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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袁子奇的生日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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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满气鼓鼓地翻找着袁子奇的演讲稿。
一份没有分数的纸质手稿,于一众高分作文卷中脱颖而出。
不是袁子奇的演讲稿,而是份随笔。
《生日》
这个生日过得并不舒服。
不,
木偶是不该不舒服的。
木偶只需被丝线操纵出标准的笑容,乖乖地站在展厅微笑即可。
席上,西装革履的大人们,对着我嘘寒问暖。
其实我和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来这不是因为我,他们想搭讪的主角也不是我。
大家不约而同地挂上得体的面具,演绎无聊的戏码。
讨好,谄媚,倨傲……全被藏在一张张灰色的面具下。
越来越多的灰色拥簇到面前,仿佛灰色的大网,劈头盖脸地将我笼在一片混沌里。
灰色的大雾,遮住了我全部的视线,攫取了我所有的空间,把我裹得密不透风。
此刻的我,成了岸边上濒死的鱼,即将窒息。
但我仍旧不得不仰起笑脸,配合他们营造一出出主客尽欢的假象。
“我出去下。”我对大家说。
我只想走出去,以求片刻喘息。
穿过大堂,人声鼎沸虚掩在耳后。
耳边声音听不真切,但还是很热闹。
其实不用听也知道,无非是那些场面话和生意经。
大厅礼宾处,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早已变成检过票的入场券,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我低头,任思绪游荡。
我的生日不过是场由头。好有个场子承接那些吹捧与奉承。
灵魂漂浮在宴会上空,厌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站在角落,抬眼,望向远方。
可一尘不染的酒店玻璃窗前,只能看到西装革履的自己。
我下意识的朝他微笑。
透澈的镜面,涌现出早被程序设定好的笑容。
得体的面具,模糊了面孔。
我,
不是我。
耳边是觥筹交错的祝酒声,眼前却浮起了大雾。
须臾间,一切都变得虚幻。
火光摇曳在雾中,影影绰绰。
插在蛋糕上的烟花开始燃烧,它是迷雾中唯一的光彩。
我闭眼,打算许个愿。
我想谈场恋爱。
可我突然想起去年的愿望还没实现。
于是我打算换个愿望。
我想要杯奶茶。
全糖去冰。
7月8日。
凝于纸面的忧伤,如鲠在喉间的鱼刺,硌得萧满眼睛微微发疼。
她仰头望向天花板,昏暗的光线匀撒在在身上,顿显倾颓。
萧满似乎懂了袁子奇身上的冷淡疏离。
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如果只是一杯奶茶。
一杯奶茶的愿望,总能实现的吧。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临近11点才结束晚宴的袁子奇,连那杯奶茶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五中(14班)
“摸底卷帮我发一下。”班主任把试卷递给班长。
“萧满这次考得不错,班级第一。”萧满的死党纷纷鼓掌,班里顿时热闹起来,王洋甚至还吹了个口哨起哄。
袁子奇两颊有些发烫。
第一次考这么点分数,还被人这么夸赞,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要向萧满学习。特别是你,王洋。又是倒数第一。”班主任一个眼神扫下来,王洋噤若寒蝉。
“我们14班虽然是艺术班,但文化分也不能落下。”
袁子奇扶额。
看来他又得和二胡刚上了。
萧家
“姐,你开学考怎么样?”
“358。”
“卧槽,不错啊。我才考了347。我们班第一也才363。姐你不会是你们班第一吧?”
“嗯。”
“那你其他几门呢?”
“4A。”
“4A?姐你考前拜的哪尊考神?我也去拜拜。”
袁子奇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哪路神仙搞事,害得他和萧满时不时互换。
至于萧满,则因考试前一天,狂炫海鲜大餐,得了急性肠胃炎,挂了一天水,因祸得福,避开了开学考。
此刻的她,正躺在袁宅的大床上,和袁子奇聊天。
“我妈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没啊。”萧满一向大大咧咧,“我办事你放心。还有事吗?没事我挂啦。”
“这学期的题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你把开学卷做下吧。家里有打印机......”
“啧,袁子奇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嫌呢?”
他和她的交集,好像只有这些。
他不是没想过和萧满聊些别的。
但萧满交友广泛,好友众多——聊感情有华缘一,聊八卦有黄易,聊游戏有王洋......
轮到他们,似乎只剩乏善可陈的学习可聊。
“我是......”为你好。
但袁子奇还是把话咽回了嗓子。
他听过太多的“为你好”。
也许他的“为你好”,和他爸妈的那些“为你好”一样。
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真的很讨厌吗?”
“谁会喜欢做题啊。”
“那,我很讨厌吗?”声音竟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
“讨厌!特别是催我做题的时候,超级无敌讨厌!”萧满控诉道。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你会和我成为朋友吗?
袁子奇没有开口。
因为,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18年,秋季开学的第二天。
袁子奇毫无预兆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
耳畔响起熟悉的闹铃声响,袁子奇睁眼,愣怔着望向天花板。
他又回来了。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他与萧满妈妈的对话。
“满满,考不考第一都无所谓。妈妈只要你快乐。”
温柔而深邃的眼神抚过袁子奇灵魂深处。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会压垮的。”
姚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我总觉得你有时不开心。”
“没有。”袁子奇隐隐不安,仿佛躲在主人家房梁上的窃贼。
“没有就好。”姚月搂住女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女儿顺着后背,似是安抚。
心脏跳动的声响,从姚月胸腔涌出,律动出宁和的力量,让人恍若置身胚胎诞生之初,平静安详。
苍白的光线透过层叠的烟云,落在黑白主调的卧室。
他第一次觉得屋子的色彩过于单调了些。
重归各自的生活轨迹的两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变了些什么。
比如萧满桌上那本字迹工整、重难点清晰的学习笔记;又比如袁子奇床头,格格不入的牛油果靠枕。
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在命运的干扰下,开始频频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