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言》临期而至

9、失踪

　　那年我和蓓蓓姐十三，原苼桐十五岁。
　　那年城里举办了庙会，这和平日里的庙会不同，是巡游的游神会。
　　那天路边有许多马车走过，上面两边的人拿着个喇叭唢呐吹个不停，还有几个敲锣打鼓的吵的要命。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吵吵闹闹的跟人说话都听不清，而且人头涌涌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蓓蓓姐非要拉着我来看，还带上了一脸不情愿的原苼桐。
　　“很好玩的小荞你就来嘛！”
　　“……苼桐好像也不是很想出来。”
　　“我……”
　　“哥——你不会不来的吧？”
　　“随便吧……你要去就陪你去……”
　　“好耶好耶！小荞你看他都来了，可不能差了你呀！”
　　“额……好吧……”
　　在敲锣打鼓的包围中，路中央是一群穿着怪异的人。我不好评价他们，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装神弄鬼，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就一路跟着蓓蓓乱走，看的我头晕眼花。
　　那天好像有很多演出，但是他们在表演什么我也都记不清了，不过就是边边戏法骗骗小孩子罢了。
　　“快看快看！那里有照相馆呀！”
　　“小荞，你拍过照片吗？”
　　“嗯？没有……我也不知道跟谁去拍，自己一个人拍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那我们三个去呗！今天多热闹啊，就当留过纪念啦！”
　　也没管我们同没同意她就一股脑地拉着我们撞开人群直奔照相馆。
　　“哎！小孩子别乱跑啊！”
　　店里的主人还在擦拭他的仪器，看到我们闯进来还被吓了一跳。
　　“老板，我们想拍张照可以吗？”
　　“我们有带钱的。”
　　我把钱袋打开给他看。
　　老板收回了不悦的神情，挤出一个微笑。
　　“好的，你们想拍什么？”
　　“我们想合影留念一下。”
　　“嗯，这边请。”
　　“咔嚓！”
　　一道晃眼的光在我眼前闪烁了一下，我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把眼睛用力撑开。
　　可能是我撑的太用力了吧？后来拿到这张照片时我都感觉我的眼睛瞪的好大。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影，但是当时我也没有想过，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张合影。
　　“好了，感谢您的惠顾。”
　　“这是账单，还请收好，一周后可以带着这个来找我拿照片。”
　　“小荞，钱是你负的，那账单就给你拿着吧！”
　　“啊？好的。”
　　我迷迷糊糊的就收下了账单。
　　又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两个时辰，我们都有些累了，就来到一个茶馆歇息。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茶馆里好像有几个不坏好意的人用一种看着猎物的眼神盯着我们几个。
　　可是人又多，一时间也找不出来是谁，我一会过头所有人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东西。一旦别回去，又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候外面似乎有人在说书，那调子一惊一乍的还挺动人。
　　“且说那刘生一睁开眼，那鬼怪竟就跟在他身后。”
　　“他那管的了那么多？撒开腿就往前跑。”
　　“可哪知前方竟是一陡坡，这刘生一个不留神就往前跌去。”
　　“哎呦！”
　　“忽然！这刘生再睁开眼，自己竟然就躺在家中炕板上……”
　　外面的说书先生好像讲的是什么鬼怪小说，蓓蓓耳朵都要竖直了，巴不得就要凑过去听。
　　她好像很喜欢那些鬼怪小说，每次听见还是看见了都走不了道。
　　她拉着我们就要出去听，可这是原苼桐倒是不愿意了。
　　“你爱去听就去听吧，反正我不想动了，都快给我累死了。”
　　“走一路你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我帮你拿着。”
　　“我在这里坐一会，你玩完了再来找我吧！”
　　他一脸埋怨的样子，好像有点生气了。
　　蓓蓓扯了半天扯不动他，又怕落下了什么情节。最后还是拉着我就跑出去了。
　　想想就后悔，当时就该抬也把他抬出去的，不然也不会出那么多事。
　　临走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种被监视了的不安敢，匆匆忙忙地回头望了一眼。
　　“且说那刘生本以为那鬼怪只是一场噩梦，谁知晚上再躺下，刚刚入睡竟发现自己又在那山坡。”
　　“刘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摔断了腿，只得瞧见那鬼怪向他步步紧逼。”
　　“在那鬼物就要来到他跟前时，刘生又猛的睁开了眼……”
　　等到那先生说完故事后，我蹲在一边都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还是蓓蓓把我摇起来的。
　　“小荞，小荞！”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找哥哥吧！”
　　等我们回到那间茶馆时才发现，那里面已经人言稀少，可是找了几圈都没能找到原苼桐的影子。
　　“他……他去哪里了？”
　　“都这么晚了，我们还要上哪里去找他啊？”
　　“哥哥他……不会先回家了吧？”
　　“要不还是先问问？”
　　“你好，请问刚才这里有个提着一堆东西的男孩子在这里吗？”
　　“他的右边嘴角有两颗痣的。”
　　“啊？没有没有……”
　　“你好……”
　　“……没有印象。”
　　将这里的人问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结果。
　　我心里开始有种隐隐的不安感。
　　“蓓蓓姐……他应该不会走丢的吧？”
　　“听说这里有很多……很多拍花子的喜欢抓小孩……”
　　“不……先回家吧。”
　　“小荞，这么晚了你也先回家吧……万一你家里人又骂你了。”
　　“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们走到门口，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
　　“蓓蓓姐……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嗯，小荞你不用担心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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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原本最坏的想法还是发生了。
　　昨天晚上原苼桐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去找了原萧蓓，她急的都快要哭了。
　　“小荞……哥哥他还没有回来……”
　　“他不会……他不会被人骗走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蓓蓓姐……”
　　“他……会回来的……”
　　“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嘴上是这么说这，可我真的还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如果原苼桐是给拍花子的带走了，那能不能活着回来也是一回事，而且给人拐走估计早就跑远了，找也难找。
　　在此之后我也很愧疚，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不提醒一下他们……
　　蓓蓓自此也是很消沉，她的母亲身子本就不好，也因为过于担忧成疾。
　　我没办法就这样看着她们这样堕落下去，我还会经常去找蓓蓓，但是好像无论带她去哪里她都已经打不起兴趣来，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三个人里最活泼的那个……
　　我总是觉得这是我的过错，会默默把我的零用钱和压岁钱偷偷拿去给她。
　　“小荞，谢谢你……”
　　“你不用担心我的，也不用一直给我送钱，你还是给自己留着点吧。”
　　“你不是还偷偷收了一块地吗？你以前说过要在那里开你自己的工厂，那可要花不少钱的。”
　　“嗯，我知道。”
　　“我要开自己的工厂，我已经偷偷学到要怎么做了。”
　　“资金你不用担心的，我背地里早就瞒着他们储备好了。”
　　“要用的机器我也放好了，就在那块地里。我已经盖了一小间房来放它们。”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而且……而且阿姨的病也越来越重了……”
　　“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些。”
　　“没关系的，小荞。”
　　“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我完全可以自己去赚钱。”
　　她惨淡地笑了笑。
　　“我之前给你看过的，我可以假扮成男人混进局里，他们看不出来的。”
　　“我已经试过了。”
　　“你要去当电报员？可是他们不是要收专业的人员吗？”
　　“我已经混进去了，这个很好办。”
　　“我拿了别人的身份伪造了文凭，以前爹教过我要怎么打电报的。”
　　“我爹以前就是电报员啊。”
　　“小荞，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你不用因为我的事而愧疚，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执意要去听那个故事……才会害死了哥哥……”
　　“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死的，再怎么样我都要把他找回来。”
　　“而且……你家里现在的生意并不好吧？我听说你们很快就要搬走了，是在下个月，对吗？”
　　我们家是从事商业的，自古很多人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看不起又怎么样，这世道不还是得看谁有钱吗？依我看，那些守旧的人就是自己辛苦耕了几片田结果赚的还没别人多就眼红了。
　　但是我们家最近生意不是很好，爹打算下个月就要搬家去蓟州了。虽然不远，就在隔壁市，但是来回还是麻烦了点。
　　我盘下的那块地虽在瑾怀，但离市中心还有些距离，况且我还是倚着林家的势力盘下来的。
　　尽管我不是很想搬走，但是留在这里我也不好发展我的生意。
　　雇工和宣传厂子也要费些时间，跟着家里走还能仗点权势。
　　只不过，离开这里，我就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我就又变回孤身一人了。
　　“对不起，蓓蓓……”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的生意做起来，我就回来找你！”
　　“好啦，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不会搬走的，我还要在这里等哥哥回家。”