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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淑女 ...

  •   居蕙:【?】
      居蕙:【从南昌回来你就没联系过我。】
      居蕙:【你在若北吗?】

      居蕙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边嘉平太奇怪了,他可以不回她信息,但不能七天后称忙再回,这从没有过。

      边嘉平:【电话聊?】

      啪地脆响,筷子滑过碗边,居蕙直接拨去视频通话。

      漫长的十秒后。
      视频接通,边嘉平靠在云阙的办公椅上。衬衫最紧的那颗扣子解开了,露出一种随意又疲惫的颓唐。居蕙心头一跳,这模样让她想起酒店那次重逢,他整个人像《天气之子》里透明消失的阳菜,脆弱到随时会消散。

      “你在看哪?”
      他忽然问,抓住了她下意识下移的视线。

      “你的戒指,我想看它还在不在。”
      居蕙不忍心看他,他老太快了——她理智地不说心里话。

      边嘉平举起左手,屏幕晃动了一下:“在这。”

      居蕙哦了声,随即陷入沉默,她后知后觉这是他们唯二的视频通话。

      边嘉平先开了口:“你和盛…”

      “嘉平哥。”居蕙说,“我最近想申签入驻盛戚京在法国的画廊Tera,手上有个新项目……你能不能让云阙投我,让我‘带资进组’,这样直申底气也足。”

      她已尽量让语气轻快些,像过去那样,但空气还是凝滞了一瞬。

      “你和盛戚京吵架了?”边嘉平问,“因为南昌的事么,你别生他气,是我一个人自作主张——”

      “没吵架,”居蕙打断他,语气硬了几分,“他当时不是说过要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我现在想加入,肯定也得拿出点实力服众…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屏幕里,边嘉平像是叹了口气:“你不需要我居蕙,盛戚京应该带你认识了很多业内投资人,我除了钱什么也给不了你。”

      “有钱还不够啊,”居蕙笑着调侃他,眼睛里有片四四方方的小白框,“艺术市场投资风险高,我在国内也没有成功案例,而且除了你,现在还有谁没看见项目书就愿意投资——”

      “有。”边嘉平的声音平静得像冰,“盛戚京。”
      “去找他吧。”通话戛然而止。

      第二周,若北果真下了三天雨。
      磨盘柿子树彻底卸下担子,身上轻了但鸟儿也不来看它了。好果实被阚雨挑走分成三小箱,个个橙红饱满,他仅尝了个卖相不那么好的就惊叹,为了这果子他能去大闹天宫。

      “要不要送一箱给嘉平哥?”阚雨一边封箱一边问。
      “现在怎么不说送盛总了。”居蕙没抬头。

      “都送呗,姐一箱,盛总一箱,嘉平哥再一…”阚雨及时住嘴,不想身上再挨一掌,笑嘻嘻说,“我就说说,当然听姐的。”

      “一箱送给家姝姐,剩下的都寄给盛总。”
      “得令。”阚雨应下。

      雨声淅沥,居蕙正在赶工。前段时间姐夫魏夏发来邮件,委托她为英国某学院的图书馆设计一座雕塑。她已应下,十一月中得出初稿。

      现今居蕙的项目初具雏形,已经过一段人类文明进化史,从掌握用火到学会造纸,将灵感输出成可执行的几份3D文件.fbx。

      “——咔!”

      居蕙忽而听见一声霹雷。
      窗外雨下更大了。

      居蕙上了楼,走到卧室窗前,下午六点,雨水瓢泼,屋外滚满浓墨的灰,目光所及处的哈欠小猫张着大嘴正在喝雨——

      “喵、喵、喵、喵……”
      居蕙拉开窗,小猫叫声穿破雨滴从土窑肚子里传来,有节奏地像是警笛。

      哈欠小猫的大嘴下是窑室,室内空间大,小猫轻轻一跃便能进去躲雨。但它刚一跃就会发现雨水还是能打进去,底部积起了水,甚至渗水慢的话还会淹没半身,最怕的是它把头躲进后部的燃烧室——

      来不及多想,居蕙抓起钥匙直直冲进雨幕。

      ……

      “居小姐?”

      程亦张伞下车,打眼看见loft院门开着,见居蕙站在里面,发丝湿透,几缕黏在颊边。她身旁为她打着伞的男人,程亦觉得眼熟,略微思索便记起来:“阚雨先生?”

      他在公司见过这位自称是居蕙经纪人,数次想约见盛总的年轻人。

      阚雨竟然是居蕙的经纪人。
      两人表情认真,程亦不知该退还是该近。

      尤其是居蕙,她面带愠色:“程秘书,我作为邻居很严肃地告诉你,你们不能在这么危险的院子里喂流浪猫。盛总的那只土窑没窑板,刚刚有只小猫掉进去了,这么大的雨里面不透风不排水,如果不是我有钥匙救它,它说不定……”

      居蕙顿住,低头遮唇。

      她想了想,淹死倒是不至于,最多卡的头有点疼,这小猫笨笨的,其实它能自己出来。

      “这,我会立刻向盛总汇报,之后绝不会再喂了。”程亦苦笑,“居小姐今天多谢您。”

      “另外啊,”阚雨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狐仗人势地拖长声说,“这窑放这儿太危险,万一再引来野猫呢?盛总日理万机,怕是顾不过来。我们先代为保管了,盛总若是想要回去,随时找我这个经纪人谈。”

      雨势未减,程亦只好帮忙打着伞,看着居蕙和阚雨费力地将土窑搬回隔壁院子。

      事毕,程亦站在玄关告辞:“今天下雨我来晚了些,麻烦居小姐一直等我,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程秘先别走。”阚雨叫住他,胳膊下夹着两箱柿子,“一点心意,劳烦转交盛总。”

      “好…”
      程亦微笑接过,微怔,箱底似乎有块凸起。

      下班前,程亦仔细擦净箱子,才将它搬进盛戚京的办公室。说明清楚刚刚发生的事后,从兜里掏出钥匙:“阚雨先生让转交给您,说……想要回土窑,可以去居小姐家。”

      盛戚京盯着那一小把院门钥匙,圆柄十字,和他自家的一模一样,但他更倾向于阚雨是把居蕙家的钥匙给他了……居蕙竟然给阚雨她家钥匙。

      还在凌晨三点通过陌生男人的好友申请。

      盛戚京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一封未写完的邮件正亮着。主题关乎Tera——那个居蕙心心念念想要签约的画廊。
      当地一家曾刊登Tera□□的纸媒正在质问他,为何突然要求撤稿?当初那些指控Tera的猛料,不正是他盛戚京亲手提供的么?

      他无法解释,道歉也显得苍白无力,局面正僵持着。

      “辛苦了,程秘书。喂猫的事就先……”他话未说完,抬起头,才发现窗外早已夜色深沉,雨声淅沥,程亦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他起身走到那两箱柿子前,用钥匙划开其中一箱的胶带。橙红饱满的果实挤在一起,唯独右下角空了一块,塞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展开它。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160812」

      “160812……这密码有什么意义?”边嘉平的目光从门把手上掠过,最终落在居蕙脸上,又很快蹙眉移开,“算了别告诉我……你不能喝怎么还拿酒出来。”

      他指尖一转,将绿瓶标牌对准自己。莱茵高的雷司令,不是劳润的酒。瓶身还凝着冰箱带出的薄薄水汽。

      居蕙嗯了声,把酒夺走,起身为他们各自倒了杯:“家姝姐送我的,今晚刚送到,她形容这瓶是,一口解‘签’忧。”

      居蕙对边嘉平笑,但对方没get到她的谐音笑话,仅冷脸看着她。

      居蕙笑容敛下。
      酒水恬静地倾倒,舒缓万物。

      他深吸一口气,甜美的果香之后,锐利的酒精气息刺入鼻腔。

      他替居蕙发痒难耐。

      但他始终不脱紧绷神经的西装,身后很暗,整栋房子对他而言是个灰蒙蒙的贝克街。

      居蕙明显不这样觉得,她穿了件旧单肩毛衣,薄绒长裤拖过脚踝,耷拉在薄拖鞋上。远处的客厅电视在播放《海边的曼彻斯特》,两人坐着的长桌顶上亮了盏不明不暗的吊灯。

      她工作时习惯这种安静无我的氛围,今天找他来,也是本着见投资人的姿态。

      刚斟满的酒杯旁是居蕙的电脑,她已展示完新项目内容,但他装看不懂,保持原态度。

      边嘉平不仁别怪她不义。

      “你不愿意投资我,我就得见其他客户喝更多酒,早晚都要喝它。”居蕙握起高杯,对另一杯碰了下,“我胳膊有伤,你胃不好,你陪我喝一起练练。”

      说完居蕙一饮而尽。
      想象中她该很潇洒。

      但事实是她像吞了块冰球,以清爽顺滑著称的雷司令卡在喉间,还剩半口的凉酒躺在舌根,上不去下不来,溢出的浓酸和桃香在颅内打架。

      “吐出来。”

      这时候边嘉平是谁居蕙都不知道了,她两只眼像被麦粒肿紧紧压住,拧在一起睁不开,全神都在紧盯后舌那口梨花酒,她摇摇头,酒在脑袋里左右晃荡,堵住食管气管——

      居蕙被捏开下颌,像刚学会呼吸。
      强逼而出的酒吐在纸巾上,污浊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边嘉平转身去洗手,水流声冰冷。居蕙梗着脖子,不肯道歉。

      两人进入短暂的中场休息。

      “靠喝酒换来的合约,不签也罢。”边嘉平坐回来,深吐口气,把他那杯干脆饮尽,喝完还顺畅跟后半句,“喝够了吗?”

      居蕙脸颊泛红,不知是醉的还是被气的,胳膊早早叠在一起贴紧身子,注意到边嘉平在看,她松开,又为自己倒了杯。

      这次慢慢的喝,看着边嘉平喝。

      “居蕙,我开了车。”
      “我叫了阚雨,半小时后送你。”

      还得看居蕙发半小时酒疯。边嘉平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他总是这样,不知以什么身份一边否定她,一边纵容她。

      边嘉平实在累了。

      “盛戚京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居蕙的手指紧扣着椅背,指尖发白,“你从来不会不帮我。”

      她盯着他,只要他说不是,她就——

      边嘉平笑她:“怎么可能,他都不搭理我。”
      居蕙皱眉:“我不信。”

      居蕙猛地撸起袖子,毛衣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痒。她又给他倒了杯:“你喝。”

      “多喝点。”
      居蕙为他倒满。

      这瓶酒说是750ml,恐怕实装只有500ml,太少了,他刚喝两杯酒瓶就要见底。

      可她家没其他酒,居蕙有些气急:“你就是因为盛戚京不帮我,一个大男人嘴巴像黏着金蛋子,动两下是会破财还是会舔屎?我宣布你现在喝醉了,说什么酒后醉话都没人怪你,说吧,盛戚京是不是威胁你了!”

      杯沿抵到他唇边,边嘉平半阖着眼,被她的话逗笑:“醉了就不怪了,我应该早点喝。”

      “你快说,没时间了!”

      边嘉平慢悠悠喝下酒才说:“嗯,我醉了,现在说什么你都不怪我了?”

      “当然!”

      边嘉平的笑意更深了些,长腿一蹬,椅子向后滑开半米:“过来,手机解锁给我。”

      居蕙起身,解锁屏幕递过去。边嘉平快速操作着,居蕙看不见他在按哪里,她头有些晕,眼前一片漆黑,只好闭眼静静等着。

      她听到声沉重的呼吸。

      “咔哒。”
      手机被倒扣在桌上。

      “居蕙,接下来的话,我录了音,免得你酒醒不认。”他仰头看她,“我计划把名下的一辆车和两套房过户给你,合同已经拟好,等过户手续结束后……我希望我们不再联系 ,好聚好散。”

      抛弃。
      居蕙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这个词。

      “为什么?”她声音细若蚊蚋。

      居蕙本以为她说不出话,但这一刻周围只剩他们,她俯视着他,又远又近,好像不问他就会消失,他最后一颗纽扣里藏着他透明的身体。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边嘉平扯出一个极淡的笑,苦涩至极,“曾月不喜欢现在的我了。我感受不到她,只能感受到你。”

      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侧脸贴近她的小腹。

      居蕙只觉脚步僵硬,磕磕绊绊地被他拉过去。

      听他极轻地叹了一声,气息温热,穿透薄毛衣:“确实感受不到……”

      玄关的阴影里,盛戚京看着这一切,呼吸浅浅。
      边嘉平目光不明,似乎已扫过盛戚京无数次。

      盛戚京皱眉。
      他不该留在这,转身握住门把,正要离开——

      门却从外被推开。阚雨举着手,愣在门口,脸上瞬间堆起惊喜的笑容:

      “盛总?您也在?今晚……这是要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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