回来了,他就没用了。把他赶出府后,他肯定会去勾搭其他贵女富婆。到时候,我们把画拿出去,让他颜面扫地,看谁还会瞧得起他,也算我们日行一善。”几人哄堂大笑,一边起哄,一边推搡着,催促凌风摆出狗爬的姿势。
凌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时,他瞥见管家端着东西经过庭院,连忙大声呼救。几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管家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嗤笑一声,不屑中带着一丝同情:“你找错人了,小白脸。你以为是谁默许我们这么做的?”话音刚落,管家果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就这一眼,凌风明白了,这是管家对他的警告,也是对他之前冒犯行为的惩罚。
“别以为和管家达成协议,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你不过是个工具,记住,你只是促使夫人和那个少年感情升温的催化剂。所以,想在府里好过点,就必须讨好我们。现在,趴在地上,学两声狗叫听听。”扯着凌风头发的手往下按,凌风被迫低头,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他咬咬牙,堆起笑脸:“我给你们钱,求你们这次放过我。”
按头的手迟疑了一下,力道松了些。凌风趁机挣脱,带着讨好的神情哀求道:“你们也知道,夫人这几日很宠我,我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得了不少宝贝。我都拿出来孝敬各位,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心动。那个提议让凌风学狗爬的人又开口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既要钱,又让你学狗爬呢?这两者冲突吗?”其他人纷纷点头。看着他们贪婪丑恶的嘴脸,凌风愤怒到了极点:“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我就把计划告诉夫人,大家一起死!你们自己选,要钱,还是要命?”
有两个人被凌风的话激怒,身体开始异变,牙齿变长,指甲疯长,红着眼睛就要冲过来。领头的人赶忙拦住他们:“小兄弟,何必这么大火气?我们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话说回来,我们‘照顾’你这么久,要点好处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因为你,府里多少无辜的人遭殃,你总得给点补偿吧?人要懂得感恩,别做白眼狼。”说完,他拉着那两人和其他仆人准备离开,算算时间,夫人该回来了。
“两天内把东西准备好,别让夫人发现。不然,这威胁同样适用于你。”
凌风坐在地上,垂着头,思绪万千,最后苦笑着捂住脸,感慨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第一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后院搭起了戏台,两个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两人唱腔婉转,表演细腻,一颦一笑,如梦似幻。
正对面小楼的二楼,女人慵懒地靠在躺椅上,享受着男人殷勤的伺候。
“亲爱的,你今天美极了。”长相俊美的凌风环抱住身前娇小的女人,头靠在女人肩膀上轻轻蹭着,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她裸露的香肩,目光中满是眷恋与爱意,像在撒娇。女人显然很受用,眉开眼笑,尽显愉悦。
不知女人小声说了什么,凌风脸上泛起红晕。两人对视片刻,凌风带着羞涩亲了上去。凌风的目光落在女人的左脸上,疤痕处脓液顺着脸颊流下。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擦拭,却被女人拦住。
“你很在意它吗?听说,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毫无保留地爱她的每一处。凌郎,你能证明你的爱吗?”
“好。”凌风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女人的脸。随着距离拉近,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喷涌的脓液,以及那片漆黑丑陋的皮肤愈发刺眼。更让他如坐针毡的是,女人那非人类的眼睛,正射出冷漠的目光,像野兽盯着猎物,泛着寒光。
仿佛这几日的甜蜜只是幻觉,情人间的暖意瞬间消散。随着时间推移,死亡的危机感让凌风汗毛直立。他赶忙调整表情,从下往上,认真地亲吻着女人的疤痕。他强忍着恶心,忽略嘴上黏着的脓液,压制住呕吐的冲动,继续沿着疤痕细细亲吻。然而,亲完最后一道疤痕,女人依旧没有出声。
冷汗从额间滑落,凌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女人。只一眼,他便吓得闭上眼睛。那一刻,来府里后的种种经历在脑海中闪过。他心跳急促,眼皮狂跳,仿佛预示着什么。他实在不明白,女人的态度为何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刚才那一眼,女人眼中的冷酷被满满的恶意取代,如同黑夜中隐藏的獠牙突然张开,那扭曲的恶意让人胆寒。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窥见女人恐怖的真面目。
女人的呼吸打在他脸上,阴湿的感觉和管家如出一辙。凌风不禁自问,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女人和管家本质上是一样的,真相明明早就摆在眼前,自己为什么一直忽视?这栋古宅、这里的所有人都透着古怪,为什么镇子里没人觉得奇怪?吃人肉的事、女人的脸,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还有,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女人吸引?放在以前,这绝对不可能!以前……等等,自己以前是怎样的?
“为什么不继续亲下去了?嗯?”女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凌风的思绪。声音近得仿佛贴在耳边。凌风想起管家等人异变后的丑陋模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他索性闭上眼睛,努力咬牙,放缓呼吸。但身体承受不住过度的恐慌,胃酸开始上涌,心脏抽痛,腿软发麻,快要达到极限。
“不说话?睁开眼,看着我。”女人的声音变冷。死亡的恐惧让凌风不得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双倒着的眼睛!他心跳骤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头如炸裂般疼痛,耳鸣刺痛,眉骨跳动,眼前发黑。女人再次开口:“凌郎,你还觉得我美吗?”声音从上方传来,同时,头顶有东西触碰。
凌风身体僵住,求生的欲望驱使大脑飞速运转,催促他赶紧回应。“很……美。”凌风调动全身力气,顶着喉咙的腥甜,艰难地挤出两个气音。他不知道女人有没有听到,也不清楚女人作何反应。为了补救,他焦急地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那两个字后,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气音都不行。无论怎么努力,喉咙干涩泛着血腥,就是无法吐出一个字。
多次尝试无果后,凌风闭上嘴,肩膀耷拉下来。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审判。在感觉中,头顶的东西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在慢慢吞噬,像蛇一样,正缓缓包裹住他的头皮。
突然,那东西停下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头顶的东西又动了。但这次不是继续吞噬,而是把他的头皮吐了出来。凌风内心愈发焦灼,身体摇摇欲坠。
凌风逐渐崩溃,极度的恐慌让眼泪夺眶而出,很快便泪流满面,鼻涕也顺着嘴唇流到下颚。终于,身体到达极限,他摇晃着跪趴在地上。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可能的原因。凌风睁开眼,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肺部的窒息让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痰液飞溅,涕泗横流。喉咙随着哭泣渐渐发出声音,最后变成号啕大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和她联系了!都是她强迫我的,我是无辜的!求求你,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真的不敢了,自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看在我还算听话的份上,求求你,夫人,呜呜呜呜……饶了我吧,我错了。”凌风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从未如此真心地悔过。
终于,女人开口了:“我之前问过你,可惜你没说实话。还是人家找上门来要人,我才知道这件事。你说可笑不可笑?居然背着我和别人私奔?嗯?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富商小姐,就能让你离开我?做梦!看在你们曾经情投意合的份上,我告诉你,以后别再指望别人,不然,娇嫩的花朵被摘下后,就只能用来给土壤施肥了。那天,我以你的名义给她写信,约她见面。她还真傻,以为能和你私奔,瞒着家人,高高兴兴地来了,还带了大把银票。哎,最后,她可不像你没良心,死之前还心心念念求我放过你呢。怎么样?你现在什么心情?感动?还是后悔心疼?哈,骗你的。她最后求我杀了你,然后和她葬在一起,因为你们发过誓要同生共死。你觉得我该满足她这个心愿吗?”
凌风吓得不敢说话,拼命摇头,生怕女人真拿他去殉葬。他心里埋怨那个女人,死了还连累自己。好在女人很快不悦地驳回:“同生共死?她想得倒美。你的生死只能由我决定,和她葬在一起?就她也配!凌郎,别对我说谎,别再让我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然,就算你化为灰烬,我也要找到你,一口一口把你咽下去。”
得知不用死,凌风心中一松,再也无力支撑,直接趴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阵阵发黑。就在要晕过去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握紧拳头,咬牙撑起身子,向女人磕头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真的感激不尽,夫人仁慈,我一定信守承诺,绝不敢食言。”磕头时,他无意间瞥见,女人依旧撑着头,慵懒地侧躺在椅子上,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没来得及细看女人的黑瞳,女人便伸出手,凌风脑袋一昏沉,只听见一句:“不该做的事别做。记住了,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