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情话gl》南亭佳人

23、第23章

　　最后也还是没抱，一是怕传染给杨卿诗，二是太矫情。

　　但不管怎么样，喻恩赐还是很感谢杨卿诗特意回来这一趟。

　　“卿诗，谢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杨卿诗却不同意，她在备忘录上写：姐姐，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给你煮粥呀，我会煮粥。

　　喻恩赐哪好意思再麻烦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你上学也挺累的……”

　　可杨卿诗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迅速颓了下去，眉眼也蔫儿了下去。

　　喻恩赐看到她手机上写着：姐姐，你不希望我来吗？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虽然不知道杨卿诗想歪到哪里去了，但产生了这么大个误会，喻恩赐也错愣了，“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姐姐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赶我走？’

　　喻恩赐都被她的误会逗笑了，解释道：“没有赶你走，你军训也挺累的，还要来照顾我，更何况我没什么事，只是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照顾，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杨卿诗听了这些话，眨眨眼，又低头在手机上哒哒哒打字，然后拿给喻恩赐看。

　　‘可是姐姐，不管多大的人，生病了都会变得脆弱的，你不用逞强，而且生病了被人照顾，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应该被笑话。’

　　喻恩赐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她那些话也都是她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有的客套话，无论她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种话是一定要说的，为的就是不能麻烦别人。

　　成年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该是礼貌而疏离的，该有的距离感和分寸必须要有。

　　但杨卿诗在打这些字时，表情认真，好像真的想和喻恩赐探讨生病了应不应该脆弱的话题。

　　喻恩赐垂下眼，是了，杨卿诗还只是个学生，也刚成年不久，还没过多接触大人之间的迂回客套，还保留着单纯和直率。

　　挺好的。

　　杨卿诗又把手机屏幕亮给喻恩赐看。

　　‘所以姐姐，你要是累了就说出来，就躺下好好休息，你就告诉我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拿，放心交给我吧，我能做好的。’

　　喻恩赐不怀疑杨卿诗能不能做好，她也不会真的麻烦杨卿诗去做什么事，但她还是会感动。

　　这些话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还是在喻恩赐去外地上大学的那一年，柳瑜给她写过一封信，信上说，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诉家里，千万不要忍着。如果生病了也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逞能。

　　只是大学四年，一直到现在，喻恩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没告诉过家里自己生病的事。

　　一晃十多年，喻恩赐也习惯了这种方式，怎么也想不到，这种相同的关心的话，竟然在今天，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

　　喻恩赐瞥了眼杨卿诗的手机。

　　哦，从小姑娘的手机里写出来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妹妹照顾了。

　　喻恩赐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矫情。

　　杨卿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删掉备忘录里的字，重新写：姐姐，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煮粥好不好？我很会煮粥的，稀的稠的都会。

　　喻恩赐不再拒绝，笑着说：“我都行，那就麻烦你了。”

　　杨卿诗笑着站起来，转身去了厨房。

　　杨卿诗在厨房忙活，喻恩赐就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杨卿诗给她发过信息打过电话，但她睡得太沉，一个都没听到。

　　喻恩赐家里的冰箱很空，她一般不在家吃饭，杨卿诗翻箱倒柜也就翻出了一根火腿肠。

　　看了眼保质期，杨卿诗把火腿肠切成丁加进粥里，也算多个味儿，不至于太寡淡。

　　杨卿诗一直是很会做饭的，六年前就见识过了，当时，杨卿诗小小一个，抱着比她脸还大的保温桶，每天准时准点蹲守在她房间门口。

　　现在，她做饭的技能已是炉火纯青，对这些厨具的用法都特别熟悉。

　　她给喻恩赐煮了一碗稠一点的粥，白粥这种东西，闻起来也没什么味儿，喻恩赐其实也不饿，但不想抹了杨卿诗的好意，囫囵吃完了了一碗。

　　杨卿诗没在她家里待太久，喻恩赐还是不愿意麻烦她，让她回去休息了。

　　‘那姐姐，你要是晚上有什么事就叫我。’杨卿诗给她写了张字条。

　　“不会有事的，明天就好了。”喻恩赐声音闷闷的，说。

　　但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场普通的感冒，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喻恩赐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头疼欲裂，翻来覆去的，恨不得拿根棍子敲晕。

　　喝了一盖止疼药，又熬了十分钟，疼痛有所减轻，但还是密密麻麻的。

　　凌晨六点左右，喻恩赐开始发烧，浑身都是滚烫的。

　　喻恩赐下床想去喝水，每走一步都头重脚轻。

　　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病这么严重过了。

　　喻恩赐喝完水又躺回床上，把被子盖过头顶，闷在被子里，想把自己捂出汗。

　　早上八点，喻恩赐慢慢爬起来，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出门去医院。

　　只是，这个点本该去学校的杨卿诗却站在门口。

　　喻恩赐一出来，她就发觉了不对劲。

　　喻恩赐脸红到脖子根，眼角周围都渲染出不正常的红，眼神都是迷离的。

　　最主要的是，喻恩赐关上门就往电梯口走，根本就没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

　　杨卿诗上前拉住她，刚碰到喻恩赐的手就烫得她瑟缩了一下。

　　这温度，人都能烧穿了吧。

　　喻恩赐也是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眨巴眼，看清人后，说：“哎，卿诗，你今天不上课吗？”

　　杨卿诗本来是要去上课的，只是在去学校之前想先知道喻恩赐的状况如何，但现在看到她都这样了，杨卿诗哪还有心思去上课，她牵着喻恩赐的手走进电梯，又带着她离开小区，在路边拦车。

　　医院也才刚上班，杨卿诗让喻恩赐坐在凳子上，去帮喻恩赐挂号买药。

　　喻恩赐这样肯定要打针，杨卿诗缴完费回来找她，隔得老远就看见喻恩赐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

　　喻恩赐很瘦，全身上下都没有几块肉，生病的样子更显脆弱——她抱着腿，脑袋无力的搭在膝盖上，又因为头疼难忍，一下一下地撞击膝盖；平时高高盘起的秀发此刻随意披散着，挡住了一半的脸，稍稍有些凌乱。

　　怕弄脏医院的椅子，她脱了鞋，穿着白色的袜子踩在椅子上，眼睛也是闭着的，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见她的身子小幅度抽动，不停地在咳嗽。

　　生病后体温骤降，偏偏出门也没穿件外套，喻恩赐把自己抱紧一点儿，温柔似水的眼里蓄上了水汽。

　　这幅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模样看得杨卿诗直皱眉，平日里的喻恩赐，气质端庄，明媚勾人，和现在这可怜样儿完全是两个极端。

　　杨卿诗去找护士借了一床被子，拿回来把喻恩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护士来给喻恩赐打针，拿来了四瓶要吊的水。

　　喻恩赐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靠在椅子里，有被子包着，身体回温了，也昏昏欲睡。杨卿诗担心她没吃东西会饿，便让她在这里坐着，起身去外面买早餐。

　　医院外面通常都会支很多小摊子卖各色各样的早餐，杨卿诗买了一碗米粉，另外用塑料杯子装了点小菜带回去。

　　喻恩赐打针的地方在门诊部左手边的大厅，而右手边是儿科，杨卿诗就是在转角处差点撞到了人。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在马上要撞到之际紧急刹车，才免于意外。

　　“不好意思！”男孩儿大大咧咧地，道完歉就继续往前跑。

　　杨卿诗没在意，也往前走，还检查了一下米粉汤没撒出来。

　　“祖宗，慢点跑，等会儿摔了！”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杨卿诗正前方传过来，杨卿诗猛地停下脚步，错愕在原地，浅棕色的瞳孔骤缩。

　　这个声音是……

　　端着米粉的手不宜察觉地颤抖，许久之后，又或许只有一两秒，杨卿诗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将近十年未见，杨泽远长胡子了，嘴巴周围一圈都长了一层青茬，肩背也佝偻着，不比以前那样挺拔。

　　但声音还是那么浑厚，和十年前在法庭上，与苏茗互相推脱抚养权时一样，掷地有声。

　　直到现在，杨卿诗都记得他在法庭上，蔑视法律、对法官嚣张妄言的每一句话，和对她每一个嫌恶的表情。

　　只是时隔十年，同样的声音，说出口的却是与当年截然不同的、宠溺的话。

　　“爸爸腿疼，追不上你，你等一下爸爸好不好？”

　　杨泽远没有看到她，他的注意力全追着刚刚那个跑走的男孩儿，没有分散过一秒。

　　“你等等爸爸，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咯！”

　　原来刚刚那个男孩儿是他儿子。

　　望着杨泽远追着他儿子远去的背影，杨卿诗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就端着一碗粉站在原地，任身边人来人往，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杨泽远也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追着一个小孩儿跑，也看不出丝毫不耐烦，嘴上也不停哄着。

　　这是杨卿诗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看来这个孩子是杨泽远想要的完美的孩子，至少是个健全的孩子。

　　刚刚那一声道歉喊得可真洪亮啊，也不知道杨泽远听着儿子的声音，会不会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